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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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是怎么收尾的，陆祁完全不知道，但她腿上的箭，结结实实就是四皇子的，那蛇精病编了个什么样的故事，陆祁一点儿都不想了解。
她在随行御医给她包扎的时候她就累的晕厥了过去，雷打不动的那种，连自己是怎么被折腾国师府的都不晓得。
陆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暖橙的日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映下繁复的花纹，她以为自己立马就能听到爷爷扑到她床边老泪纵横喊着“乖宝儿还疼不疼爷爷吹吹”，但是没有。
一室安静。
唯一有动静的是空气中漂浮的浮沉。
陆祁：“……”
她是不是没人爱了呜呜呜呜呜。
“你……醒了。”房间最暗的一角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陆祁一惊，差点没支着伤退从塌上蹦起来。
一只手压住她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少年的眉眼在橙红的日光里显现出来，竟看起来比她这个伤患还虚弱。
哦，是阿适。
会说话的阿适。
她翻了一个靠枕垫在背后，静静的看着这个人。
这个骗子。
云释从没被她用这样的眼神审视过，这姑娘从前看着他的时候，眸子里从来都带着彩色的笑意，温暖漂亮，瞧得人心中泛甜。
此刻那些笑意冷却了，换上了冷漠的防备，仿佛他变成了别有用心的陌生人。
可不正是别有用心吗。
他自嘲笑笑。
国师府陆祁，骨子里镌刻着善意，却绝对不傻，甚至果断机敏，冷静自持。
她被老国师教养的很好。
云释抬眼看进她的眸子里，话到嘴边顿住，竟又说不出口了。
陆祁瞧着他这个样子，心中生出些烦躁。
这人会说话了反倒不如装成个哑巴。
“你想说什么，说说看。”
云释听着她的话，心中突然就释然了，有什么需要拘泥，这样拖泥带水也不是他的性子，他眼中的迟疑褪去，眉目舒展，愧疚却坚定的道：“我是与你来作别的，你也看到了，我继续呆在国师府甚至会连累你，谢谢陆小姐这半年的照拂，我心中感怀，日后有我帮得到的，我定以竭力协助。”
这是要欠个恩情与她断了，陆小姐，他竟还叫得出口。
陆祁皮笑肉不笑，感觉自己要气炸了：“轮得到你说走就走？”她动动被缠得严严实实的那条腿，看的云释又忍不住直皱眉，“算下来你欠了本小姐两条命呢，况且这半年虽说是个伴读，但吃的用的从来都同我一般无二，细想起来一大笔开销呢，你这样轻巧地许一句来日再报就打算脱身？”
“还亏得夫子们那般高看你的文章，还读圣贤书呢，圣贤都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也算得上是涌泉之恩了，你滴水都不报就打算跑，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这也不是携恩图报，我就是想闹明白，我这几个月到底是被何方神圣当成个傻子忽悠，还乐颠颠地与人家称兄道弟许前程呢。”
陆祁看他欲开口，抬手打住他，既然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口，那就由她来代劳吧，况且她本来就不太习惯小哑巴突然会说话……她深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道理，于是语气缓了缓。
“经此一事，我大致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也是受人所迫，可能也有苦衷，更何况你替人做事却还要被杀人灭口......不过你既然能逃过这一劫，就代表着你命不该绝。我国师府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庇护，你若真的自己出去了，谁知道那杀千刀的会不会私底下动手。你这条命算是我捡回来的，大家都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你一直骗我——我们也好歹能算朋友，我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你身陷险境，你大可继续留在国师府，当然，我也依旧需要你帮我写作业，只一个条件，你以后再不许骗我。”
云释：“……”她在说什么，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以为他是谁，云攸没告诉她吗？
听着好像真的没告诉的样子。
不应该啊。
他还想开口，陆祁却利落地抽出软垫，躺下闭眼捂耳朵，表示他无需多言，她要休息了。
云释：“……”
他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帮陆祁把被子往上带了带。
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闭着眼装睡的陆祁心中的愤怒稍稍缓解了一些。
