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后清明[宝莲灯同人戬四]》卜呐呐

24、芳草无邪

　　“求求您了，我的二郎显圣真君大人。”语毕，飞快地在杨戬的侧脸上留下香吻一枚。
　　看着龙四公主有些娇憨的模样，杨戬有些愣了，虽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与听心早之间早已不同于在密室那般客气，可是这样跟他撒娇，印象中，还是头一回。
　　“那蕾鸢岛就在东海上，小时候我和敖春经常去玩，眼下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景色可美了。”
　　杨戬想说等他看完了这些公文再去，话到嘴边，听心又续道：“哎呀，反正我每次来，你桌上都堆着这么些文书，咱俩就去玩一小会儿，天黑了就回来，回来我帮你看这些还不行嘛。”
　　“此话当真？”
　　“一言为定。”
　　“好。”

　　远远望下去，果然如听心所言，那蕾鸢岛芳草缤纷，阡陌交错，更有良田美顷，屋舍俨然。

　　二人压了云头下来，谁也没有发现，这十字街头，多了一对玉人。

　　与繁华的长安不同，这蕾鸢岛倒显得颇有些宁静，沿街的房屋皆是白墙青瓦，极尽素雅气息。雨水冲刷过的石板路上还留着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出听心的珊瑚织金宫绦，杨戬的鹅黄云纹交领。时不时有几个穿着红肚兜嬉闹着的儿童从巷子里蹿出来，让这街道鲜活起来。太阳将现未现，给的云彩镶上了一层金边，像极了东海四公主的鸭卵青石榴裙摆，沿着十字街看过去，尽头的山坡上，樱花涧在山间雨后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再走近，太阳现出真容，薄薄的水汽渐渐散去，竟在樱花涧上空架起一道七彩长虹。
　　“美吗？显圣真君大人？”听心指着那彩虹问。
　　“美。”杨戬看着她清澈如山涧之水的眼眸，不知是说这樱花美，这长虹美，还是……眼前的准夫人美。
　　听心抢了他的墨扇，“给我玩玩。”迈开轻盈的步子，向花丛中奔去，花影在她身上跳跃着。
　　“那扇子是有灵性的，你小心。”紧跟其后。
　　听心“哗”一声打开墨扇，在胸前轻摇着，扬着眉，学着杨戬的语气道，“哈哈，那扇子是有灵性的……”，还没说完，那墨扇竟变成一只湿乎乎的癞蛤蟆。
　　“啊！”听心顿时吓得闭着眼，尖叫着把癞蛤蟆向杨戬丢去，杨戬伸手接住的一瞬间，癞蛤蟆又变回了墨扇，在手指尖打了个转儿，落回掌心。
　　“哼！”听心从手指缝里看到了这一切，只当杨戬是在戏弄她，正要冲过去打他，却发现自己的金发与那枝头含苞带露的樱花缠绕在了一起。
　　“哎呦。”
　　“哈哈哈……”杨戬收了墨扇，走到她身后，帮她解头发。
　　“叫你欺负我！”听心挣扎着还要转身打他，头发扯得树枝轻轻晃动，樱花纷纷飘落。
　　“哎，别动别动，待小神给公主解开，任凭公主处置。”清源妙道显圣真君的声音温柔地像飘落的樱花。

　　“来”，走到樱花树下一处平坦的花岗岩石上坐定，拍拍自己的大腿。
　　听心气鼓鼓地走近，只见杨戬一覆手，从手中变出一把精致的牛角梳，“我给你梳梳。”
　　“你还会给女子梳头发？”
　　“小时候婵儿的头发都是我给梳的呢。”
　　牛角梳穿过绸缎一般的金缕，轻柔地从头皮上划过，有种痒痒的说不出的感觉。听心闭上眼，依偎在杨戬的怀里，他身上那淡淡的松柏的味道总是能让她心安下来。
　　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再变癞蛤蟆吓唬我，就要你好看！”

　　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把两人的身影拉长。
　　杨戬觉得听心的脚步比来时慢了许多，“我背你吧。”
　　“啊，不用不用。”听心笑着摆摆手，继续向前走。
　　显圣真君丹唇一钩，忽的一闪就猫着腰挡在听心面前。
　　“啊～”听心不防备，一下子扑倒在杨戬背上，“你……”
　　“说到疼媳妇啊，二郎还真得跟那猪八戒好好学学。”
　　听心没有答话，羞怯的脸庞如同带了露的樱花，咬着嘴唇，侧脸轻轻靠上他背后柔软的卷发。

