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海盗》猫锦

70、第六十九章 崩溃（上）

　　“你为什么不去帝王殿？”
　　“你是怕见到塞壬吧？”
　　“要是你的西泽尔公爵和塞壬对上了，你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西泽尔发火的样子，总是觉得非常滴赏心悦目哇。”

　　四周的空气还在灼热地放着电，噼噼啪啪的声音正控诉着不久之前这里经历过一场怎样的劫难。
　　西泽尔真的发火了。
　　西泽尔真的生他的气了。
　　西泽尔真不是好欺负的。

　　和伊苏不一样，十七总是说：“苏，你别生气！”和所有人也都不一样，十七是希望看到西泽尔生他的气的，把西泽尔小公爵撩拨得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十七殿不仅不怕，还贱兮兮地美不胜收，西泽尔在乎他，十七比什么都高兴。

　　可是现在似乎不太一样了，十七很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跳过去，不敢靠近他。
　　那双翠绿的眼睛依旧像翡翠像宝石一样漂亮非凡，十七却惊惶失措地在他的注视中躲开眼睛。

　　十七看看伊苏，喉咙一阵阵发酸。
　　伊苏总因为他受伤。
　　伊苏从来不反抗。
　　伊苏看着他的时候太温柔，难过的时候从来不说。伊苏总是对他说，“我是没有关系的，只是你自己，要收敛一些……”
　　什么事情都想着他的苏，总是为他好的苏，一直都喜欢他的苏。

　　那次在海上，十七一点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
　　苏轻轻伸手，轻轻抚十七的头发，说话的声音也这么轻。
　　十七那时不知道苏有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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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我知道你左右还有些记得我。
　　“你刚才看见的那些我没有一分作假，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无妨，我记得。
　　“每一点每一滴，我会把你的记忆都找回来，我丝毫都没有记错，全都给你，只要你肯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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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是为他死的，十七忘记他，苏在海底睡了整整一百年。
　　“有没有恢复我是不知道，只不过他在海底近百年不能凝聚成形，我想总是不太好的……”
　　很重很重的伤，化成灰烬的伤，即使是这样，苏最后一句对他说的话依然是：“我不要你伤心啊。”

　　十七怎么不伤心，他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自己很伤心。
　　菲斯特说：“你不会伤心，因为你没有心。”
　　菲斯特说：“你的心我吃掉了，我在你胸口立了约。你忘记的是你最爱的人，你一辈子都是孤独的。”
　　十七被驱逐出王城，被驱逐出恶魔界，十七问菲斯特，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菲斯特用带着黑金手套的手理了理十七永远乱糟糟的领子：“我也很想杀你，可惜不能，所以我想了这个办法，让你活得比我惨。
　　“十七，你要记住，是你把我最喜欢的人抢走，也是你害死他的，你最喜欢的人，是被你害死的。”

　　十七被骗惨了。
　　伊苏没有死，现在他最喜欢的人就站在他面前，眼睛温温柔柔地看他。
　　他记得他们的过去，可却还是这么糟糕。
　　看他受伤，看他流血，看他被黑炎咒缚刺穿身体。

　　苏是因为太伤心了，不反抗不挣扎，不和伤他的人动手。苏不是西泽尔，只会让自己痛。

　　十七觉得愧疚，愧疚到死。越是愧疚，就越是清楚地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罪该万死，喜欢上了别人。

　　——十七喜欢西泽尔，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西泽尔。”十七牙关都在颤抖：“你放了苏，好不好？”

　　西泽尔不说话。
　　十七不敢看他的眼睛，看着西泽尔的眼睛十七会很难过，更难过。
　　嚣张跋扈的西泽尔，黑心铁血的西泽尔，霸道任性的西泽尔，暴力毒舌的西泽尔……西泽尔生气的时候会让一帮人上来揍他，西泽尔发飙的时候会乱砸火球，西泽尔会扇他耳光，西泽尔会拿他出气，西泽尔会压榨他作弄他还会对他使坏。
　　西泽尔心里难过从来不会闷不吭声，可现在他却什么话都不说。

　　十七求他放了苏，说出这句话十七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从一开始，就唯独看不得西泽尔有一点点难过，每当他发脾气的时候，十七总会乐呵呵心甘情愿地承受，那个人傲的够呛，总希望让他不要受半点委屈。

