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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湮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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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湮灭
深夜里博古尔沙漠上的风干燥而冰冷,猎猎吹来,似要割破他的肌肤。然而手里湿润如水的感觉却在弥漫,掌心里那一颗青碧色的珠子,径宽一寸,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流转出青碧万千,那种碧色连绵不绝,细细看去竟如波涛涌动,方圆一里内的风沙忽然间温暖湿润如泽之国涌动的和煦春风。
那是龙神的纯青琉璃如意珠!
刚才从那一堆牧民祭神的杂物中发现的,正是他踏破铁鞋寻觅的如意珠。
看起来如此复杂的事情,不想完成得这般简单。
事不宜迟,他迅速筹划好退路之后,立刻策马赶往古墓。
“如意珠我带来了!”他拾级而上,沉声发话,“湘,放了我师傅!”
“少将果然能干,才七天就找到了如意珠?”石门后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来了,讥诮而冷定,“把如意珠从高窗里扔进来!”
“先放了我师傅!”云焕却不退不让,低声厉喝,眼里放出恶狼般的光,“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不相信也得相信啊,云少将。”听到那样的辱骂,湘反而低笑了起来,冷嘲,“你想不想知道你师傅现在毒发的情况如何?我们鲛人用的毒,沧流帝国除了巫咸大人,可谁都束手无策呢,你也不想她多受苦吧?”
“给你!”再也来不及多想,云焕一扬手,一道碧光准确无误地穿入了高窗内,隐没。
“果然是真的如意珠。”门后湘的声音依然冷定,一道蓝色焰火陡然呼啸着穿出高窗,划破大漠沉沉的黑夜,“我的同伴立刻就会将解药送来。”
她的同伴?云焕猛然一惊,抬头看着焰火消失后的天空。
难道这片干燥寒冷的博古尔沙漠上还有其他复国军战士出没?以鲛人的体质,根本不能在沙漠里长时间停留——除非是相当的高手。
湘不过是个间谍,而真正策划此次行动的复国军主谋,只怕还没有露面吧?
“云少将,我知道你一定在外面埋伏了人马,立刻将其撤走,若我见到丝毫异动,小心你师傅的安危!”
“可以。”云焕一口答应,然而眼里隐约闪动着恶光,“那么飞廉呢?你们如何保证不会牵连到他?”
“呵。”湘在门后冷笑一声,“三天之内不许出动人马来追,若是帝都的同伴收不到我们发出的讯号,飞廉一样得死!”
“好!”根本没有考虑,云焕对于对方提出的一切要求慨然答允,“只要师傅和飞廉没事,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但我要确认师傅安然无恙才能放你们离开!”
“那是自然。”湘冷笑起来,声音如回声。
古墓外,云焕的眼里冷光大盛,他转身走向远处埋伏的士兵,重新部署——在没有进入古墓见到师傅之前,他绝不会撤掉包围此处的兵力,让鲛人带着如意珠逃之夭夭。
如果见到了师傅……冷笑从少将薄而直的唇线上泛起。湘,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如此折断过他锋芒的名字。
天色变成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云焕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所有人悚然一惊,刀兵出鞘。
夜空中,火把猎猎燃起,映着来人一袭白袍,深蓝色的长发在火光下发出水的光泽。
那人身上穿的竟是曼尔戈部的装束?
待云焕看清来人的容颜,他遽然色变,露出从未有过的可怕眼神——仿佛是猛兽被利刃刺中要害时的嗜血和狠戾。
冰河?!湘的同伴、复国军的主谋,竟然是那个被飞廉视作知己、一直安置在帝都别苑的鲛人琴师,冰河!
若是让镇野军团的人得知这个鲛人的身份,飞廉岂能脱得了干系?
“全都给我退下!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上前一步!”云焕深知兹事体大,冷声喝退部下,镇野军团的战士迅速退走,回到各自隐蔽处。
一时间,古墓前空旷的平野上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
“云少将,湘说如意珠已经拿到了。”冰河翻身下马,淡淡开口,“所以,我来送解药给你。”
“解药”两个字入耳,云焕目光霍然凝如针尖,足下发力,刹那间抢身过去,劈手便斩向冰河颈间!冰河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陡然发难,本能地抽身回避,铮然从腰间拔剑,一招回刺。
两个身影乍合又分,刹那间高下立判。虽然都是反向退出几步站定,也各自微微气息平甫,然而云焕手里已经抓到那只装有解药的盒子。
云焕有些惊诧地看着一招封住自己攻势的复国军战士——这个鲛人曾深入帝都虎穴、潜伏于飞廉身边四年,即使周旋于“帝国双璧”之间依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此次又组织起如此周密的计划,心思缜密自是不在话下;不曾想他的身手竟也甚是了得,刚才自己虽然得手,可左手那一斩完全落空,如不是避得及时便要废了一只手!
