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英里》羊笔笔羊

94、第二十七章：“初吻”之后

　　乔默记得自己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书里的情节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但有一句话她一直印象深刻——吻他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大概是哪本小说里的女主人公终于吻到心上人时候的内心独白，听起来温馨又纯情。

　　乔默当时很喜欢这句傻乎乎的话，还特地抄在了小本子上，花开似的朦胧感觉成了她这个无知少女对亲吻的最初印象，听不见摸不着，却又乱人心曲、动人心魄。

　　可惜，这种毫无经验可言的天真想法总是会被实践无情地摧毁。

　　乔默没有听到花开的声音，裴错的嘴唇贴上来的一刹那，她的大脑就“通”的一下炸成了一块又软又热的棉花糖，一时间连自己在哪儿都忘了，更没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吻回去的。

　　她的一只手始终贴着裴错的胸口，他狂乱的心跳似乎也通过这只手一直传到了她的胸膛里，带得她呼吸加快，血压升高，肾上腺素狂飙。

　　乔默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窜着电流的云堆里，一时被电得发麻，一时又热得发晕，停机了百分之九十的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荒诞又模糊的想法——原来接吻这事儿也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她完全没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个吻有多么突然、多么不合时宜。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中邪似的觉得，周围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他们可以这样相吻相拥到天荒地老。

　　直到一声从脑子里炸开的巨响把她连脑仁带肺腑都震了个颠倒。

　　是的，乔默的初吻——至少她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没有若有似无的花开声响，只有一声振聋发聩的钟鸣。

　　这一下差点把乔默的五脏六腑都震出来，有点像是她小时候骑自行车太猛，结果被车给兜头甩出去之后的感觉，一开始不疼，胃里像是灌满了水泥，又凉又重又恶心。

　　几秒钟之后，疼痛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从头到脚，连骨头缝都不放过。

　　乔默下意识往后一仰，结果后腰重重撞上了鞋柜，鞋柜后边闲置的衣帽架惨遭池鱼之殃，还“咣当”一下带倒了桌子上摆着的玻璃花瓶。

　　剧烈的头痛和身后一连串的动静终于把乔默飘到云端的三魂七魄震归了位，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一时间只能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裴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事后乔默再回想起这一瞬时，只希望自己当时真的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去做，但也许是剧痛让她无法思考，也许是负疚感让她潜意识里急于为自己找个借口，裴错的目光看过来时，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话：“你控制我？”

　　这四个字一出口，乔默就后悔了，但裴错脸上的神情已经彻底变了，他眼睛里隐约有红光一闪而过，几乎是同时，楼道里的灯管和客厅里的吊灯“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块，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整个楼道里倏地暗了下来。

　　“裴错，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默匆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却只捞到一把空气，等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裴错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人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乔默揉着太阳穴定了定神，从门后把外套取下来，匆匆往身上一披就打算追出去。

　　但第二声钟鸣就在此时响起，这回像是有一座小型火山在乔默的脑袋里来了个大喷发，她眼前一黑，朝前直直摔了下去。

　　******

　　“醒了，能听见我说话吗？这是几根手指？”

　　乔默睁开眼睛的时候仍然感到头痛欲裂，她盯着江峰的手指定了会儿神，然后问：“你为什么每次都竖中指啊？”

　　“为了顺便测试你的情绪反应。”江峰一边收回手指，一边说得煞有介事。

　　乔默勉强笑了笑，她的头实在太疼了，忍不住握拳敲了自己太阳穴一下，结果却碰到了一片冰凉坚硬的东西，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乔默伸手指摸了一下，发现自己头上戴了一个铁套子，额头的位置还有两个尖尖的凸起，感觉有点像孙悟空的金箍。

　　“这一年多我做了些研究，刚做了一个精神电容的防护罩出来，打算给你试试。”

　　江峰往沙发椅上一靠，十指交握搁在身前，口气随意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还好我经常无视正常的社交时间，没等到天亮就来找你，否则只要再晚半个小时估计就只能找到一具尸体了。”

　　“一年多……也就是说，自从我上次精神电容出故障，你就在着手研究这个防护罩了？”

　　乔默忍不住有些动容，她自问对朋友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份上，遑论交情尚浅的点头之交，江峰虽然看着面冷嘴毒不着调，却到底是个心热之人。

　　这种时候，感谢的话总是太轻飘飘，乔默内心五味杂陈，最后只说了一句：“江医生，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不客气。”江峰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先休息一阵，我还得带你回一趟研究所，检查一下你的精神电容损坏了多少，还有没有救。”

　　“这个精神电容嘛，”乔默苦笑了一下，“应该是彻底坏掉了。”

　　江峰皱起眉，从沙发椅上坐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的？”

　　乔默抿了抿嘴：“因为精神电容封锁记忆的功能失效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之前每一次任务结束，我都会听到十二声钟鸣，十二声过后任务世界的记忆就会消失。但现在精神电容坏掉了，二十四声钟鸣回响，那些记忆也被释放了。”

