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客栈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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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竹在一旁听得仔细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从蜜饯盘里挑拣了一块杏干放进嘴里慢慢品着，待屏风那边的四人向花娘讨了三间房来，才收回欲拿第二块的手，起身想要跟上。
顾知江伸手拦住他问道：“是想明日跟着他们去泉河村？”
谢云竹犹豫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想让顾知江参与他的行动里。可顾知江何许人也，寒霜门的顽劣师兄，魔界说一不二的魔尊，凡界历练的小霸王，不让他做的事多数最终都还是让他得逞。于是他懒散地从位子上起身，拽着谢云竹大氅的一角唤来花娘也想就此住下，却听那花娘问道：“公子几位啊。”
“两位。”顾知江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旁的人，“花娘可是看得不真切？”
花娘朝他挥了下手里的香帕，娇羞道：“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看公子这语气是头回来吧，来这燕春楼的皆知问的这几位啊不是问公子一行几人……”
顾知江打断花娘的话猜测道：“莫不是在问要留宿几位姑娘？”
“唉唉，正是这个意思。”花娘赞许地点点头，眼眸里满是秋波地望着顾知江。
顾知江向她那边凑近了些，抛了个媚眼道：“那就先来两个呗，够吗？”后面那句对着板着脸的谢云竹说道。
即使带了半脸面具，那不苟言笑的样子顾知江还是能窥见一二，谢云竹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走上前在顾知江的腰侧扭掐了一下，当受了痛的人带着疑惑看向始作俑者谁料对方面色如常对着花娘道：“刚才有一行四人的要的是哪层的客间。”
花娘一脸为难：“我们这不能把客人的事给泄露出去……”
谢云竹没理会她的做戏，用渐清勾着一袋银钱横在她的目前，冷淡地说：“是不能还是不够。”
一边是银钱性命，一边是客人的一小点行踪，花娘都没细想便取下那袋银钱打开数了个仔细，再抬眼看向二人时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道：“二层东边天字间。”
谢云竹艰难启齿，期期艾艾地交代下要两个姑娘送来他们客房之后便抬脚便向楼上走去，花娘喜上眉梢在身后直呼马上来。
顾知江在原地笑得张狂，待心里估摸着差不多后他信步走向谢云竹给安排的上房，嘴角噙着笑，想看看那两花娘要被怎的度过今夜。
当他推开柳木浮雕门后入眼的便是拎着一盏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满杯的谢云竹，对方见他来了抬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将门关上不要走漏了他们的谈话。顾知江觉得新奇，带上门后走到谢云竹的对面坐了下来，随后半个身子都快要趴在桌子上，开口问道：“要的花娘呢？”
谢云竹抬眼反问：“你很期待花娘在此留宿。”
顾知江摇了摇头，用手指沾取他杯里的茶水，一笔一划地在桌上写得认真：隔墙有耳。
谢云竹皱了皱眉，推开眼前还未喝就被沾染了的茶水，漠声道：“我施了噤声术，旁的人听不见你说的话。”
顾知江一脸的果真如此，又听谢云竹继续说道：“以我现在的身子这术法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你可有想问的，我尽量讲给你听。”
他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家住何处，家中几许人，可有婚配？”
谢云竹拿起放在桌上的渐清，没理会眼里满是期许的顾知江，独自脱去了靴子和衣而卧，明摆着就是让顾知江自己找地儿睡去。顾知江也没恼，等到噤声术解除了找来花楼打杂的小二多送来一床棉被和一盆炭火，走到窗前将它半开着通风，随后就着谢云竹塌下的一席之地铺了个临时的暖床，倒下也沉沉地睡去。
恍惚间面颊处传来一阵凉意肆意游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腔调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想要清醒过来听个真切的顾知江仿佛在睡梦里被上了枷锁，越用力想要逃离越是被束缚在原地。一来二去间肌肤的触碰与耳边的低语消失地无影无踪，如同冬日的彻骨寒风，消逝后留下的只有莫名的锥心刺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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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顾知江是在一阵似火烤的灼热中徐徐睁开了双眼，一张带着面具的放大面孔近在咫尺，透过缝隙处根根分明的睫毛与分布散乱的面痣他都能一一细数。谢云竹还未别离周公，沉沉地睡在顾知江的身侧。
顾知江被一双有力地臂弯狠狠地围住腰身，尾骨处明显能感受到对方叠放着的双手，谢云竹一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朝他这边输送，竟让他在这寒冬里体会到了比炎夏还要难忍的暑气。
他被谢云竹护在靠墙的内侧，本着不扰醒他人的清梦的守则，顾知江轻轻地朝另一侧挪动着身子想要远离身侧这个暖炉，谁知他挪动一厘谢云竹就跟上来一厘，他挪动一寸就贴上来一寸。无论他朝旁侧移多少谢云竹都会分毫不差地凑上来，不给中间留一点空隙。
两世他都没见过带着面具睡觉的奇人，还如此的黏人。没有法子了的顾知江推了推谢云竹的肩头轻声道：“醒醒。”可一旁的谢云竹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提高的说话的音量，用近乎吼叫的方式喊道：“醒醒啊。”
