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以茶

3、第三章 争端才露尖尖角

　　回到家，温老太太冷素心冷面端坐在客厅沙发，俨然慈禧太后般威仪，她正等着长孙归来。“奶奶，”温秋阳一走进客厅就发现奶奶面色不悦，他走过去。“坐。”温老太太指指对面的沙发让孙子坐下，她有话要说。“是不是秋易又惹您生气了？”温秋阳坐下问。“不是他，”温老太太鼻息间重重一哼。“那还有谁会做出让您不高兴的事？”这倒让温秋阳奇怪了。“你。”温老太太沉声道。“我？”温秋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别唬弄奶奶，老实向我交待是不是交新女朋友了？听说是你的学生，这成何体统？况且你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温老太太心疼地责备，她绝不允许宝贝孙子再次因为感情而深受其害。“呃……”温秋阳支支吾吾，事实胜于雄辩，他没法否认。“这么说是事实了？”温老太太盯住他问。温秋阳见瞒不过去，以沉默默认。“你立刻跟她断绝来往。”温老太太下最后通谍。“奶奶？”温秋阳站了起来，音调是不能接受的。“怎么，你还执迷不悟？过去的一切你都抛到脑后了？且不说她与我们温家门户不对，她还是你的学生，身份悬殊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奶奶绝不能让你重蹈覆辙。”温老太太严厉地盯住他郑重提醒。“奶奶，”温秋阳还欲请求。“秋阳，难道五年前的教训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吗？”霎那间温秋阳浑身一震，奶奶的一句话刺得他的心隐隐作痛。

　　“奶奶，我也在心里百般推拒过，我不止一次想要拒绝这份感情，可到头来我发现越是躲避我越忘不了她，越拒绝她反而离我的心越近。对她，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温秋阳深深苦恼的说，其实他的心备受煎熬。尤其他愈来愈发现泠蓝兮和他的初恋有许多相似之处。“秋阳，你可不能再犯糊涂啊！据说她的长相并不格外出众，现在你们只是短暂交往，你马上和她分手忘了她，等这一阵头晕的热情过去了就没事了，一切会好起来。”温老太太对这个儒雅稳重、才华内敛的长孙寄予了厚望，她有心把丈夫遗留给她的庞大家产交给他。对他的弟弟温秋易冷素心则从未加以考虑。“的确，她不是您标准之下倾国倾城的美女。蓝兮的美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加以评判。”“这么说奶奶的眼光世俗？她是仙女下凡，迷得你晕头转向竟敢顶撞奶奶！”温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声调水涨船高。惊动了房间里的温容真，推门走入客厅。

　　“不是，奶奶。”温秋阳语结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奶奶眼光世俗，我看是她的心世俗。她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喜欢你，对你能有几分真心？她对你死心踏地无外乎是盯上了咱们温家诺大的家业。”温老太太一针见血。“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家族背景，在她面前我从来只字不提。”“你怎么知道她就不知道？世界上最叵测的是人心，尤其女人的心。秋阳，你记住一句话‘最毒妇人心’，所以切勿对女人用情太深，免得追悔莫及。”温老太太严词厉语，实则是心疼长孙。长久以来，她惟一担心的就是温秋阳性格温和容易心软，若是碰上狡黠、会耍手腕的女人他是决计会被吃得死死的。有些女人骗死人不偿命坏得很，男人哪分辨得出，只有上了年纪阅历丰厚的女人才眼见即知。温容真上前劝慰妈妈千万别生气，秋阳只是一时转不过弯。与此同时，她朝侄子频使眼色。温秋阳浑然未觉。

