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后清明[宝莲灯同人戬四]》卜呐呐

23、彼女婷婷

　　这日晌午，除了时不时有几只仙雀“啁啾”着飞过，真君神殿门口寂静如斯。

　　神殿大门左侧，身着白铠的草头神咂咂嘴说：“老哥哥，兄弟有一事，想请哥哥给拿个主意。”
　　右侧的答：“贤弟说来。”
　　“这不，清明将至，兄弟也想着回老家给故去的亲人扫扫墓，唉，就是……怕真君大人不允呀。”
　　“咳咳”右者使个眼色，左者会意，立即正身，只见一片珊瑚色的祥云在真君神殿门前堪堪落定，婷婷袅袅走下一女子，正是东海四公主。
　　见其进门走远，右者放下行礼的双手，低声说，“这九重天上，哪个不知道真君大人极宠爱这位未过门的夫人，听说，这位夫人又是个通情达理的良善之人，听愚兄一言，一会下了职，你去求她，这点小事，准成。”
　　“多谢哥哥指点。”

　　哮天犬抱着一堆红头小折子摇摇晃晃走进正殿，见长案上已经放不下了，正左右为难。
　　“先放地上吧。”杨戬提笔，一指砚台，哮天犬会意，刚要动手，就见四公主从门外款款而来。
　　刺绣鹅黄云肩配一袭梨花白长裙，仿佛天山雪莲吐新蕊，冰清玉洁，落落大方。“我来吧。”伸出玉手，接了墨锭，砚台倒映出她满月般的面容和金发上斜簪着的合欢步摇。
　　杨戬虽不言语，唇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墨香四溢。
　　“哎，从前你爱喝的那个茶，说了要请我品的，叫什么来着？昆仑碎玉？”
　　“哦，昆仑玉露。”哮天犬答道。
　　杨戬一只手拂袖，一只手执笔，边低头沾墨，边扬着眉说：“既然夫人喜欢叫‘昆仑碎玉’，以后就叫‘昆仑碎玉’了。”说完抬眼，悄悄瞄着听心，目光闪烁，倒略显出了几分青涩。
　　听心脸红，白了他一眼。
　　哮天犬听了，一耸肩，吐吐舌头，他跟了千年的主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从来也只在华山圣母宫那边才会放下周身逼人的寒气，除了母亲和亲妹妹一家人，再就是见了这东海四公主，那里还有什么凛冽的寒气，眼角眉梢都藏不住欢喜，恨不能像老君炼丹炉里的火焰那般点燃整个神殿。他知道主人内心是火热的，只是压抑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记住了主人是从容老练，沉稳刚毅的显圣真君，是运筹帷幄，治军严明，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司法天神，却忘了杨家二郎也曾是个欢脱的少年。
　　“我去沏茶。”主人高兴，他自然也是高兴的，于是迈开欢快的步子退了出去。

　　听心磨墨，杨戬挥毫。

　　百无聊赖，搬个木凳，坐在砚台旁边，托着腮，看着杨戬骨节分明的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风吹起他手边那似乎从来没有翻阅过的新天条的封面。听心呆看着杨戬的侧脸，不仅想到嫦娥姐姐，嫦娥姐姐是柔美，眼前的男子却是美而不妖，美的爽朗。从前听心豆蔻年华还是个小龙女时，也遥想以后能嫁个如意郎君，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三界原来多的是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没想到，老天爷真真待自己不薄，怎么就遇上了他呢？德才兼备天下无双。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捡了个大便宜，竟“嗤嗤”轻笑出声来。
　　杨戬察觉，猛地抬眼看她，正遇上她呆滞的目光。
　　听心一惊，忙收了目光和笑容，放下托着腮玉手，羞涩地理理耳后金发，又胡乱捡起案上一本公文来佯装翻看。
　　杨戬知公主心里定是有些小端倪，却也不拆穿，只是笑着又落笔。
　　听心捧着公文读了半天，微微皱起却月弯眉，摇摇头，又捡起一本，读了几段，又摇摇头，如此这般捡了十来本，“啪”一声合上折子，揉着拧起的眉心，嘴里道“博士买驴。”
　　说罢，拿过纸笔，写了几行，把笔杆子抵在下巴上，略一思索，又继续写下去，不一会儿，把纸递给杨戬道：“诺～我给他们定了个行文的规矩，你看看。”
　　杨戬接过宣纸，听心的字迹虽不如他那般苍劲有力，倒也清秀隽永，原来是一套叙事的路子。
　　“以后每次上报啊，都在前面写上这套话，把事情的骨架和请求单拎出来，后面再附上详细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岂不清楚明白？”接着又点出了，一个官员，不论大小，都只能有一个“顶头上司”，除却非常时期，上面的官儿不得越级指挥，更不能出现平级之间干预指挥的事情。
　　杨戬点头，原本自己也有此意，无奈手头天庭的红头折子太多，没腾出空来细想此事，见了公主的这般主意，自然是滋滋咋舌，不愧是统领过东海水军的四公主。
　　“可是这上头的官儿啊，”龙四公主摸摸司法天神的金印，“往往会犯这种毛病，对不对？”
　　杨戬眉头浅皱，低头沉思，转而一笑，还是她最懂他。
　　想到自己刚当上司法天神那会儿，玉帝发怒，要降罪于人间。那东海龙王是个老顽固，他为了南郡数万百姓的安危，只得请听心帮忙布雨，谁知，她想都没想就爽快地应下了，一身金色戎装，迎风立于云头，英姿飒爽。后来两人在密室秉烛长谈时，杨戬也曾问起缘故，她只云淡风轻地一句，“你不也是为了百姓吗？”
　　也可能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那颗深埋在比神殿密室还阴暗的地方，或许因为雪藏已久而有些蒙尘，却依然火热，依然勃勃跳动，依然赤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