这下子谢云竹似乎是被吓到了，猛然睁开了双眼，盯着他的脸呆滞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向身后退去，可床拢共也就那么丁点大，不够二人间突然隔出的距离，谢云竹这么一退便是退到了床沿处，顾知江怕他直直地向后仰去摔了脑袋又或是栽在了烧完的炭火里，于是向前探出半个身子来想把他给勾回来。
可顾知江越是离得谢云竹近，谢云竹便偏要躲开。
渐清被他随手拿来做了个支撑杆，身子向后偏去同时反手握着的渐清向地面点去，随后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身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面对着谢云竹的质问，顾知江更想反问：他是怎么就在床上了？
二人对峙了良久，顾知江率先打破了僵局，暗叫不好，翻身披了件外衣冲出房门，拉开隔壁的柳木门，望着空荡荡的客房不禁紧蹙眉头。
谢云竹穿好了衣衫才珊珊赶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进去四下搜寻了一番，将一把看起来朴素的油纸伞拿在手中查看了片刻。
顾知江在一旁没瞧得那伞有何不同，于是开口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谢云竹回道：“妖族的东西。”
顾知江半信半疑，走近嗅了一番才发觉其中有丝丝妖气，虽然这副身子尚未达到百里之内的异族都能感知的程度，但前世对六界各族气息的敏感程度也能让他此刻勉强认出。
而谢云竹仅是拿在手里用肉眼翻看了一息的功夫便能断定，恐怕能力不低百门的长老。
顾知江退开了半步向门外走去，正准备叫来花娘询问就被谢云竹拉回了屋内，还将柳木门封得死死的。
嗯？
顾知江向他投了一个狐疑的眼神，可谢云竹没回答他的疑惑，扒在门上透过门轴的缝隙处朝外环顾了一圈然后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收回目光后轻声轻步地朝窗边走去，并招招手让他也过去。
随后一跃而下从二楼稳稳当当地跳在云沧街的商贩摊位旁，那卖枣糕的商贩一时间被吓得不轻，惊恐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二人，伸出的手指指着他们“你你你”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谢云竹看了眼摊上刚出炉的枣糕，从腰侧取了一锭银子扔给商贩，自顾自地上手打包了两份，也没让他找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顾知江看着谢云竹的背影渐去，连忙出言安抚了商贩，并且掏出一串铜钱放在摊上，也自己包了一份枣糕带走，临走前还吩咐了商贩别把他们出现的事对外说，得了个闭口的承诺后，他带着手里在寒风中还算热乎的枣糕小跑着追上前头的谢云竹。
顾知江：“刚才在花楼里怎么回事？”
谢云竹咬了一小口枣糕入口细品一会才回他：“楼下有寒霜门的入门弟子。”
顾知江颔首道：“本门里出了叛门徒，见笑。”
谢云竹冷声道：“恐怕不止是叛门这么简单。”
顾知江不解，前世寒霜门跟着百门一齐也算不上干净，但在他没堕魔前倒是没听说过还有勾结妖鬼两界胡作非为的。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他们大概是和昨晚隔壁同门一起的。”
这话说的也有依据，下山历练断尘的弟子们家从十三州各处分布，一时间遇着不少还都聚集在这柚蘅洲的小小嘉景城内，横竖来看都不是个巧合。
顾知江猛然发觉虽重生了一回，到头来也没遇得与前世完全吻合上的事。灯会上没寻间鬼王，反倒是遇上了素未谋面的谢云竹。但这对他而言也未必就不是好事，至少，渐清在谢云竹的手里，许多事便不会再来一遭。
枣糕在手里慢慢失了温度，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吃在嘴里的枣糕早已灌满了寒意，只一口他便没了继续品尝的欲望。
可惜了，明明之前还冒着热气喷香扑人。
谢云竹见他拿着枣糕出神，二话没说夺了过去，“没来得及享受便错过了它最好的时候，还真是浪费。”
顾知江眼瞅着谢云竹就要将冷了的枣糕随手扔掉，他也不顾是否合宜便伸手又夺了回来，塞了一口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冷了也是好的，当是早茶垫垫肚子，浪费了不好。”
谢云竹道：“他们也是如此想的。”
顾知江不明：“什么？”
谢云竹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明知修道之人最讲究修身养性在得道前不能破戒，可一旦得了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能力，便舍不得弃下。明知道吃了冷的枣糕可能会伤了脾胃，可你得了也舍不得就这么丢了，总想着吃一些再吃一些，虽说是为了不浪费，但他们大抵也是这么想的。得了力量后发觉与自己想象的又有些大相径庭，于是，嗯……为了不浪费那股子力量吧。”
顾知江觉得他的说法总归不大准确，吃了那冷枣糕多数是瞧着谢云竹喜欢的要紧，如此扔了总觉给人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加之市井里两旁的乞讨者不胜其数，浪费了腹食，他的良心上总有些过意不去，而他的那些同门就不一定有着这么正道的心思。
顾知江用余光不停地偷偷瞄着身旁的人，谢云竹是有生活气的，但顾知江又觉得他像徘徊在外的一个外人，看着台上的一出出好戏，总能简明扼要地看出问题所在，冷静又留有一切后手。
想着从昨夜开始谢云竹在客栈布的所有局，顾知江不禁在心里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小小年纪如此城府，跟百门那些老头可有得一番博弈。
转念间顾知江又在心里狠狠否定了先前的想法顺带踩了百门一脚，谢云竹至此未做过一件加害他人之事，如此一局尚未牵涉一位无辜之人，放在前世的魔尊身上也未必能做的更好，怎能拿百门与之作比。
他在内心里百般挣扎，直到站在了儒风客栈的街对面才停了心里的活动。
温诗琴与王洲早早地在客栈门口候着，等着他们的顾师兄。
带着他们回山门，又或是一路行侠仗义，执剑走天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客栈同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