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灵魂拥挤》不知远

15、第 15 章

　　还没睁眼，钟旭就觉得后脑勺被打的部位生疼，估计是肿了，而自己现在正枕在肿包上，他连忙龇牙咧嘴地翻身。

　　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了起来，一个翻身又让他匍匐在地面上。

　　他忍着痛睁开眼，眨了一下眼睛，心里猛地一沉。

　　他看不见了。

　　视野里一片全然的黑。

　　钟旭闭上眼，心里翻江倒海，肯定是脑袋上挨的那一下伤到了视觉神经。

　　他拼了老命才让自己从趴伏变成了跪坐，又转身挪了挪，直到后背贴在湿冷的泥墙上。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已然是绝境，那么慌乱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这一静，钟旭便听到了不远处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平稳而轻浅。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居然看清了黑暗中一些模糊的轮廓，所以自己没瞎，只是因为周围太黑，而他刚睁眼不适应而已吗？

　　这一刻他简直想放声大笑，不过嘴巴里被塞了一团布，于是大笑变成了鼻腔里的几声哼哼。

　　他慢慢看清了四周，左前方的角落里堆着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而发出轻微呼吸声的人，正蜷缩在右前方的角落里，看那样子，也是抵墙而坐的姿态。

　　钟旭想了想，又用鼻子哼了几声，慢慢挪向那个人。

　　既然都是被关在这里的，那对方也是灵婆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方似乎觉察到了钟旭的意图，也开始慢慢挪过来，两人的手脚都被捆着，几米的地方像是相隔千里。

　　终于靠近了，钟旭的身子猛然一僵。

　　连日来累积的担忧、疲累、失落和惶恐，似乎都在靠近那个人的瞬间，所有暴风雨般的情绪瞬间回落，只剩一片平静。

　　那是阮娇娇，黑暗中那个瘦削的身影是他又气又恼却在满世界寻找的姑娘。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靠得再近也看不清阮娇娇的脸，但是他就是知道。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气味吗？或许是吧，虽然阮娇娇被关在这里三天，味道已经不怎么好闻了。

　　钟旭不知道阮娇娇认出自己没，低头快速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他发誓自己只是想碰一下，提醒一下对方自己是熟人，可是两额相抵的瞬间，钟旭却不想挪开。

　　岂止是不想挪开，他甚至想吻她。

　　可是两个嘴里塞着布的人……太挫了，钟旭心里一阵冒火。

　　阮娇娇愣怔了一下，心里瞬间狂喜，钟旭，是钟旭来了，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黑暗的地窖中，阎王殿边边上走了一道的两个人，都十分贪念这一刻，两人静静地以半跪坐的姿势抵着，像两个互相安慰的小动物。

　　还是钟旭先惊醒了过来，现在可不是温存的时候，两人这还命悬一线呐。

　　钟旭艰难地挪成背对着阮娇娇的姿态，然后尽力将反剪的双手扬起，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阮娇娇反应了过来，伏下腰去，将自己的脸靠近钟旭的手，塞在嘴里的破布被扯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钟旭。”，这难掩哽咽的低声轻唤包含的情绪太多，钟旭无法回应，只能呜呜几声提醒“战友”。

　　阮娇娇赶忙挪到钟旭身前，用刚才的法子替他扯出了嘴里的破布。

　　“操他娘的！”

　　黑暗的地窖里寂寂无声，终于能说话的两人却一时无言。

　　“对不起。”，阮娇娇先开口，低低地说了句。

　　钟旭看不清面前姑娘的表情，不过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一脸羞愧，他故作狠厉地说了句：“才知道啊！”

　　没有回应。

　　钟旭无奈地笑笑，刚想安抚几句，阮娇娇开口道：“我的手脚都是被铁链锁着的，你呢？”

　　“脚上感觉是铁链，手上……像是麻绳！”，钟旭轻轻一笑：“估计是铁链用完了。”

　　“那我们背对着，我试一下用手给你解开。”，阮娇娇语气雀跃。

　　钟旭连忙挪转身，调整好距离，阮娇娇摸索着碰上钟旭手上的麻绳，找到打结处，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麻绳终于松动了。

　　“干得漂亮！”，虽然只是双手恢复了自由，钟旭却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铁链子可怎么解开呢？”

　　钟旭摸了下自己脚上的铁链，又挪过去检查阮娇娇手上和脚上的，居然都是上了锁的！

　　“娘的。”，他一时也犯了难，“要是有个什么细铁丝就好了，没准儿我能给捅开。”

　　两人都有些丧气，这么个小破地窖能找到开锁的铁丝才怪吧。

　　正是郁闷的时候，钟旭脑子里灵光一闪，兴冲冲地对阮娇娇喊了句：“快把你内衣脱下来，那上面的扣子掰直了估计粗细刚好。”