这等心思和身手,他在复国军中的地位必然不低,所谓的“冰河琴师”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和化名而已。
“右权使寒洲?”刹那间的联想,让云焕吐出猜测的低语。
对方冷定地觑着沧流帝国的少将,算是默认。
静默的对峙中,云焕极力压抑着情绪起伏——当日他再三劝告飞廉提防这些鲛奴,那人全当成了耳旁风,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当初的一念之仁为日后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好一个右权使,潜伏在帝都那么久竟然没人察觉出你的身份,我真是小瞧你了!”云焕没有急着打开那只救命的盒子,反而死死盯住面前的复国军,目光阴枭,“飞廉是怎么待你的?你欺骗他、利用他,现在还想害死他?!”
听到“飞廉”,寒洲脸色微微变了变,面上闪过一丝恍惚。
“放心,只要我们拿到如意珠,慕湮剑圣和飞廉少将就都不会有事。”右权使寒洲面如冠玉,谈吐间老练镇定,不怒自威。
“你蛰伏帝都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把飞廉骗得团团转,借机窃取情报?这些事湘就能做到。”云焕冷冷打量着复国军右权使,语声透出寒意,“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到云少将你的弱点。”寒洲神色不动,沉着应对,“复国军里一致认定,如今征天军团里最难对付的就是云少将你。你很强,强到几乎无懈可击,你不好色,不贪杯,不贪财,为人谨慎精明,你唯一的弱点或许是你的姐姐,然而巫真云烛日夜侍奉在智者身边,旁人根本无从下手。我们这才把目标转向了飞廉……”提到这个名字,寒洲淡然无波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飞廉是你在讲武堂的同窗和舍友,除了你姐姐之外,他应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们或许能从他口中打探出你的弱点。没想到啊,‘帝国双璧’的软肋竟是彼此。”
看着云焕的神色在火光明灭中变幻不定,寒洲从容道:“我在别苑内见过少将你的光剑,那时我就猜测,你或许与剑圣一门有关,我曾想偷学你的剑法回去教给复国军战士,可惜你和飞廉比剑时从未使用过‘天问’剑法,就连飞廉也不知道你的师承,所以我们不得不另寻他法……”
云焕霍然想起方才寒洲那一剑的架势,分明就是本门“天问”剑法中的那一招“人生几何”,虽然细微处有走形,却已隐隐掌握了精髓所在。
杀气弥漫在旷野里,云焕极力压抑着情绪起伏,唇际冷冷迸出两个字:“无耻!”
寒洲镇定自若,只出声提醒道:“天快亮了,还不快去解毒?”
云焕仔细检查过解药,随即举起右手,红棘背后一片调弓上弦的声音,无数利箭对准古墓入口,尖锐的冷光犹如点点星辰。
“在师傅没事之前,你或者湘敢踏出古墓半步,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师傅,他永远也无法救她了。古墓中幽灵红藫最密集的地方,那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永远地睡去。
师傅死了,那样温柔善良的师傅,被湘杀死在这座古墓中,杀死在自己面前!这一刻,云焕全部的神气似乎也随之溃散,颓然跪倒在水中……
包围监视着古墓的镇野军团战士在等待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等来了走出古墓的沧流少将——三天不见,云焕的脸色是苍白而疲惫的,然而踏出古墓的少将仿佛变了一个人,眉间凛冽的杀气似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和疯狂,令久经沙场的帝国战士望之都不寒而栗!他连续下达两道苛酷的命令:一是令将士将毒药散入水中,让赤水变成一条毒河;二是即刻监禁苏萨哈鲁的曼尔戈部所有人,不惜一切严刑拷问复国军去向。
“日出,少将提兵至苏萨哈鲁,围搜村寨,得鲛人所用器物若干,不见复国军踪迹,遂令所有牧民出帐聚于荒野,一一查认,亦不获,少将怒,以刑求断族长全身之骨,终不承,族长以头抢地,连呼三声‘杀敌’而死,族中男子闻得族长临死之命,一夕尽反,少将围而不攻,命人散布恶言于大漠:若七日之内不获如意珠,则屠尽曼尔戈部。此时,赤水上下已成毒河,军士依令封井锁泉,断鲛人归路。七日期满,少将按剑而起,举双头金翅鸟令符,令下屠城,激战重起,曼尔戈部全族拼死反击。
日落时分,苏萨哈鲁已无一人一牲存活,共计屠人三千六百余口,兵刃尽卷。
唯数百沙蛮突围逃逸,至空寂城一古墓外,以神灵在彼,纷纷下马叩首号哭、祈求保佑,少将提兵追杀而至,见之忽失神,沙蛮余党躲入墓中,负隅顽抗,少将神思恍惚,却步墓前多时。少顷墓门大开,竟有鲛人从墓中走出,遍体溃烂脓血,持纯青琉璃如意珠,为曼尔戈部乞命。
少将失声长笑,获如意珠而返。”
那样触目惊心的一场血战和屠杀,留在后世史书上不过寥寥数百字,然而无论过了多久,血腥味依然散之不去。
那一日,云焕提兵追杀至古墓旁,古墓大门轰然洞开,站着骷髅般脓血淋漓的鲛人。毒应该已经侵入心肺,腐蚀了每一块肌肉,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双碧色的眼睛是有生气的,炯炯逼视着冷酷暴虐的沧流少将。
云焕提鞭一卷取走如意珠,下令大军退后让出去路。
“不过,右权使,你得留下,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吧。”少将望着满身毒血的寒洲,冷笑,“真是个蠢材!为了这些不相干的沙蛮子,居然拱手就交出了如意珠?”
