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英里》羊笔笔羊

93、第二十六章：日租房奇妙夜

　　“嗯？你说什么？”

　　回家的路上，乔默一直心不在焉的，裴错说话她也没听清。

　　裴错又说了一遍：“我跟班里同学约了去日租房聚会，今天晚上就住那儿了，明儿再回来。”

　　“哦。”乔默点了点头，她一般不干涉裴错的生活，也从来没要求他每天上报行程。

　　虽然以前裴错每周末出门时也都会打个招呼，但她认为那只是出于礼貌罢了。

　　高中毕业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聚一聚挺好的。乔默记得他们当时高考结束之后聚了好几波，分文理之前的班级和分班之后的轮番约，KTV、日租房、密室大逃脱什么都不放过。

　　而且不光他们，全城高考结束的孩子们都一齐撒欢儿了，连带着城里的各大娱乐场所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果不是暑假快结束前石凉大桥那边发生火灾，还烧死了一个学生，他们保准会浪到开学前的最后一天。

　　想想一年多前她还担心裴错能不能融入班级，现在看起来这小子融入得还不错，都敢夜不归宿了，而她不过是友情提供卧室的老师兼室友，自然没什么反对的立场和理由。

　　乔默忽然又想起了料理台上那只浸在凉水里的鸡，既然今晚上只有她一个人过，那这鸡就等到明天裴错回来之后再炖吧。

　　“你没事吧？”

　　裴错看乔默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忍不住有点儿担心：“是不是中暑了？都说了让你不要跟来的……”

　　他说着伸手去摸乔默的额头，乔默却跟受了惊吓似的闪开了，冲他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错皱起眉：“那我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吧。”

　　乔默又吓了一跳，几乎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啥事儿都没有，好端端的要你陪我干嘛。”

　　裴错笑了笑，显得特别乖：“我给你做饭啊，吃完饭还可以一起看个电影，《闪灵》怎么样？看着就解暑降热。”

　　乔默心里一暖，忍不住也露出个笑容，拍拍他的胳膊：“以后做饭的差使少不了你的，不差这一天。”

　　裴错这才不说话了。

　　******

　　虽然最后决定去聚会，裴错还是收拾好了家，在锅里煮了粥，确认了乔默既不发烧也不咳嗽，又被乔默催了三四遍，这才出门。

　　到了约好的地方，班里其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屋子里热闹的很。

　　这个日租房分上下两层，游戏机、卡拉OK、厨房、棋牌室一应俱全，着实是个堕落放纵的好地方。

　　他们班里五十多个人，今天几乎全到齐了，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尽情释放憋了太久的能量，连门外都能听到二楼的KTV区那帮熊孩子们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

　　刚一进门，裴错就被几个男生拖到了游戏区，那边的几台游戏机里装的都是最老式的像素游戏，什么拳皇、魂斗罗、坦克大战、超级玛丽，个个都是童年回忆，旁边还有几个人趴在电脑前打暴力摩托，玩得不亦乐乎。

　　裴错凑过去玩了几盘格斗游戏，结果也不知道是太久不玩手生了还是因为心不在焉，连着几局都被对手压着打到毫无还手之力，输了个落花流水，前任玩家积的分数直接被扣成了负数。

　　他心思到底不在这上边，给了他得意洋洋的对手一拳，被大家起哄取笑了几句就主动退居二线，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休息去了。

　　沙发是女孩子们凑到一起吃零食聊八卦的聚集区，结果裴错神游爪哇国，都没注意到自己成了此地的“异类”。

　　他刚打开手机刷了两下，旁边一个女生就凑了过来，“哇”的一声叫起来：“这猫咪好可爱呀，是你家养的吗？”一句话顿时成功引起了旁边一众小仙女们的好奇。

　　“什么猫？多大了？”

　　“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是你家猫咪吗？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啊。”

　　裴错一阵无语：“这就是百度图片，没看右下角还有水印呢嘛……”他本来以为这句话足以终结话题了，结果还是低估了这群姑娘们聊天的热情。

　　“没想到裴错你也会偷偷看喵星人的照片，好可爱啊哈哈。”

　　“你家里真的没养猫吗？我家里有只橘猫超软超暖和，最近全靠它给我减压了，我妈说要是我能考上大学，她就给我家橘橘买个新窝。”

　　“哎你们有没有看过BBC的那个纪录片？里面有超多可爱的猫猫狗狗，B站上就有，你等我推到咱们班群里啊。”

