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灵魂拥挤》不知远

14、第 14 章

　　钟旭心思大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饶有兴趣地打听起灵婆来。

　　吴山虎这人虽一心求财，却是个心眼颇多的主，避重就轻地讲起了灵婆是如何厉害，对于巫师擅长的卜算、问神等添油加醋地赞美。

　　但是钟旭一旦把话题引向一些邪门之术上，他就开始打马虎眼，又把话题绕回灵婆主持的祭祀是多么隆重之类，钟旭只能七弯八绕地问加上推测，才算搞到一些信息。

　　灵婆现如今六十出头，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娘家据说不是本省人。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从小就可以通灵，来了兴义后跟着当地的师傅学了一阵子，就开始干起了巫师的行当。

　　据说她术法非常了得，短短几年间就声名鹊起，成了在各村寨间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如果能请动她，那就是莫大的荣幸。

　　黔东南本来就是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越是底下的村寨就越有些富有民族特色的祭祀庆典，灵婆这个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能在各个民族不同的祭祀中混上一席之地，久而久之就成了当地的名人。

　　不过人有旦夕祸福，灵婆三十多岁的时候，丈夫就病逝了，留下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她能挣钱，本来也不靠丈夫养活，所以娘儿两也过得不错。

　　灵婆的儿子也很争气，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考到市里重点高中的学生，这孩子上了高中成绩依然很好，按照老师的说法，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曾想，灵婆的儿子上高三那年，却突发怪病，浑身肌肉萎缩，整个人瘦得皮包骨，恐怖至极。

　　灵婆带着孩子全国各地四处求医，却没有哪家医院能诊断出来是什么病。

　　到最后只能绝望地带着孩子回了家，没过几天孩子就走了。

　　怪的是，灵婆没举行葬礼，一个人把孩子葬在屋子后头，在他丈夫的坟头边上又起了一座，爷俩做了个伴。

　　灵婆自那以后就很少参加本地的祭祀活动，据说是被别的地方的人花高价请了去，所以一年到头在寨子里的时间不多。

　　“就这点比较麻烦，下次她回来我得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这为了我们巴罗寨的发展，她作为村民，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嘛。”，吴山虎摇头晃脑，又打起了官腔。

　　“这么说来，灵婆现在不在寨子里？”，钟旭心里生出一丝喜悦，既然灵婆不在，阮娇娇就没遭遇上她，那就安全多了。

　　“前段日子又出去啦，她可是个大忙人。”

　　钟旭刚松一口气，却又发愁起来，阮娇娇寻不到灵婆，接着又去了哪里呢？

　　“支书，来咱们寨子的外地游客多不多？”

　　吴山虎吐了口烟圈，语气颇横地说了句：“外面的人太坏了，我们寨子一般不让外人进的，我是看你这年轻人有点意思，才带你四处逛逛。”

　　“支书您太看得起我，多谢多谢！”，钟旭心里MMP，面上却笑得十分恭敬，“要开发旅游资源，太闭塞了可不太方便。”

　　“这是自然的，小钟你说的这个旅游要是真能搞起来，那我们寨子当然是欢迎游客的嘛。其实，我们寨子现在也不是完全不叫进，昨天还是前天，就有个姑娘来请灵婆主持她家的白事，你看人家这种有事相求的，那我们肯定不拦嘛。”

　　“哦？这么说请人的这个姑娘也是个外地人？”

　　“嗯，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外边儿来的，还背着个大包。”，吴山虎走着便站定了，望着不远处的一道山坳继续说道，“灵婆名声在外，这几年来寻她的外地人挺多的。”

　　钟旭估计吴山虎口中的姑娘就是阮娇娇，装作遗憾地接了句：“灵婆不在寨子里，那姑娘怕是要失望了，那她后来去哪里请巫师呢？”

　　“我跟她说去隔壁寨子找，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没灵婆那么出名的，就是不知道那姑娘愿不愿意了。”

