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需要怎样》梁心

33、共聚一堂

　　金子是要发光的，但不是所有金子都有绽放光芒的机会————

　　“喂，雨菲，你快看。”
　　“什么？”李雨菲回过头来。
　　“呶，那不是学校的乐队吗，中间的那个，你见过的，还记得吗？”
　　李雨菲想了想：“哦，上次在饭堂里是吧，跟林浩打招呼来着。”
　　“边上的那个是男朋友吗？”
　　“不像吧，离得那么远。”李雨菲猜测道。
　　余心雨此刻有些生何亮的气，上次遇到陆天翔那样羞辱别人还没来得及说他，今天又是这副德性，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她故意离得远远地。
　　“长得蛮漂亮的。”李雨菲实话说。
　　“喂，你有点自尊好不好啊，自己又长得不丑，干嘛总说别人漂亮。”吴欣很不满意。
　　“我就是说实话嘛，跟自尊有什么关系。”
　　两人不再说话，此时比赛已经开始，因为这才只是第二轮，虽然分了三批进行，但大厅里人还是蛮多的，只是论观看者还是少得可怜。
　　一会，李雨菲转过来：“这会儿还早呢，要不，你下去看看他。”
　　“他吃完了不会自己上来啊。”吴欣不以为然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把他一个人落在下面怪……无情的。”她想了一个词。
　　“无情？要去一起去，我一个人不去。”吴欣固执道。
　　“那我们一起去。”吴欣这才终于同意。
　　两人走下楼，走出楼道，来到底层的食堂，此时偌大的食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她们远远就瞧见了陆天翔，可当两个人走近些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一个女孩，陆天翔在给她戴手套。当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纷纷倒吸一大口凉气，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浩的女朋友。
　　可陆天翔和她根本就没在意到有人走近，而且已经近在眼前。李雨菲迟疑的不敢喊，吴欣甩开雨菲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声吼把陆天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吴欣瞪眼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陆天翔，又明知故问地喊了一句：“陆天翔你在干嘛？”
　　“我，我……”陆天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载林俐的手上，赶紧抽了回来，速度快地像一把弹簧刀，“我，在，吃面。”他的手机械似的朝碗里指了两下。
　　不指倒还好，一指两人才发现这么大一碗面，到现在还一块都没动呢，连热气都没有了，本是一碗热汤面，此时变成了一碗凉面。
　　吴欣白着眼挖苦道：“你这么热，还吃凉面啊。”
　　“你们……”林俐像是见过这两人，仔细一想，是某个下午林浩载她出去玩，路过河畔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他班里的女生。
　　“哦，我的同学。”
　　“不用介绍，这不是……”吴欣有点难说出口，声音小了下去，“谁的女朋友吗。”
　　李雨菲靠前了一步：“陆天翔，你这是……”
　　“我，我……”陆天翔一看自己的手套在林俐的手上，心里头纠结得像一团胡乱绕起来的毛线，怎么这该死的手套就在她手上呢，谁该死地戴的呢，追到底，这该死的家伙就是自己，他现在倒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哑巴，虽然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很难受，但更难受的是你非要说。
　　林俐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赶紧脱下手套：“哦，我也想买双这样的手套，正问陆天翔哪有买呢。”
　　这明显是一个借口，却就是让你听上去很舒服，吴欣转而问道：“那，你们是……”
　　“哦，我跟陆天翔是高中同学，刚遇到他。”
　　吴欣心里明白，就算是高中同学也哪有亲密到说给异性戴手套的，况且你戴手套自己可以戴啊，可刚才明明是陆天翔在给她戴。如果换作是别人，吴欣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不来个刨根问底决不罢休，可现在是陆天翔，她也就不好再问。
　　“哦，那我先走了。”林俐把手套两只叠放在一起，匆匆而去。
　　“喂……”陆天翔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林俐早已走远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哦，她就是想试试手套好不好。”