　　是的，那些丢掉的记忆通通回来了，她记起了四九城的古老异族和公寓楼里的养猫人，记起了两个世界里那些和自己无关的、和自己有关的生死波折与恩怨纠葛，还有那个人和那个承诺……

　　“我现在……”乔默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捧住自己铁箍套着的脑袋，努力压住快要翻涌到眼眶的情绪，“脑子有点乱。”

　　跟能量域合作展开异世界的任务之旅后，她本以为自己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但原来聂之远一直在她身边。第一个世界里，他是被吸血鬼挟持的乐队歌手；第二个世界里，他是和邪恶第二人格共享身体的小画家……那么这个世界里，他又是谁？又在哪儿呢？

　　乔默觉得那个答案正明晃晃地悬在自己眼前，她只是还不敢抬眼去看而已。

　　“喂，小顾，怎么了？”江峰接了个电话，听了几句之后脸色越来越凝重，“人现在在哪儿？控制住了吗？”

　　乔默下意识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还不到凌晨三点，在这个时间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声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怎么了？”

　　江峰顾不上回答乔默，拧着眉头问电话那头的人：“精神系和火系八竿子打不着，你们怎么可能检测错？而且他之前暴露的都是精神系能力，总不可能是全局上下几千人都一块瞎了吧？”

　　对面不知道回答了什么，江峰的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严厉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用C计划，我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对面又说了几句，江峰直接挂断了电话，站起来把外套往身上穿，一边对乔默说：“快换衣服，裴错出事了，我带你去找他。”

　　乔默心一跳：“出什么事了？C计划是什么？”

　　江峰直接把门后挂着的衣服朝乔默扔了过去：“路上再解释，我先下去把车开出来，楼下见。”说完就匆匆跑出了门。

　　乔默顾不上头疼，胡乱套上衣服和鞋子，等她跑下楼，江峰已经把车开出来等她了。

　　“上车，”江峰简短地下达命令，“系好安全带。”乔默刚扣上安全带，车子便蹿了出去，她看了一眼车里的导航，目的地是“石凉大桥”，离这儿有将近半小时的车程。

　　“到底是怎么回事？裴错怎么了？”乔默手心里一片冰冷，眼珠不错地盯着江峰，生怕他嘴里吐出“死”这个字。

　　好在没有，江峰只是回答：“裴错能力失控了，A立方出动了不少人手去控场，但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控不住。”

　　听到裴错暂时没事，乔默先松了口气，又问：“能力失控是什么意思？”

　　江峰回答：“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裴错很早就显现出了精神系方面的特殊能力，并且短短几年就从C级的心灵感应变成了A级的心灵操控。一年多前那次平安夜，他的能力评估结果达到了S级，A立方按照规定和他建立了联系，要求他每周汇报能力情况，每个月进行一次能力检测。”

　　乔默愕然：“A立方一年半前就找上裴错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回想起来，裴错确实会时不时在周末独自出门，也会跟她打招呼，只是她从来没有细问过。

　　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没什么车，江峰索性把油门踩到了底，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向普通市民泄露组织内部任何情况是A立方的入门守则，裴错不可能自己告诉你。这一年多，A立方一直在帮助他学习控制和使用自己的能力，同时也在监测他的能力水平，防止他的能力上升到S+级别——也就是我们说的能力失控。”

　　乔默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你们说的失控只不过是他能力又变强了？”

　　“只不过？”

　　江峰苦笑了一下：“一个小时前，A立方检测到石凉大桥有异常巨大的能量波动，而且能量值直接爆表，研究所里甚至没有一台机器能检测出来这一波能量究竟有多大。都没等到A立方派人去查看，其他部门的人就传回了消息——石凉大桥失火，火居然在河面上烧出去三十米远，而且着火点还他妈是个大活人。你往那儿看，那红光不是霓虹灯，是从裴错身上着起来的火。”

　　乔默朝石凉大桥的方向一看，果然能看到天空被映得泛红，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也许不是什么特殊火系能力，是业火，聂之远从四九城带出来的业火。

　　“特殊能力在S级以下的，能力对他们而言可以是工具、是武器，但对于S+级别的人，能力就变成了不受驯服的野兽，随时可能反咬主人。”

　　江峰神情凝重：“裴错的能力提升快得不正常，我早该想到的，现在石凉大桥的火看起来还没什么破坏性，但那很可能只是裴错苦苦支撑的结果，一旦能力彻底失控，火势朝两岸蔓延开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乔默的心脏忽然跳空了半拍，她想起来上辈子里石凉大桥也发生过一场火灾，只是那次火灾发生在她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大概不到两个星期开学之前。

　　那场火也是半夜烧起来的，据说烧死了一个学生。

　　白菜跑了，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