“我们鲛人挣扎数千年,只为了回到碧落海……”寒洲看着幸存的曼尔戈牧民从古墓鱼贯而出,直到最后一个牧民爬上马背准备离去,一直支撑着他的力气仿佛骤然消失,他扶着石壁断断续续回答,“但是,怎忍为了本族生存却让另一族灭顶?”
那样低哑却斩钉截铁的回答镇住了所有准备离去的牧民。
原本不是没有怨恨的……当他们知道复国军的右权使冒充流浪琴师混入部落执行计划时,所有曼尔戈族人对于给他们带来灾祸的鲛人是恨之入骨的,后来,他们穷途末路,这位给全族带来灾难的“冰河琴师”居然去而复返,只为解救不相关的另一个民族。
“那飞廉呢?他待你如何?待鲛人如何?你们不还是要让他蒙受灭顶之灾?!在我面前装什么慈悲相,你们这群该死的鲛人!”阴鸷酷烈的破军少将骤然暴怒,声色俱厉,“说!你们在帝都的同党是谁?还有湘那个贱人去了哪里?!”
寒洲只冷冷望住他,没有说话。
“呵!我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云焕的唇角忽地露出一丝冷笑,长鞭直指欲破围而出的牧民,厉声下令,“放箭!”
狼朗一声应和,手臂划过之处,漫天劲弩呼啸射出,将那一群奔出不远的牧民湮没!
惊变起于顷俄,惨叫声此起彼伏。
“云焕!你出尔反尔!”寒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当场,厉声怒喝,“过来杀了我!不要祸及无辜!”
“出尔反尔?祸及无辜?”少将冰蓝色的眼骤然亮如军刀,“你们复国军的手段可真狠毒啊!在古墓里你们都对我师傅做了些什么!现在又要去害飞廉!师傅何其无辜?飞廉何其无辜!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交代帝都同党和湘的下落,我把这里的沙蛮子全都射成刺猬!”
“湘那个贱人在哪里!”云焕咆哮起来,一箭射杀一个奔逃的牧民,转头对着寒洲怒喝,“快说!”
“云焕,你真的有豺狼之性。”仿佛彻底失望,寒洲血肉融化的脸上有了一种苦笑,忽然厉叱,“你就在你师傅灵前这般屠戮无辜么?她在天上看了也不会饶恕你!”
云焕呆住,这一刹那,他只觉有冰冷的雪水兜头泼下,灭尽了一切杀气。值此空隙,却见寒洲身形一晃已经欺近云焕马前!手中迸出一线寒光直射云焕咽喉!他的动作迅捷狠厉,瞬忽掠过众兵逼到主帅面前!出手之轻捷准确,根本不像一个已经被毒药腐蚀得露出白骨的人。
云焕失神的刹那,没料到这个鲛人居然不要命地扑过来,一时间倒是一惊,只来得及迅速后仰在马背上,只觉脸上刀气如裂,堪堪避过寒洲手中的飞索利刃。在那么一惊之下,牧民们已然绝尘而去。
狼朗第一个反应过来,寒铁长弓拉开,登时一箭呼啸射向刺客。居然掠入千军刺杀主帅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复国军的右权使,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如此力量?!
“住手!”看到寒洲的神情,云焕立时明白过来,厉声,“都给我住手!”
然而已经晚了,四军惊动的刹那,箭雨吞没了寒洲,无数箭镞刹那射穿了他已经开始溃烂的身体,当黑色的风暴过去后,四野里一片寂静,所有人注视着沙地上的复国军战士。寒洲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失去力气,却始终无法倒下——箭镞支撑住了他已经不成为“躯体”的躯体。
“寒洲……你?”刹那间云焕眼神微微涣散,仿佛被那样义无反顾的气势所震慑——眼前这个鲛人复国军右权使,为了换取异族的一线生机甚至可以不惜性命,这样的人,当真会忍心伤害待他如知己的飞廉么?