　　陆天翔你不多嘴倒也好，可偏偏还要画蛇添足地解释上一句，吴欣猛然想起不对啊，陆天翔你一边在给徐睿写信，一边又跟一个个别的女人打得热乎，前天跟那个陈晓诗，今天跟这个林俐，弄得旁观者都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试手套？试手套怎么还你给她戴。”吴欣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在徐睿的问题上她跟李雨菲确实想帮陆天翔一把，可陆天翔的表现太让她俩失望。
　　李雨菲也觉得不是滋味，陆天翔你怎么可以这样，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陆天翔，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李雨菲说着手往林俐离去的方向指了指。
　　“林浩么。”两个女孩顿时又是一脸的吃惊，陆天翔竟然以这样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脱口而出。
　　“什么，你知道？”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又是一句，“你知道你还跟人家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们有怎样啊。”陆天翔显得毫不在乎，就像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一样，可他这样想，两个女孩却完全是另一种想法，陆天翔你怎么能跟自己的室友的女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地亲密。
　　吴欣急了，不加思考地冲出一句：“要是林浩看到了呢？”
　　陆天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看李雨菲的表情，不想两人都是这种想法，可他真的没感到有什么错的，如果说两个女孩关心的是陆天翔跟林浩还有他女朋友的关系，那么陆天翔刚开始紧张只是因为怕她俩把刚才的一幕跟徐睿说。
　　林浩会看到？在他给林俐戴上手套的那刻，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幕可能被林浩看到，他只是觉得林浩作为林俐的男朋友太不负责了，连女朋友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同时他的心里生出一种怜悯，生出一种要呵护林俐的感觉，只是这么地简单。
　　“被他看到？”他想了想，“看到……就看到呗。”
　　两个女孩瞪大眼睛，哼，陆天翔竟是这么满不在乎的一句回答，她们简直想不通陆天翔的脑瓜里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想过其中的严重后果。
　　陆天翔这才吃起面条，忽然发现都已经冰凉了，凉得难以下咽，扔了吧太浪费，只好扯着喉咙生吞，吞下半碗后实在是冷得吃不下，只好倒了，这时候迎面墙上的巨幅LED屏上显示着两行红色的大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陆天翔上楼的时候，两个女孩走在他后面，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陆天翔怎么是这样子的。
　　他靠在墙边，环顾四周，发现林俐正和她的同学在不远处，难道林俐每次都来看的吗。他老早就听说学校里有一支像模像样的乐队，只是一直窝在宿舍里的他不曾见过，今天终于得以所见，正中间的就是林俐的室友，那个叫余心雨的女孩，看上去应该是贝司手，站她旁边的就是那个喜欢挖苦他的余心雨的男朋友，从背上背的一把电音木吉他看是吉他手，再左边是一个矮个男生，也背着把吉他，站在靠后的是一个长相很彪悍的家伙，一定是鼓手，因为作为一支完整的乐队，可以没有键盘手，但不能没有鼓手，看来台上的架子鼓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这是一支四人乐队，只是谁是主唱呢，林俐吗，不会，林俐从没跟他说过音乐方面的事，而且以前也没有过任何对音乐感兴趣的迹象。
　　看着这支乐队，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也想参赛的冲动，他想让这里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他想让林俐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这种疯狂的想法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他无情地抹杀了。他还是保有理智的，就算自己再怎么才华四溢，终究不过是一个残疾人。
