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类雪素华

79、喜结连理

　　子桑怀远并不爱顾蔷音，却同意了这门婚事，不仅仅是因他尊重赵儒玉，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更重要的一点，这是政治上的文武臣联姻。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只有利而无害，他本就对情之一字了解颇浅，并不在乎牺牲与否。
　　顾侯府和子桑侯府被赐婚一事，随着顾蔷音回府后，在人群中逐渐传开，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美谈。这场盛大的婚礼在京城百姓的倾羡和议论声中下如期举行。
　　不知何故，赐婚圣旨一出，九月初九，原本应是选后大典风风光光举行的良辰吉日，却被子桑怀远和顾蔷音喜结连理的日子所取代。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黄道吉日，宜室宜家，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顾蔷音得偿所愿，嫁给了自己钟意的男子。
　　子桑怀远喜静，所以子桑侯府平时的人气并不旺盛，今日满朝文武谁敢不给他的面子，定然都来庆贺，府里张灯结彩，连院子里的竹子都系满了红巾，比平日喧闹。
　　礼成之后，子桑怀远虽在顾蔷音的房中住了一夜，却未曾碰过她。顾蔷音却已经知足了，她知晓子桑怀远对自己没有情意，这样相敬如宾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坚信久而久之他一定会被自己感动。况且子桑怀远虽看似难以亲近，可待人却是极好，从下属仆从，到好友兄弟。
　　和渊百姓认为新人的福喜气在新婚后的次日是可以传递给见面之人的。按照和渊的新规矩，皇帝赐婚，新人次日必须进宫面圣，一来是福泽绵延，二来是进宫谢恩。
　　顾蔷音今日起身，子桑怀远已经去准备进宫事宜。思落从外面进来，见顾蔷音自个起了身，急忙进去服侍，拿起一件斗篷披在她身上，嘱咐道：“九月天已是深秋，重阳节一过，小姐起身也该多穿些，别再坏了身子。”
　　顾蔷音春风满面，没魂似的点了点头，只笑意绵绵的点点头。思落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见顾蔷音心情尚佳，故意调侃道：“现在不是小姐了，是侯妃。”
　　顾蔷音没有理会她，只问：“侯爷呢？”
　　思落一边替顾蔷音更衣，一边回答：“侯爷戎马倥偬，一早便去军营了，现已经回府，就等着侯妃您一起进宫谢恩。”
　　待准备体面了，顾蔷音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去寻子桑怀远，见府外立在马车旁的他。一身浮碧色衣裳，显得整个人温和了许多。世人都见他凌厉的一面，晓他在外征战的英勇，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大将军。却不知他脱下战袍，亦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顾蔷音第一次见他时，他也穿这样浮碧色的衣裳，就和京城蛟湖的水那般透彻明亮，谁会知道，子桑怀远这样的武夫，竟是这般清秀模样。
　　顾蔷音一时竟看出神了，半刻才反应过来，唤道：“怀远。”
　　子桑怀远见她来了，平静如水的面容绽出一丝笑容，道：“走吧。”
　　这一切都似梦一般，就要醒来，直到子桑怀远握住她的手，真真切切的将她扶进马车内，她才觉得那一刻是真实的，自己真的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他，那位和渊的盖世英雄，人人敬仰的子桑怀远。
　　二人方才走不远，后面便骑马追来一人要求见，子桑怀远停下马车，拂开帷裳，道：“何事？”
　　面前跪下行礼之人正是宫里传旨的小太监，道：“回侯爷的话，陛下身体不适，说侯爷新婚燕尔不便与陛下相见，就不必入宫了。”
　　子桑怀远道：“陛下可好？”
　　小太监道：“侯爷不必担心，陛下已服药几日，今日大好了，可毕竟还抱恙，不便见人。”
　　子桑怀远点点头，把他遣了回去。 顾蔷音问：“怎么了？”
　　子桑怀远道：“没什么大事，说是大哥身体抱恙不便见人，让我们回去。”
　　顾蔷音若有所思，道：“昨日我们新婚，陛下便借故不来，今日又借病不见...既然病了，便更要冲冲喜，今日这是为何？和渊的旧礼如此，但凡陛下赐婚都必须进宫面圣，更何况你还是陛下的义弟。若我们被遣回来，朝堂之中看不惯你的人，还以为陛与你生隙，不知怎么一番嘲讽，又要拿那一套功高盖主的说辞来挑拨你和陛下的情意。”
　　子桑怀远肃容，道：“不必再言，我信大哥。他绝不会与我们兄弟生隙，他这样做自有道理。”
　　顾蔷音道：“陛下的性子温和，自然不会，我只是怕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在外歪派。”
　　子桑怀远冷冷道：“陛下从不听信谗言。”
　　初识他虽对自己冷淡，却也只有淡，而非冷，如今他这样的语气还是第一次。顾蔷音察觉到了他隐隐的不悦之意，果然，他不可触碰的逆鳞只有他们四人之间的兄弟情义。
　　顾蔷音道：“你和陛下兄弟情深，是我多虑了，你别放在心上。”
　　子桑怀远道：“既已出府，便不必回去，你来京城不过数月，想来还未仔细逛过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今日不如带你逛逛可好？”
　　顾蔷音莞尔一笑，道：“喜不自胜。”
　　二人顺着蛟湖一路往下，秋季万花枯竭，荼蘼不堪，街道虽人多热闹，却也难掩萧瑟之意，顾蔷音却并未生出苍凉之感，反而十分愉悦。她哼着小调跟在子桑怀远身后，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
　　忽而，子桑怀远感右手被人拉住，侧头看去，顾蔷音就在身旁，他随即扣住她的手。
　　忽如其来的十指相扣，反而让顾蔷音这个先主动的人羞红了脸。
　　子桑怀远问：“你方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顾蔷音道：“是我们江墨的民谣。”
　　子桑怀远道：“江墨确是个好地方，若有机会，我们一同回去看看，玉屏湖外的天外楼还未曾有幸去过。”
　　说罢他忽然又记起些什么，道：“那时你说你恐高，既如此，我们便不去那处。”
　　顾蔷音情不自禁一笑，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从不恐高，编出来框你为的是你能多怜惜怜惜我。毕竟我为了能认识你，连湖都跳了，倘若自己恐高还不顾一切往下跳，你定然感动，不过现在想来也只有你能信我。”
　　子桑怀远嘴角微微扬起，无可奈何的道：“飞蛾扑火说的应该就是你这般傻气之人。不过，你为何就非要认定了我？”
　　顾蔷音用似玩笑又非玩笑的语气道：“夫君可信一见倾心？我对夫君便是一见误终身。”
　　子桑怀远笑意不减，道：“啊音，我本以为你对谁都是如此，后来听成君说了你以前的事情，你虽性子活泼，却从未对任何男子如此。今日又听你这些话，不由对你生出几分喜欢来。我对你确实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我既娶了你，便只忠你一人，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对你好，这是我身为夫君的责任。”
　　他这意思委婉，但顾蔷音知道他到底的意思，无非是娶自己并非他所愿，但既已娶了，便会负起责任，好好过下去。
　　顾蔷音道：“我嫁谁都是嫁，你娶谁都是娶，既然迟早都要成婚，不如找一个对眼的，你看我可厌恶吗？”
　　子桑怀远摇摇头。
　　顾蔷音见罢，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在一处过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子桑怀远忽而一笑，道：“夫人所言极是。”
　　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的撩拨她，这一声夫人，倒是在顾蔷音的意料之外，她带着些许羞色，清了清嗓子，道：“夫君明白清楚便好……”