　　十七喜欢看他笑，十七总是逗他：“能不能笑一笑？你笑起来的时候迷死人了！”

　　西泽尔却挡开他的手，反问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一句真话？”

　　十七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假话，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最喜欢你……没有一句假话。

　　“可是现在非常非常喜欢你的人是我！”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吗？我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海盗船长十七，拐带美人总督从此逍遥七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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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这么想的就这么跟他说了，可是菲斯特却说，十七，你没有心。

　　十七最喜欢的人应该是苏……可是他真心想带着那个人纵横七海逍遥一世的，却是西泽尔。

　　“西泽尔，你放了苏好不好？”
　　西泽尔一直不说话，十七好想过去抱抱他，可是不敢：“好不好？”

　　长长的深红色睫毛颤了颤，像是因为太沉了而垂下眼睫，密密的蝶翼像一道帘幕一样掩盖了绿宝石般的眼睛，尾端翘起，闪着幽幽的光。西泽尔忽然轻声问：“十七，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十七吓坏了，半天说不出话，醒悟过来后拼命点头：“我喜欢！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最喜欢你，最最喜欢你……”十七不敢再躲，他急得冲过去用力捏住西泽尔的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伊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像是一座雪白的雕塑一样，水晶般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菲斯特看着他的侧脸，暗红色的恶魔眼弯成新月，手心里却流出血来。

　　西泽尔没有回答。
　　他从十七的手里抽出手，雪白的手指摸摸十七的眼睛，黑色的动物一样湿润的眼睛，像丛林深处的潭水。西泽尔凑过去吻了吻十七的眼睛，珍珠色的唇冷得像块冰。十七急忙抱住西泽尔吻他的唇，西泽尔推开他：“我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十七的手指几乎抠进他的手臂中：“我求你了！什么我都答应！”

　　这下西泽尔浑身都是冷的了，指尖是冷的，嘴唇是冷的，眼睛也是冷的，十七真想捅死自己。
　　要怎么办才能过这一关呢？只要能过去这一关，从今以后无论西泽尔怎么对他，他都百依百顺，他绝对乖巧。
　　西泽尔以前恨他瞒着过去的事情，以后他天天跟他讲，一点点小事情都不瞒着他。西泽尔气他惹了一屁股烂债，以后他二话不说所有事情一刀两断，只要他现在相信他。

　　菲斯特看着看着，忽然笑出声来，伊苏疑惑地转过眼睛，菲斯特却不再看他一眼。他对西泽尔说：“公爵大人不是要圣杯么？”

　　十七吃了一惊，他惊诧地看着菲斯特，菲斯特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十七殿，何必弄得这么伤心欲绝，我最看不来你这种模样。”他嗤笑一声对西泽尔道：“拿到圣杯你就放了塞壬，公爵大人不能出尔反尔。”

　　十七看向西泽尔：“他说的是真的？你要的是那件圣器？”

　　伊苏立即温声阻止：“十七，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十七问西泽尔：“我去拿圣器，你就放了苏？”

　　西泽尔静静地看他，长长的红发垂下来落在十七的手上。
　　西泽尔只是缓缓地说：“你会死的。”轻轻地将手指穿过他乱七八糟的黑发，理了理，有些嘲笑的声音说：“难道你愿意为他去死？你不是喜欢我么？”
　　十七咬住嘴唇。
　　他刚想解释什么，菲斯特说：“他拿不到的。”

　　西泽尔转头看菲斯特。菲斯特笑笑：“十七殿，魔王之枪在我这里呢，你忘了？”

　　十七惊讶地睁大眼睛，正欲开口菲斯特就摆摆手：“对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有期待，那是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他懒懒地抬手，深红色的长|枪在他手中合二为一，乌银的枪头闪着桀骜的光。
　　菲斯特淡然转身：“西泽尔公爵，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不要食言。”

　　伊苏在他身后说：“菲斯特，你不是纯血，你开不了地宫，别自寻死路。”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菲斯特没有回头：“所有的事情都是非他不行，这最后一件，我偏要试试。”说完只留下一个背影，消失在断裂的空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