　　暮色四合，二人沿着十字街寻了一家叫做“楼外楼”的客栈坐下，杨戬要了一壶“古山嘉木”，听心却说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想喝茶，要喝酒才尽兴，遂又要了一坛“柳梢头”。
　　好菜上齐，把酒倒满。
　　“咱们今晚啊，不醉不归！”举杯，一饮而尽。
　　“那可不行，你醉了，回去谁给我写文书？”杨戬笑似春风化雪，殊不知，比世间任何美酒都让人沉醉。
　　“啊呀，你能不能不要提你那些鬼东西啊……”
　　正欲再斟一杯，只见门外进来一个黑衣汉子，头顶逆天鹰，手拿大骨棒，正是哮天犬。
　　靠着杨戬坐下，哮天犬悄悄开口道：“主人，玉帝有旨，让您去北疆捉拿妖物。”说着，从逆天鹰腿上解下一个手指节般大的小木筒，那木筒入手，变得竹简一般长，拳头一般粗，果然从中取出一道圣旨来。

　　“香酥鸭！”哮天犬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抓那鸭子，却觉头顶一阵彻骨寒风袭来，抬眼一看，那墨扇果然压着毛燥蓬乱的头发，离狗头只有一寸。
　　咽了口口水，悻悻收手。
　　“哎～”听心扯下杨戬的袖子，又起身把香酥鸭端到哮天犬面前，“吃吧吃吧。”
　　哮天犬垂头坐着，翻起小眼睛看看听心，又看看杨戬，见主人还是面色低沉地看着自己，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哎呀，”听心起身，一把捂住杨戬的眼睛，“别管他，吃吧吃吧，在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啊～”
　　杨戬伸手握住听心纤细的手腕，也不挣脱，只动动好看的棱唇，“还不谢过夫人。”
　　“谢什么，快吃吧。”

　　杨戬并不打开那圣旨来看，只是点点头，转过身来，与听心对视一眼，听心避开他的灼灼目光，他却察觉到了听心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压低了声音说道：“听心，杨戬坐在这个位子上，就不能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见听心没有说话，又说道，“你放心，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知道，你去吧，我想在这边再玩几天。”低头斟满一杯。
　　“也好，那等我收了妖回来，再来接你回神殿帮我写文书。”杨戬打趣道。
　　“快走吧你，走走走……”
　　杨戬的指尖不舍地从听心的金发上移开，心里也道：“不能再耽搁了。”擎鹰掣犬，驾云而去。
　　听心看着那万千湛蓝流星随风消失于天际，仰头再饮一杯，却觉夜风凄迷，心绪微凉。
　　停杯投箸，无心再食，听心双手撑着桌角刚要起身，就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堂里的客人无不收敛了谈笑的声音，循笛声望去，只见门外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只见他面白如玉，口若朱丹，虽是凡人之躯，却生的脱俗，身子靠在门框上，垂着眸，手指起起落落，于是美妙的乐曲，便从那晶莹的玉管中传出。
　　前半段笛声明快婉转，仿佛诉说着对心上人的爱慕与思念，后半段却突然转悲，笛声呜咽，如怨如诉。
　　听心饮下最后一杯，此时，小八不在身边，杨戬也走了，只觉得这蕾鸢岛好像从来没这么孤寂过，又就着这笛声独自饮酒，不觉心中一阵苦楚。
　　一曲终了，店里的人都散去了，只剩听心一人还坐在桌前，兀自神伤。
　　门口的男子收了玉笛，走进大堂，看见桌前的听心，便上前来施礼道：“这么晚了，这里也要打烊了，姑娘不回去吗？”
　　听心回过神来，起身还礼道：“我是来岛上游玩的，住在这客栈里。”
　　“啊，原来是这样，在下文声，是这楼外楼客栈的掌柜，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听心谢过掌柜，”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笛，“只是……只是不知道掌柜方才的笛声为何如此凄婉？”
　　文声叹口气，“无他，想起了我的爱人。”把玉笛轻轻放在桌上，一撩长襟坐下，从茶盘里翻了一个粗陶茶碗，到了一杯冷茶，浅饮一口，继续说道：“我与他从小便相识，在我心里，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冷茶一饮而尽，“可谁知世事难料，那日，他竟惨遭妖物毒手，我亲眼看着他被妖物抓走，却不能救他……”
　　听他如此说，听心也很心痛，不禁想到如果那天自己差一步没能赶到杨戬身边，又或者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神斧之下，如今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恐怕比眼前的文声还要艰难一千倍、一万倍吧……婵儿和沉香一家知道真相后该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逃出自责与愧疚的报应吧……天哪，她不愿意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得安慰眼前的文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文掌柜切莫伤心过度，伤了身体，不如好好珍惜当下，她泉下有知，也会寻到安宁的。”
　　“是啊……会寻到安宁的……”文声点点头，又忽的回过神来，“瞧我，光顾着跟姑娘说话，全忘了姑娘旅途劳顿，应该早些休息才是，”拾起桌上的玉笛，起身一揖，“多谢姑娘宽慰，他日有缘再叙。”

　　目送听心上楼，文声踱至账台，缓缓拉开黄杨木的雕花角柜，从里面取出一把青黛三尺宝剑来。只见文声紧紧握着那宝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琉璃利剑出鞘，青色的寒光乍现，映进文声通红的眼眶里，嘴里喃喃道：“殿下，十三恐怕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