　　“啊？”

　　“啊什么，人命关天，别矫情了，赶紧的。”

　　“不是矫情啊，只是……我自己没法儿脱。”

　　钟旭一时无语，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来。”

　　阮娇娇一张脸瞬间烧起来，只能低声答道：“那你小心点。”，算是默认了。

　　钟旭也有些尴尬，却只能故作轻松地让阮娇娇背过身去，“以我多年纵横情场的经验，隔着一层衣服解开搭扣的概率可以到百分之八十，放心吧你。”

　　对面的姑娘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解开搭扣之后，还需要把肩带扯断，才……才能取出来。”

　　钟旭微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地笑了句：“知道，这玩意儿我见得多了。”

　　钟旭麻溜地解开搭扣，扯断肩带，然后……扯着肩带扯出了整个bra。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雁过无痕。

　　阮娇娇：真牛逼！

　　钟旭开始专心致志地摸黑研究bra，阮娇娇听到一阵布料撕裂的声音，又羞又窘，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钟旭那边就已经打开了一把锁。

　　“哈哈，居然真能行。”，钟旭一个翻身站起，奋力伸了个懒腰，“累死老子了。”

　　“我来替你打开。”，行动便利之后，钟旭感觉充满了自信，也亏得绑架他们的人脑子不太灵光，三把锁都是差不多的型号，他三下五除二就把阮娇娇身上的两把锁给开了。

　　阮娇娇瞬间躺平在地上。

　　钟旭诧异道：“怎么了？”

　　“被绑太久了。”

　　“看你还瞎跑。”，钟旭拉起瘫在地上人，“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钟旭摸着墙壁在四周转了转，除了左边墙角处摸着像是土豆之类的东西外，黑黢黢地窖里空无一物。

　　“是红薯，好像还能吃。”

　　钟旭招呼阮娇娇过去，两人抓起红薯就啃。

　　“娇娇，你关在这里的这两天，就一直饿着吗？”

　　“对啊，被扔进来之后就一直这样。”

　　“妈的！”

　　胡乱填饱肚子后，钟旭让阮娇娇跨坐在自己肩头，“看能不能找到地窖的门。”

　　阮娇娇依言举起双手，好在钟旭够高，她没怎么费力，很快便摸到一处松动的地方。

　　“钟旭，是水泥预制板，特别沉。”

　　“试试在边缘处往上顶，看锁上没有？”

　　阮娇娇依言摸到水泥盖板的边缘处，奋力一顶，地窖盖子被挪开了一条窄缝。

　　一丝月光漏了下来，两人都偏头避了一下才逐渐适应这并不算刺眼的柔光。

　　“娇娇你听我说，上去之后，不管见到什么都别硬拼，直接找出口往外冲，然后找最近的人家求救。”

　　阮娇娇嗯了一声，吃力地把地窖盖挪到可以容人进出的大小。

　　“记住我说的话。”，钟旭不等人犹豫，抓住阮娇娇的小腿向上一举，把姑娘大半截身子送出了地窖。

　　阮娇娇双手一撑，身子轻巧地翻到了地面上，迅速环顾，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四下无人，她几步冲到门边。

　　木门从外面被锁死了，她转身去开窗子，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也被锁死了。

　　她想捞个东西砸窗户，却发现这间屋子什么都没有，真正是空无一物。

　　她一时心里慌乱，又怕之前袭击她的那个力大无比的家伙冒出来，情急之下，扯下窗户上厚实的窗帘布，包住头脸，后退几步之后奋力一跃。

　　嘭的一声，窗户被砸开，碎玻璃掉了一地。

　　阮娇娇落在院子里，一地月光的银辉下，她有些茫然无措，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她想起钟旭的话跑向村子的方向。

　　才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她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如果真的把那个绑架犯惊动了，那他来查看时钟旭就危险了。

　　可是她回去也打不过那个绑架犯啊，她还记得那个人扼住她喉咙时巨大的力量。

　　“得快点找人帮忙。”，阮娇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钟旭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找人来。

　　她转身冲下那道把灵婆和村民们隔离开的山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跑到灵婆的第一户邻居家，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声，随即又跑到第二户，依然没人应。

　　巴罗寨的村民依山而居，地势平缓的地方有一簇一簇的人家，一个平台上往往住着好几户。

　　阮娇娇把这个台子的所有人家的门都敲了个遍，却没有一户回应。

　　她心里生出一丝恐惧感。

　　这太不正常了！

　　她慢慢地回望四周，这是寨子里一处地势颇高的台子，从这里几乎能看见大半个寨子。

　　月光下，整个巴罗寨，没有一丝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