　　裴错：“……”

　　真没想到一张图也能激起千层浪，他不想杵在女生堆里跟她们一块叽叽喳喳，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抽身跑到了二楼，打算躲躲清闲。

　　结果一上二楼裴错就后悔了，这地儿除了清闲简直什么都有，房间的大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只剩下KTV花里胡哨的灯光效果打在墙上，小茶几上摆了一溜的啤酒瓶，已经被人喝得七零八落，地上还搁着一整箱没开盖的，屋里的气氛跟下边完全是两个样。

　　打眼一扫，班里平时就玩得最疯的几个都在这儿了，一看裴错进来，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男生立刻拍手大笑，一边朝他挤眉弄眼：“裴大侠你来得正好，鸡哥要做贴面俯卧撑了，你要不要考虑献一下身呐？”

　　贴面俯卧撑是当年他们刚进大学军训的时候教官想出来的损招，一个男生做俯卧撑，下面还要再躺个男生，上边那人一旦不慎失手就免不了要和下边的人来个亲密接触，简直是心灵和□□的双重考验。

　　军训之后，这个优良传统被他们班男生发扬光大，每次聚餐玩游戏都免不了要来几轮，碰上带了女朋友的家伙那更是非整不可，俯卧撑一罚就是几十个，还美其名曰帮小情侣增进感情，着实缺德得很。

　　对此，裴错真情实感又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滚。”

　　“别介啊，”那男生说，“我这可不是为了鸡哥问的，我是为了咱们楠姐问的，是不是楠姐？”
　　楠姐也惜字如金地回他：“滚。”

　　楠姐大名王一楠，是他们学校篮球队的，瘦瘦高高的长得很好看，性格大大咧咧，平时在班里很有男生缘。

　　如果乔默在这儿的话，八成还会认出来，这姑娘就是当时她看到在操场上给裴错抵矿泉水的那位。

　　刚才那一轮游戏输掉的正是王一楠和另一个男生，两个人被罚做二十个贴面俯卧撑。

　　鸡哥不想叫人家以为他占女生便宜，更忌惮王一楠的“旋风扫堂腿”，正抵死不从，看到裴错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把把人拖了进来：“裴大侠，今儿你就从了我吧。”

　　说完又凑到裴错耳边压低声音讨饶：“裴哥、裴爷！你得救哥们儿一命，我可不想被楠哥一脚踢死啊。”

　　裴错一把拍开他的鸡爪子，无情嘲笑道：“怂什么，不敢做俯卧撑还不敢吹瓶吗？”说完找了个沙发角落舒服坐下，腿一翘准备看好戏。

　　鸡哥哭丧着脸：“我这要能吹早吹了。”

　　他指指自己跟前的几个空酒瓶：“今天点儿背，早把机会用完了。”

　　他们玩游戏有个规则，要是想逃避惩罚，不论男女都得吹瓶，可惜机会有限，幸运女神这次也显然没有眷顾鸡哥。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鸡哥怂什么，连俯卧撑都做不了吗？”

　　王一楠原本隔岸观火似的满不在乎，这会儿却皱起了眉头，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裴错忽然说：“我替他吹。”

　　顿时有人怪叫：“呦，英雄救美咯！鸡哥，就问你感动不？”

　　旁边一男生还不怕死地使坏：“替也行，不过瓶数得翻倍！”

　　说着就往裴错面前摆啤酒瓶，一连摆了五瓶，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来的人有优惠，给你免一瓶，要么吹要么趴，自己选吧。”

　　裴错一挑眉毛，伸手就拿起了一瓶，在一众打擂似的起哄声里开始吹瓶。

　　这啤酒看着多，但度数其实低得很，能不能吹完全看肺活量和胃袋大小，而这两样对裴错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瓶、两瓶、三瓶、四瓶、五瓶……

　　干掉最后一瓶，裴错忽然觉得从下午就一直压在心上的那种别扭感觉消失了，忍不住笑起来： “我这瓶不能白吹吧？鸡哥，你说你是不是得帮我写一个月作业？”

　　一句话把一屋子人都逗乐了，鸡哥在旁边直锤他肩膀：“儿子你喝傻了吧？还写作业呐，咱们从此自由身了！自！由！了！”