　　“蓝兮？”温秋阳心里拿她和骗子的形象作比较，觉得荒唐，“她怎么可能骗我。”回想他们交往的时间里，蓝兮从没问过有关他的家庭，反而是一味关心他的饮食健康，如同知己一般同他讨论历史，谈古论今，纵横捭阖，他们的谈话每每酣畅淋漓，心灵取得共识。倒是蓝兮一开始就对他开诚布公：她家境卑寒，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有一次，泠蓝兮的奶奶来学院，碰巧撞见温秋阳。谈话间温秋阳偶然了解到：从小学到初中奶奶用种蔬菜卖菜得的钱供孙女儿上学。从初二下学期开始，泠蓝兮偷偷瞒着奶奶利用晚上时间开始四处打工贴补家用。当服务生，端盘子刷碗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一来二去被奶奶发现以后遭到一顿痛斥，勒令她写保证书今后只一门心思专心学业。可惜好景不长，在一次奶奶劳累过度被送进医院以后泠蓝兮又故态复萌，隐密地去工作了。仿佛上天有意跟她作对，奶奶的一个老姊妹无意间去她打工的那家餐馆吃云吞，好巧不巧和她撞个正着。消息顷刻传入奶奶耳朵里，平生第一次奶奶打了她，骂她不守信，责她背自小教她的诫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泠蓝兮含泪一字一顿地念。念完她跪下仰头央求奶奶让她去挣钱给奶奶交住院费，刹那间祖孙俩抱作一轩泣不成声。

　　“她不可能骗我。”一阵沉默过后，温秋阳声量不大却斩钉截铁。温老太太刚被女儿搀扶坐下，腾地起身，拿眼瞪温秋阳，“秋阳，你当真鬼迷心窍，连奶奶的劝也不听？”她眼露深深失望，简直怒不可遏。“怎么会呢？妈，您消消气。秋阳，还不快给奶奶赔个不是。”温容真打起了圆场，一面扶老太太坐下，一面朝温秋阳急使眼色。温秋阳不再争辩，“奶奶，您别生气。”“妈，你看秋阳都已经低头了，您就别再动怒了，当心身体。”温容真轻声细语好生劝慰。“我最后再说一句，秋阳你记住在这个家长孙媳妇的人选我作主。”温老太太拿出一家之长的强硬作派，不容任何人插嘴的说道。“奶奶，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温秋阳没有再一味地拂逆奶奶。一方面他是孝子贤孙，另一方面他也的确需要时间理清自己的感情。他究竟是在旧爱的阴影下弥补式地爱着蓝兮还是他当下爱着的就是蓝兮本人？这个问题时时来纠缠他，甚至让他夜不能寐。“你考虑多久都可以，但结果必须和我一致。”这时二楼楼梯拐角处着深漆色皮鞋的一只脚退后隐匿不见。

　　“妈，从小到大秋阳什么时候没听过您的话？”温容真柔婉地笑道，此刻她成了无往不利的润滑剂。温老太太总算收起了怒容。“妈，我去给您拿杯樱桃汁过来润润嗓子。秋阳，你也来一杯吧。”温容真的声音似百灵鸟出谷啁啾鸣啭，悦耳动听，让人想拒绝都难。“谢谢姑姑。”温秋阳温文有礼地道谢。“一家人别这么见外，秋阳。”温容真笑着迈轻盈的小碎步走进厨房。

　　温容真虽已入不惑之年，身材依旧苗条纤柔，她天生娇小玲珑，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美不胜收。

　　不一刻她手持托盘把两杯娇艳的樱桃汁端至茶几上，亲手递给温老太太和温秋阳。两人各尝一口后，她问味道还可以吗？今天的樱桃汁是她亲自调配的。温老太太微一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温秋阳用行动证明他很喜欢喝，咕嘟咕嘟几大口喝完了一杯。“我先回房了，奶奶，姑姑，晚安。”道完晚安他起身上了楼。

　　望着长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温老太太叹了口气，“容真啊，虽然这件事你发现得早，但我看得出来秋阳深深迷恋上了他的这个女学生。现在连我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了。”“妈，您是说泠蓝兮？”温老太太点头，“爱情啊就是个魔鬼！秋阳哪能抵得住魔鬼的诱惑？等到爱情开花结果，一切木已舟就晚了。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才行。”“怎么先下手为强？”“登征婚广告，我要为秋阳海选未婚妻。”温老太太此言一出温容真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先是笑：“妈，您是不是太前卫了！”转而又担忧地问：“秋阳他能乐意吗？他可是瑜大的教授，历史系主任，今年也三十二岁了。”“瞒着他，我做主就行。”温老太太主意已定，“明天你去联系报社的陈总编。”“好，我负责联系。”温容真凡事都站在温老太太这边。也难怪在温家温老太太是名副其实的掌舵人。她一直懂得如何讨母亲欢心。除却年轻时她做过一件让母亲伤透心的事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