　　他忽然又想到了李燕，李燕是知道他今晚会出现在台上的，哪怕只是一个伴奏而已，她会来看自己吗。他不希望她来，因为只是一个伴奏，没什么可看的，可他又真的很希望她能出现，只因为自己真的很想见到她。
　　“陆天翔，你想什么呢，快看。”
　　陆天翔恍惚间一抬头，发现此刻，正是那支乐队登台表演的时候，四个人依次上台，走到各自的位置上，余心雨走到了前方正中间，原来她是主唱。陆天翔不禁觉得好奇，她会唱一首什么歌，说得更确切些，唱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支乐队到底能表现出怎样的一种爆发力来，号称是通大唯一的一支乐队，到底怎么样。
　　四个人都在调试各自的乐器，余心雨靠近了话筒：“我们带来的是《Lydia》。”
　　这首歌？陆天翔嘴角动了一下，飞儿乐团的几首歌都是需要很大爆发力的，如果演绎得好的话把现场的气氛充分调动起来完全不在话下，可是这个余心雨一副纤细柔弱的样子，真能把这首歌的力量爆发出来吗？
　　不一会儿，一阵吉他声响起，接踵而来的是一阵不重的鼓声，随后的就是余心雨逐渐拉升的轻声吟唱，前几句很一般，直到“开一扇窗，许下愿望”，后面的架子鼓像是突然充满了电，主音吉他也随之奔跑起来。

　　你会感受爱感受恨感受原谅
　　生命总不会只充满悲伤……

　　此刻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甚至夹杂着一两声尖叫，那是他们班自己的人。
　　“哇，她们唱得好好啊。”李雨菲对着吴欣，她又开始不自信起来。
　　“好什么好。”陆天翔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
　　“嗯？怎么，她们唱得不好吗？”李雨菲走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他。
　　陆天翔转过头对着李雨菲和吴欣：“你们都认为她唱得很好，嗯？”
　　吴欣李雨菲点了点头，要是别人这么说，肯定是狂妄之言，可陆天翔的表情让她俩觉得陆天翔像是要说什么。
　　陆天翔抿嘴轻轻“哼”了一声，嘴朝那边一驽：“粗听起来，总体感觉不错，但仔细一听，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器材的因素抛开不谈，你们先看那个鼓手，他根本就是在瞎敲，只不过跟着谱子按部就班而已，完全没注意到力道的作用，你们难道不觉得鼓声太大了些，都要盖过主唱的声音了吗？”
　　两人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不过听陆天翔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再仔细一听，果真如此，鼓声已经有些吵得连主唱的吐字都听不清了。
　　陆天翔伸出手指，指向舞台：“再看那把辅音吉他，根本形同虚设，完全没有起到连接辅助的作用，有跟没有一个样。然后就是那把主音吉他，中间的那个。”两个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陆天翔接着说，“弹得还算准确，但根本没顾忌到与同伴的协同，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什么？”吴欣想都没想就问。
　　李雨菲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动……”
　　她没说完，陆天翔手指得意地点了一下：“Bingo，完全正确，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舞台表现力可言，乐队不是独唱，有时候独唱还要声形并茂呢，当然把歌唱好很重要，但对一支乐队来说，舞台表现力往往来得更为重要。乐队的演出不是局限于主唱的发挥，它是一种团队的表演，你要做的应该是怎样通过音乐与自身表演力的结合来提高现场的气氛，而台上的他们呢，完全就是在唱歌而已，根本谈不上表演，这是最致命的一点。”
　　“那个女的呢。”吴欣好奇地问，她对陆天翔是越来越佩服。
　　“她的声线偏弱，属于柔性灵动的那种，不适合唱这种太过奔放的歌，她可能是为了配合乐队而选这首歌，但产生的效果很勉强，像该爆发的地方爆发地不够充分，这不是她的错，只能说她选错了歌。”
　　“这么说，他们没戏了喽。”吴欣想当然地以为，因为经陆天翔这么一分析，好像他们变得一无是处了。
　　“哼，这要看评委了。”坐在舞台跟前的都是一帮学生会的干部，这些家伙个个自命不凡，好像都很能干似的。
　　随着电吉他音的逐渐减弱，李雨菲吴欣的心有些许的紧张，如果真像陆天翔说的这样，她们会得多少票呢。评委一共是十个，票数过半就能晋级，要是对半票数，那才轮到现场观众决定。
　　过了一会，十个牌子举了起来，清一色的绿色儿，全票通过，陆天翔轻声嘀咕了一句：“果然都是狗屎。”
　　“全票通过啊。”吴欣李雨菲侧过脸看了看陆天翔，陆天翔耸了耸肩，在李雨菲帮他找的位子上坐了下来，隐没在人群里，不再看舞台。