　　一月前白雍被进封，又得一女，双喜临门，这几日全府上下，都在准备满月酒，子桑怀远和顾蔷音自然也去庆贺。 回府路上，子桑怀远见顾蔷音高兴，便问：“我见你时常抱着晨绾，你很喜欢孩子？”
　　顾蔷音道：“当然，晨儿那么可爱。”
　　子桑怀远笑了笑，道：“我们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顾蔷音道：“你想要孩子吗？”
　　子桑怀远道：“夫人生得好看，孩子自然也极美，若是不生，岂不是亏了。”
　　顾蔷音道：“我刚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花言巧语的，京城见过我的人都知我相貌平平。”
　　子桑怀远道：“我若不说你美，怎么骗你给我生孩子？”
　　顾蔷音脸色绯红，瞥向窗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想：以前还觉得他不善言辞，如今相处久了，倒不是这样了。
　　子桑怀远和顾蔷音新婚月余，二人的感情才稍有进展，楚尘便向和渊开战，对方来势汹汹，三日便把浮梦城攻陷。赵儒玉一道圣旨，下令子桑怀远出兵平乱。
　　和渊英雄无数，多得是能人将才，文韬武略虽不及子桑怀远，可却足以平乱，顾蔷音不懂，为何子桑怀远才和自己新婚不久，赵儒玉便要让他们分开。
　　顾蔷音不懂，子桑怀远却清楚明白的很。从那日二人新婚，赵儒玉未曾出席，到前几日白府的满月宴，赵儒玉似乎是故意避着与他见面，他便知道赵儒玉对顾蔷音有意。
　　若早知赵儒玉对顾蔷音有意，赐婚圣旨他是万万不会接下。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月，他与顾蔷音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定然不会相让。
　　可子桑怀远还是接旨了，他知赵儒玉从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他本可以拒绝。为何没有，是因他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抢了赵儒玉钟意的女子，故而才答应前去平乱。而赵儒玉是何其了解子桑怀远，也知晓他一定会出征。
　　赵儒玉支开子桑怀远的理由，只是想和顾蔷音独处一段时间而已，他知道自己和她再无可能，强留住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也不会让其得到幸福，不如答应顾蔷音赐婚的要求，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他祈求的也只有多见她几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