就说吧，这么多天的晨昏相伴，骗着骗着都能骗出些感情呢。
她听到少年在房中又静静地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轻轻地带上了门。
云释并没弄清楚陆祁的脑回路。
但他决定的事情一向是从无数种决策选出的最稳妥的一种。
当初察觉到太液湖有暗流的钩连着淮湖也好，留在国师府也好，促使自己生病不去太学也好，他向来只作有利的决定。
现在他决定离开国师府，一来这里没有太多关于母亲的线索，甚至继续留在这里还可能给国师府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云攸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二来……他不允许有人能够遮蔽他的理智、控制他的情绪，丝毫都无法忍受。
这次的事情足以让他看清楚陆祁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他彻夜思量，将之归因于年轻人的冲动和新鲜事物对自己的吸引——毕竟从前在宫中，从没有过什么人真心温暖待他。
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五岁顽童都听说过的道理。
云释的里子，写满了自私。
若放在后世，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来形容他，最为贴切不过。
更何况他还背负着沉重的身份，成谜的母亲，和一个虎视眈眈想要杀死他的神经病。
他明白云攸为何非要取他性命，不只是因为这人变态许久，还因为这人藏了这么多年，所谋甚多，而他又在父皇心中占着不明不白的地位，在没有弄清楚个中缘由前，云攸自然不愿看到他重回紫禁城。
云释垂着眸子，最后看了一眼陆祁的房门，踏着夕阳的余晖转身离去。
陆祁再次醒来，外头远远的有嘈杂传来。
袖春时刻注意着她，此刻立马上前扶她坐了起来。
此时天色明亮，袖春看她疑惑，很是机敏道：“小姐，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您睡了整整一天呢，老爷可担心坏了。宫里来了人送了好多珍贵药材，说是替四皇子狩猎时不慎伤到了您的赔礼，老爷去前厅谢恩去了。”
呵，说着是赔礼，却仍需要谢主隆恩呢。
不过话说回来，袖春说她睡过了整整一天，那她傍晚和阿适那丫的促膝长谈不会是她做梦吧！
她扭头，目光灼灼看向袖春：“阿适人呢？”
袖春一听这个名字，顿时脸上浮起愤恨：“这人之前说要守着等小姐醒，后来却不知为何又不守了，这会儿大抵是在房中呢。”
她绞了绞手帕，踌躇了一会儿又道：“……那位郎君，实在不值得小姐您对他这么好。您前天在太学失踪受伤的时候，他一点儿都没想去找您，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奴婢看他并没有多忠心小姐，小姐、小姐不要在他身上白废了时间感情。”
袖春也知道自己逾越，但有些事小姐的确需要知道。
怪的是，小姐听完此话，竟然脸上还扬起笑。
袖春：？
不是，她有些搞不懂，发现身边的人是只白眼狼有什么只得高兴的吗？
难道、难道是小姐口味独特……？
袖春迷惑了。
她听到陆祁低声道：“不哦，他去啦。”
阿适没有事不关己，他甚至担心得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寻她啦。
陆祁忍不住傻笑，她决定自己再再少生两天气好了，毕竟阿适以后是必然要成为自己幕僚的。
欸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不对，她这么开心干啥，幕僚担忧主子那不是应该的嘛。
袖春：？？？？
她看着陆祁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收住，心中也担忧，那四皇子不会还伤到小姐的脑子了吧，这可不得了，得赶紧告诉老爷去……
陆祁这厢刚得出俩人情感深厚的结论，便悠哉游哉坐上老国师连夜托人定做的轮椅，摇摇晃晃便要滚着去瞧瞧这忠心不二的未来幕僚。
她到云释厢房门前，还特意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摆出一幅高深莫测的姿态，敲门。
没人答。
或许是睡了？？
大下午的睡觉，晚上还睡不睡啊。
于是更用力的敲门。
还是没人答。
陆祁这次是真的沉下脸了，她没再迟疑，用力推开厢房的门。
厢房的窗户开着，此时门一开形成了对流，风立刻欢腾得扬起了陆祁的头发，和被压在桌上的信纸的一角。
她操控着轮椅慢腾腾滚过去，抽出那张纸。
是阿适最开始在纸上遍身世骗她的字体。
“陆小姐，见字如面。”
“如你所见，我那所谓的仇家手段曲折阴暗，令人防不胜防，吾不欲此身连累恩人，思虑良久，还是决意离去。”
“十分感念小姐收留，吾辈没齿难忘，至于太学里韩夫子庄夫子王夫子赵夫子之课业，吾会每日探听，写好后送至国师府，于此一道请小姐放心。”
“天气渐寒，小姐注意添衣，勿再贪凉。”
“另：案前书柜的第二阁里是我大半的钱财，足以抵充这半年的食宿，我且隐姓埋名，小姐勿寻，但若遇险境，阿适定以性命相护，以报小姐救命之恩。”
“珍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