　　余心雨表情木然地从台上走下来，刚刚走出几步，忽然站住脚，猛地回过头，一脸的愤怒：“张杰你鼓敲轻一点不行啊，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唱什么了，还有你，辅音吉他跑哪去了，我怎么一点都听不到啊，排练的时候我不是再三说过了吗，一定要跟上节奏，跟上节奏，节奏呢，哪去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全票通过了吗，蛮好的。”何亮为自己两个兄弟说起话来。
　　“全票通过？那帮傻子才听不出来，还好？好什么好啊。”余心雨刚在台上忍住了没发火，她都快被气炸了，排练的时候不知嘱咐过多少次，可一到了台上，全都忘光了。
　　“好了好了，这不过了吗，心雨，少说两句。”
　　“弹不好不如别弹了。”
　　“靠，你以为你谁啊。”张杰说着一甩手，“何亮，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答应加入这支乐队的，要是余心雨你，何亮你女朋友觉得我们不够格的话最多别弹了，大家开心嘛。”张杰说着跟另外一个人扬长而去，这支乐队，搞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本还以为可以借着乐队的名声出出名呢，可现在不但名气没有，每次排练还得被这个女人训，要不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谁愿意参加。
　　“余心雨你有完没完。”
　　“怎么，我说的不是实话？”
　　何亮根本来不及理睬女朋友，忙去追赶那两位好兄弟。他也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受，一边是兄弟，得罪了他们乐队也就等于是解散了，一边是女朋友，确实四个人里只有她是懂点音乐的，他们兄弟几个一开始都只不过是好玩才玩的，要不是余心雨，也根本就没有这个乐队。
　　余心雨自己还觉着委屈呢，她为了搞好这支乐队，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了上面，可到头来，还是这样一副不欢而散的局面。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也不能怪他们啊。”
　　“可我说的怎么他们就听不懂呢。”余心雨看了林俐一眼，不快地朝门口走去，可没见林俐跟上来，转过头，“怎么，你不走干嘛？”
　　“哦，我……哦，要不你先走吧，我等会儿。”
　　余心雨回过来：“等？你等什么啊。”
　　“……”林俐看了她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余心雨马上领悟了过来，突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不会是……陆天翔要上台吧。”
　　林俐先是一愣，余心雨竟然直接叫他的名字，给人的感觉好像她跟他也是同学一样，总觉得怪怪的：“嗯……他，给人做伴奏。”
　　“伴奏？”余心雨突然间兴奋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有些失落，“你不是说他唱歌唱得很好的吗，怎么是做伴奏呢。”
　　“我也不知道。”林俐懒得解释，她知道，陆天翔能够上台去，不管是唱歌也好还是伴奏也好，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不过余心雨还是很感兴趣，林俐提醒她道：“你不是学过音乐的吗，就算是伴奏，听听看怎么样吧。”
　　两人等了好一会，终于等来了他。陆天翔跟在李雨菲的后头走上了台，此时大厅里人已经不多，因为绝大多数参赛者都是比赛完就直接回去的，这种大众晋级赛，没人会留在这里看谁好谁差。可尽管如此，陆天翔的上台还是引起在场几乎所有人的一阵小小骚动，只见陆天翔在电子琴前坐定，随时准备李雨菲的指示。

　　“李雨菲。”陆天翔让她过来一点。
　　“什么？”
　　“你的声线偏弱，和郑秀文的音色完全不同，所以待会唱到高潮的时候你就扯着嗓子喊。”
　　“啊？为什么。”吴欣李雨菲满脸疑惑。
　　“你想晋级吗，听我的，没错的，我会用键盘把你的杂音掩盖掉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不相信我？”陆天翔坚定地看着他，在有些时候他的眼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哦，不是。”
　　“那就好了，记得，放开来，别担心杂音的干扰。”
　　此时乐队正从台上下来，李雨菲还是满心疑惑，说实话，她心里一点没谱，可陆天翔的语气又让她真的感到很放心，因为他给人一种强烈的信赖感，陆天翔不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生，但在这时候，稳定军心的魄力还是有点的。
　　这时候陆天翔关心的是怎样保证李雨菲能够进前50强，而此刻，也有人关心着他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当然除了林俐还有别的某些人……