云焕跃下马背,迅速过去拉起了寒洲,焦灼追问:“寒洲,你究竟有没有派人在帝都散播飞廉勾结复国军的谣言?有没有?!”
长长的箭羽隔开了他的手,对方肌肤上溃烂的脓液流了下来,然而垂死的人侧首看着黄尘远去的大漠,再看了看云焕枭厉的脸,忽然就是微微一笑。
“没有……我也从未将你们的关系透露给任何人,这大约……是我一生中,唯一任性的事……”
鲛人的脸在毒液里浸得溃烂流血,那一笑异常可怖,没有半丝这个民族天赋的俊美。
然而那样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慑人心的力量,居然让破军少将都刹那一震。
“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就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和死讯……”
寒洲合着残余呼吸吐出来的、似乎是在心里存了许久的话,云焕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的目光再度尖锐起来,一把抓住濒死之人的手,不依不饶地厉声追问:“湘去了哪里?”
“湘……好女子啊……鲛人果然都是优柔寡断的,只有她,才能对付少将你这样的人……”寒洲碧色的眼睛里光芒渐渐涣散,“可是她当日对慕湮剑圣下手却是大错特错……只求一时之利却不顾后患是如何可怕啊……我若是知道了,必尽力阻拦。可惜……”
“湘去了哪里!”云焕终于忍不住暴喝了起来。然而立刻想起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人,是再也不受任何威胁了。
“湘么……”寒洲眼里的神采在消失,然而嘴角忽然泛起一个讽刺的微笑,“她去了哪里,如意珠就在哪里……”
“什么?”听得寒洲临死前那样奇怪的呓语,云焕一怔。
“无论去了哪里……到最后,我们鲛人都会化成云和雨……回到那一片蔚蓝之中……”寒洲的眼睛缓缓阖起,身子猛然向前一栽,无数箭镞顶着地透体而出,人却终不倒下。
一阵猛烈的沙风席卷而来,带走了一生浴血奋斗的灵魂。
在寒洲死去、战斗结束的一刹那,帝国少将眼里妖鬼般的冷光忽然就黯淡下去,内心坚硬的壁垒仿佛铿然碎裂,换之以极度的疲惫。
他永远忘不了石门洞开的那一刹,寒洲满身脓血仿佛要彻底腐烂的样子,还有为了信念与情义慷慨赴死的孤勇,如同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他空洞茫然的心里。——那是令他这样的人,都不得不敬畏的东西。
那个温润如玉的鲛人,骨子里竟也藏着凛冽如冰的决绝,那样的心性总让他无端想起飞廉。最后一刻寒洲脸上那种超越生死爱憎的笑容,每一念及,就令他心中难受。
“将复国军右权使的遗体带回去,路上遇到赤水就投入水里,按照鲛人的习俗水葬。”云焕起身下令,顿了顿,厉声补充,“不许毁坏尸身,若敢私自剜取凝碧珠者,凌迟处死!”
“是!”副将宣武全身一颤,恭谨地领命退下。旁边的狼朗听了,带着略微的诧异抬头看了这个脸色苍白严肃的破军少将一眼。
这个暴虐的少将,竟然对敌人保持了如此敬意?
半夜时分,大漠上冷得彻骨。古墓中,云焕跪在慕湮面前,凝视着泉中石像。
“师傅,我答应你,若我和我在意的人不处于危境,此后我绝不因一时之怒而多杀无辜,如前日曼尔戈部之事不会再有。”许久,少将忽然开口,语声忽转厉,“可人若要我死,我必杀人!若有人要伤害我在意的人,哪怕将身心祭献给恶魔,哪怕为鬼为蜮,我也在所不辞!”
黎明的时候,云焕听到远方前来的风隼独特的鸣动声——那是帝都派遣来接他回京的座驾。是啊!该回去了,师傅虽然已经仙逝,然而那个魑魅横行的帝都里,仍然还有他想要保护的血亲、想要守护的爱人,为了他们,他也必须血战前行!
云焕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步出古墓,缓缓走向座驾。
“斯人已逝,少将封墓而返。”远处的红棘丛里,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破军少将的一举一动,在密信里写下一行字。
北方天际分野处,北斗七星以北极星为轴缓缓转动。破军为北斗第七星,有汹涌澎湃、善战披靡之意。传说每隔三百年,这颗星都会有一次猛烈的爆发,亮度甚至会超过皓月。
此刻,破军在一度的黯淡后,豁然放出了更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