　　裴错嫌弃地拨拉开那颗大脑袋，有求于人的时候叫爷爷，转头就想当人爸爸，这孙子。

　　吵闹过后，这一轮游戏暂告一段落，下一轮游戏又要开始。

　　游戏规则简单得很，挑个大点的数字一圈人按顺序递增报数，逢7和7的倍数就闭嘴拍手，不能停不能错，否则就得接受惩罚。

　　这游戏刚开始可能还稍简单些，但越往后越惊险，尤其是这一群人还大多喝得歪七扭八的时候。

　　不过这种数字游戏对裴错来说没什么难度，他不光自己从不失手，玩得兴起还能随时抓住算砸了的，几盘下来居然成了唯一还没受过惩罚的，招得一群“逢7必输”的倒霉鬼们好一个羡慕嫉妒恨。

　　这一轮输的人又是王一楠，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245还他妈是7的倍数？不是5的倍数吗？”

　　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嘿，不光是7的倍数，还他妈是七七四十九的倍数，你说你寸不寸？”不出意料地被王一楠一靠枕拍到了沙发下边。

　　“静一静！”这一轮的主持，也就是上一轮的输家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宣布本次惩罚内容，“愿赌服输，楠哥，跟你左手边第三个异性来一个法式，不能少于十秒钟！”

　　一群人顿时怪叫起来，裴错的脸色也变了，因为王一楠左手边第三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他。

　　裴错瞥了那笑得贼忒兮兮的主持一眼，觉得这家伙八成是故意公报私仇，可惜他前几轮游戏树了不少“仇家”，这会儿没人站在他这边，全是看热闹的。

　　“说好了法式啊，不带掺水的。”

　　“十秒钟不够，来二十秒！”

　　“裴大侠，上啊！”

　　裴错皱了皱眉头：“我吹瓶行不？”

　　顿时遭来一片反对：“你刚都吹过了，没机会咯！”

　　裴错抬头看王一楠，王一楠指指自己跟前的空酒瓶，朝他无奈似的耸耸肩，示意自己吹瓶的机会也用掉了。

　　虽然只是玩游戏，但要是王一楠坚定表态自己不愿意，别人也不能按着她亲，可她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裴错也就不好让她下不来台。

　　就这么犹豫了几秒，旁边的人已经不耐烦了起来，一个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有人吹起了口哨，一边打着节奏：“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裴错只好站了起来，王一楠也跟着站起来，大大方方往裴错跟前一站，带过来一阵混合了香水和啤酒的味道。

　　裴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一只手虚扶住王一楠的肩膀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头做了个姿势，打算摆个样子就算，这帮孙子只要不想死的估计也不敢真计较什么法式什么十秒钟。

　　谁知道他刚低下头，王一楠忽然掂起了脚，飞快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裴错扶着王一楠肩膀的手下意识把人往前一推，整个人都僵住了。

　　******

　　乔默是被门口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的，抬头一看表，才半夜一点。

　　她还记得裴错说过他晚上不回来，那现在门口这动静，难不成是小偷？

　　乔默轻手轻脚的下床，顺手拿起床头的手电筒，掂了掂觉得重量不太够，又从厨房拿了根最粗的擀面杖，这才走到客厅，“啪”地一下打开大灯，从猫眼看了出去。

　　门外的人居然就是裴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钥匙在门口怼了半天，居然连钥匙孔都没找着。

　　乔默连忙把门打开，裴错被忽然照过来的灯光刺地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就看到了乔默，她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里也满是惊讶：“你喝酒了？我的天，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五瓶啤酒而已。”裴错告诉她，也有可能只是在自己脑子里说的，他不太确定。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一秒钟都不能耽搁了。

　　乔默差点被裴错身上的酒味熏个跟头，她不知道这味道有一大半来自于那屋子空气里的高浓度酒精，还以为这小子喝酒喝了一缸，连忙伸手想把他搀进屋来。

　　裴错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胸口上，隔着衣服乔默都能感觉到裴错飞快的心跳，还有他掌心燥热的温度，像是随时要烧起来一样。

　　老天爷，这小子到底喝了多少酒？他这才满十八岁几天就敢这么喝了，以后还不得变成个大酒鬼？

　　“来，咱们先进来啊，进来。”乔默知道跟喝醉的人不能讲理，打算把这只酒虫拉进来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扔到床上了事，有什么账明天再算。

　　谁知道裴错却像跟定海神针似的杵在原地，乔默拉了两下没拉动，忍不住一阵烦躁：“你倒是进来啊，不睡觉了？你……”

　　她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裴错忽然一使劲把她拽了过去，低头吻住了她。

　　白菜，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