　　阮娇娇去了别的寨子？这里这么多村寨他还得一个一个去问，真是个麻烦精！钟旭心里恨恨的。

　　“钟老弟，整个寨子我都带你转遍啦，你这相片是不是拍得也差不多了？”

　　钟旭笑了笑，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百元钞递给对方，“今天劳烦支书了，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吴山虎瞬间笑开了花，假意推辞一番后便把钱搁进兜里。

　　“支书，我看着山坳那边还有个土台，那不是咱们巴罗寨的地方了是吧？”

　　吴山虎面上露出一丝窘迫，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是灵婆家，她老人家爱清静，我们一般都不去叨扰。”

　　“那处土台子是整个村子地势最高的，您看我能不能去那里拍一张寨子的全景图？”

　　吴山虎默不作声，十分为难的样子。

　　“灵婆现在反正也不在家不是嘛，何况我就去那片土台，不靠近她家。”，钟旭又递了根烟过去。

　　“那行吧，你拍完照之后就赶紧过来，我在这等着。”

　　钟旭点头，只身下了坳口。这山坳不算深，往下走了几分钟便又开始上坡，等他站在土台上，装模作样地拿着相机四处张望时，吴山虎还真的就在山坳对面席地而坐抽烟等他。

　　“娘的，防贼似的。”

　　人都不在寨子里，这里的人居然还不敢靠近她家，这个灵婆果真是个邪门人物。

　　钟旭打算去那个屋子打探一下，只不过现在吴山虎盯着，不方便行事。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空一片青灰，漂浮着几朵晚霞。寨子里升起寥寥青烟，不时能听到女人或者老人扯着嗓门喊自家孩子。

　　钟旭从包里拿出长焦广角一堆镜头，慢悠悠一个一个装上去，拍几张又卸下来，反反复复，后来还抽出个三脚架，整得煞有介事。

　　很快，他便看见吴山虎坐不住了，对着自己挥舞手臂大喊：“拍好了没有？”

　　“这里角度特别好，支书，我还想多拍几张。”，钟旭说完就弯腰躲在镜头后面，看着镜头里吴山虎一脸焦躁的模样。

　　“钟老弟，我得回去吃饭啦，你赶紧拍啊。”

　　钟旭在镜头后面朝吴山虎喊道，“支书要不您先回去吧，我这还需要一会儿，您看现在这个天空，把我们寨子衬得特别美，我怕过了这个时段就拍不到了。”

　　只见吴山虎一脸无奈，朝着钟旭回了句：“那你抓紧啊，我先回去了。”，说完真的转身走了。

　　钟旭继续做了会儿戏，看着吴山虎走得远了，才开始收拾东西朝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相比寨子别处的地方，这处屋子四周更显空落，杂草丛生间只有一条小路，钟旭翻过篱笆来到院子里。

　　一眼看去，这就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面前的屋子也和寨子里的没有不同，中间的大门宽大，想必是堂屋，堂屋一左一右两间偏房，右手边横出来一个屋子，不知道是厨房还是仓库。

　　四周静悄悄的，钟旭越过院子走到屋前，轻轻推了推堂屋的大门。

　　门居然是开着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才跨了进去。

　　没有一丝人气。

　　这是钟旭进屋之后的第一感受，按照吴山虎的说法，灵婆离开寨子的时间不长，这屋子不应该这么死气沉沉才对。

　　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钟旭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空得不像话。

　　除了正对大门的神龛外，就剩几条座椅板凳，横七竖八地乱放着。

　　他转身去推堂屋右侧的房门，一般屋子内的门是不锁的，钟旭毫不意外地推开了门，正要跨进去，脑门后却袭来一阵风。

　　他一个矮身躲了过去，刚想转身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却被一条胳膊锁住了脖颈。

　　身后的人十分勇武，锁喉的力道巨大，钟旭感觉像是被一条铁链捆住，很快便觉得眼前发黑，他拼命挣扎，掰不开扼住自己的手臂，便反手用手肘狠命击打，可是对方却像不怕疼一般毫无反应。

　　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疼,昏死过去前，钟旭心里一片哀凉，脑海里想的却是还好阮娇娇没来过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