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与君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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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自然是不要我报恩的，”茶室里，芳香四溢，文声双手接过白须长者递来的茶，“后来我才知道，那礁石名叫‘紫汐礁’，只在六、七、八月份的十六这天才会现出水面。”
浅饮一口，低吟道：“紫薇花下酒初醒，汐社潮音秋月晴。知君此意无人会，玉笛吹梦万古铭。”
原来，北冥君对鯃渊的管教极为严苛，只允许他在此夏末秋初之时出门游玩，鯃渊又是家中独子，除了与东海那对兄妹交好，就是与身边这群小鱼相伴，有时难免孤寂，于是便和这小白鸥约定，每年的这几天，来紫汐礁与他说说话，就当是报恩了。
几百年来，无数个北冥月夜，万籁俱寂，海面一鱼一鸥，鱼在水中游，鸥在水面飞……文声的笛音，鯃渊的剑影，只有无垠的北冥和那群银色的小鱼知晓。
“殿下是有心上人的……他从来没有失约过，只有那次……”直勾勾盯着那碧色的茶汤，仿佛那茶盏里倒映出的是鯃渊借酒浇愁的模样……
“小十三，她走了……”鯃渊杵着那酒坛，泪流满面，“小十三，我该怎么办？”鯃渊的眼泪滴落在暗紫色的礁石上，竟如流沙般在低洼处汇聚起来，凝成一颗海蓝色的珠子。
文声只心如刀割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哪天鯃渊走了，他该怎么办。
那年，文声只见了殿下一面，之后他就再没来过了，好多年都再没来过了。听那群小鱼说，东海的四公主被九重天上的司法天神杀了，殿下走遍了五湖四海，只为寻到四公主的尸身。再后来，新天条出世，又道是那公主复活了，司法天神却失踪了，殿下只得陪着那四公主各处寻找这位天神。文声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这四公主为什么对亲手杀了自己一次的人这么上心，直到“沉香救母”的佳话传遍了三界。
终于有一天，那群银白色的小鱼告诉他，殿下要成亲了，新娘子便是东海的四公主。
“既是喜事，为什么不告诉小十三呢？殿下许是已经忘了小十三了吧。”
站在沙洲的白沙滩上，文声对着北冥吹来的风，一句“恭喜殿下”，声音却湮没在海风里，一如从前的季夏之夜，温柔的海风像爱人的指腹，拭去他的泪珠。
鯃渊大婚之夜，文声独自在房中饮酒，谁劝都不听。直到后半夜，忽然狂风怒号，北冥传来异动，后又兴起厮杀的声音，众人才知晓是北冥君起兵谋反了，族长千岁和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联手设下结界，保护族人，文声却疯了一般冲到结界下，直朝着那乌泱泱的军队往外撞，撞得头破血流……
后来北冥君战败，北冥将领悉数被俘，却有传言道鯃渊殿下失踪了，文声寻至北冥府，却见北冥府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殿下，你到底在哪？”
跪坐在紫汐礁石上，文声不禁恸哭。
忽觉身后潮水涌动，回头一看，束冠佩剑，形貌昳丽，自己莫不是在梦中？
“殿下，真的是你吗？”文声连忙起身，凑近一看，月色下，鯃渊的脸上却刻满疲惫和憔悴。
“父王和我一族将领都被俘，我的时日也不多了……这剑我以后也佩戴不得了，给你吧。”湛蓝色的眸子里一丝悲喜也无，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文声接过琉璃剑，顺势向前，一下子紧紧抱住鯃渊，俯在他肩头哽咽着道：“殿下，跟十三一起走吧……十三，愿意为殿下去死啊……”
海面静悄悄地被一层朦胧的寒烟笼罩，东方泛起鱼肚白，和几百年来无数个紫汐礁上离别的黎明，一般无二。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所有人都弃自己而去，鯃渊苦涩地笑笑，除了眼前这死心眼的小白鸥，“小十三，别做傻事……”还没等鯃渊说完，文声冰凉的唇就已颤抖着落在他的眉梢，一滴泪顺着文声的睫毛滴下，带着诀别的悲伤，落在鯃渊的鼻梁上。
鯃渊心中一惊，不由得身躯一震。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轰隆隆”一声闷雷，天兵来了。
“十三，你快走，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不走！”
文声死死握住鯃渊背后的衣衫，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大哭道：“十三舍不得殿下……让十三陪殿下同去吧……”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头，却见天边的乌云渐渐逼近，来不及了，一咬牙，手中凝聚起法力，“小十三，答应我，好好活着。”
掌心落在胸前，文声登时向后飞出。
“殿下！”
“噗通”一声落进水里。
“殿下可还记得，几百年前，是你把十三从北冥的海水中救起的？”
文声紧握着冰冷的琉璃剑，海水刺骨的凉浸透全身。他看着一队身着白铠的天兵齐刷刷从云头落下，在文声心里，自来是形如冷月、性如幽兰的鯃渊殿下，如今垂首跪在礁石上，他们究竟说了几句什么，文声听不清，只见为首的天兵抽出利剑，一下子便削去了殿下的发冠，那螺纹发冠带着一缕长发滚落进水里，荡起层层涟漪。
泪水融进北冥，文声再也没能看清殿下的眼睛……
放下茶盏，“如今，殿下惨死狱中，长姐也不在了，十三愿舍弃毕生的灵力修为，做一世凡人，了却此生。”
“自北冥君和殿下离开后，这里便妖物横生，唉，北冥沙洲是断断呆不得了，”鹤发童颜的白鸥族长又续了一盏茶，“小十三，跟我们一起去蕾鸢岛吧。”
作者BB叨：
“世间只有一种性取向，便是心之所向。”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与君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