《囚心2》泥番茄

10、孙启明被杀案（十一）

　　“老板，您看这尾巴该怎么处理？”一位青年男子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走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请示着。轮椅停留在树荫的一侧，气色逐渐恢复的老人干咳了一声，枯槁的手捏住一支花的茎杆，沙哑的嗓音说:“不急，现在不比以往，做什么事都得小心。”搭在轮椅上的手在情绪压力下青筋微微凸起，青年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老人仔细地端详着盛开的丁香花，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黎贤，你跟了我很久了吧。”然后向后伸了伸手，黎贤马上心领神会，从轮椅下方拿出剪子递了过去，在身后应允着:“嗯，快10年了。”老人感慨了一声:“时间过的可真够快的。”
　　二十八年前，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孩子一声啼哭出生在美国公路边上，而那个时候因为排华势力特别严重，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本身就是偷渡客，根本没有钱买保险买房买车，就连平常的一日三餐都很成问题。自从家里多了一张嘴，父亲和母亲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一天两个人要打三份散工，经济条件还算凑合，可是考虑到刚出生的孩子，没有正当的美国身份是不能接受教育的。于是，父母两个决定拿出这些年打黑工攒下的钱，给父亲买了一个华侨身份证-Edward Zhu。过了两年，母亲也正式申请成为了美国公民。当孩子逐渐长大成人，父母给他办了一个身份，却始终保留原始的父姓，可能来源于是中国人的一种归属感吧，取名叫黎贤。
　　黎贤记得父亲死的时候是他的大学开学季，十八岁的他与Edward Zhu感情谈不上有多浓烈。出殡那天，他只知道自己快要错过新生庆典。走完仪式过场，他立马买了机票飞去了洛杉矶，那天唯一印象比较深的就是他喝酒喝到了吐。再后来，大学念到一半因为学术作弊，被大学开除，而自己的母亲吞并了所有保险金还改嫁了。身无分文的黎贤只好日日在美国赌场买醉赌博，消磨时间。一开始手气还行，到后来欠了不少钱，甚至借高利贷得罪了几个当地□□小头目，最后还是老人出面帮他解围。
　　那个时候老人还没有中风，瘫倒在轮椅上，只是有些关节上的疼痛。一开始，黎贤对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中年男子没什么好感，正处于叛逆期的黎贤只是酷酷地落下一句话:“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中年男子笑了笑说:“我想聘请你做我的助理，你觉得怎么样？”黎贤扑哧笑出了声，看了看对面的中年男子，玩味地说:“您是在找鸭吗？”黎贤本以为会让看起来思想古板封建的老人难堪，结果老人缓缓开口说:“你？还差远了。”黎贤听到自己连鸭都不如的评价，一个暴脾气拍桌，手都拍的火辣辣疼，然后站起身要走，嘴里嘟囔骂了一句英文:“creepy!”
　　老人依旧是坐在那里巍然不动，摸了摸拐杖上的青龙纹木雕，语气平和地说：“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你觉得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吗？”黎贤咽了咽口水，果然是老奸巨猾，还留有后手。黎贤被僵在原地，没了当时那股子劲和底气，黎贤被裹挟的语气说：“你想让我怎么做？”露出一抹得意微笑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走到黎贤身边，按着黎贤的肩膀说：“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需要你帮我盯着点美国华人区的明永纺织工厂，最近有几批货要过来。”说完，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美国生活那么久的黎贤怎么会不明白这批货是什么，只能默默咬牙一头栽进去，因为他别无出路。自从销了那批货以后，老人的心思似乎想回国发展，打着民营企业家的称号在国内还是捞到了不少好处。就这样，2005年镜城第一家房地产企业海丰集团正式成立，创始人-曹永丰。
　　如今已经是五十八岁的曹永丰在2009年的时候摔下楼梯导致中风，虽然目前基本治愈，但下半身属于永久性瘫痪，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传说曹永丰有个私生子在美国从未公开露面，直到2009年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时，黎贤才把这个私生子从美国接了过来。
　　曹永丰被外头的风吹的有点发冷，轻轻咳嗽了几声，才把黎贤的思绪拉了回来。黎贤蹲在曹永丰的身旁，帮他掖好了腿上的毛毯，多年没有儿子陪在身边的曹永丰，一直将黎贤视如己出，他欣慰地摸了摸黎贤的脑袋。对于丧失多年父爱的黎贤来说，曹永丰在未来的那十多年里给予了太多太多的关怀，让他甚至产生一些遐想：多么希望曹永丰就是自己的父亲。但心里跟块明镜似的黎贤，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一直都遵守着主仆之间的规矩，没有半点逾越，而这一点也是曹永丰这么多年赞赏他的原因之一。有点私心的黎贤特意放慢了动作，头顶上传来的掌温让他原本慌乱忧愁心绪平静了些许。黎贤感觉到屋外的风越来越大，他直起身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说：“我们回去吧。”曹永丰点了点头，轮椅咕噜咕噜滚过下坡，曹永丰坦然自若地说：“你不用担心，他查不出什么的。”
　　2017年的一个晚上，黎贤被曹永丰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自从曹永丰中风下身瘫痪后，黎贤为了方便照料，于是就住进了曹永丰的别墅里。曹永丰用着手帕捂住口鼻，传来几声“咳咳咳。”黎贤脸上写满了担心，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叫徐医生过来？”曹永丰连忙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要你帮我做件事。”而后在黎贤耳边几句，让黎贤的脸色突变。
　　在外头忙碌奔波的张晗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可是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需要尽快找到真相。张晗刚到警局，鉴证科的工作人员从楼上走下来把上次那两份笔迹鉴定报告交给了张晗。张晗迫不及待地打开，鉴定签名和日期内容的确是孙启明的笔迹，后面在备注那一栏写道：经过系统识别，日期数字是从别的地方拼接下来的。看到这里，张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立刻打了一份申请报告，但是并没有直接发给董介良，只是拿着热乎乎的报告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