　　“大学的校园歌手大赛有什么好看的，你就准备把一个晚上花在这上面？”
　　“校园歌手大赛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我想让你看看他，你肯定会吃惊的。”陈晓诗说着转过脸冲正在开车的小张一个诡异的笑。
　　小张完全不以为然：“切，能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会让所有见过他的女人神魂颠倒啊，像……电视剧里那样。”
　　“哼，差不多。”
　　“你不要这样说，你越把他说得天花乱坠，等到我看见了，说不定越失望。”小张一脸的肯定，她还真就不相信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个把明星能有多少男人帅到绝顶的。
　　“哎，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他跟你所有见过的都不一样。”
　　“好好好，看了就知道了，省得跟你啰嗦。你说你自己来就自己来嘛，干嘛把我也拖来。”小张满肚子怨气，本来她跟朋友约好了去跳舞的，现在被这位大小姐搞得泡汤了。
　　“如果让你失望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叫你了，好不好。”
　　“哼。”小张笑了一下，陈晓诗你输定了。
　　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离食堂不远的医务室里，李燕没有回去。今天她值白班，本该吃完晚饭乘着天没黑透就回去了，但她还是回到了医务室里，硬是等到了七点多钟，外面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黑夜，寒风刺骨。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去看陆天翔的表演，虽然只是伴奏而已，去看吗？她还在等陆天翔先来向她道歉呢，可她又不确定林医生说的真的那么准，不去看？她又真的很想去看，虽说伴奏远没有陆天翔自己唱来的那么动人心魄，但她确实想知道陆天翔在学校的舞台是何种表现，因为他之前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绝不会登上学校的任何舞台，所以当她那天从陆天翔嘴里亲耳听到说他做伴奏时，她还是吃惊不小，若不是前天闹了矛盾她本来就打算一定会去看的。
　　“李医生你还不回去啊，等男朋友啊。”两个值夜班的护士猜测道。
　　李燕跟她们一般大，但医生和护士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这就好像民兵与正规军的差别，但李燕从来不把自己放在临时医生的架子上。
　　“哼，哪有男朋友啊。”
　　“那你等什么啊，天都这么黑了，晚上骑车在路上怪冷的。”一个护士说道。
　　“我……”她在等陆天翔的音讯，可陆天翔这个死人头让人不骂他两句心里都不解恨，“哦，对了，你们有看过校园歌手大赛吗？”
　　“校园歌手大赛？有什么好看的。”
　　另一个护士说道：“我听有些学生说这里的校园歌手大赛是最烂的。”
　　她的这句话让李燕有些不快，毕竟四年前她也是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呢，只是不知怎的，这两年来越办越糟糕，观众越来越少，有种像中国足坛的样子，看的人不多，但骂的人很多。
　　尽管心里还恨着陆天翔，但她真的觉得很可惜，陆天翔是上台了，可只是个伴奏的而已，她真希望陆天翔能真正地站出来，他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一旦爆炸，那威力绝对可以震动整个世界。
　　徐睿跟吴欣她们所说的学生会有事只是去交一下思想报告而已，所以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呢，如果不去，毕竟是自己的室友比赛，不去怪无情的，可她又真的不想面对陆天翔，她说不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本来她对陆天翔并不反感，相反还因为他的一点才华觉得他蛮了不起的，可陆天翔竟然给自己写信，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所以现在每次遇见他，她总感觉怪怪的。
　　星期六晚上的校园很是冷清，当然加上冬天的关系你都很少看到人，望不到头的路灯煞是明亮，但怎么也照不亮她的心。她在等，在等一个回音，或者是在等一个东西，尽管知道终究会等到的，但她的心里还是很焦急，这就好像你在网上买了一个你很喜欢的东西，知道它在第三天会到，但在前两天里你总是会很期待，因为过分的期待而焦急，又因为过分的焦急而害怕，害怕突然会有什么变故，尽管很多时候只是神经过度，杞人忧天而已。
　　她总是习惯去看那几条已经数天前的短信，看看不由自主地笑笑，继而又被失落笼罩。她深吸了一空夜晚冰冷的空气，收起手机，最终决定去看一下，毕竟这是自己的室友，不想见的人不是一味的逃避就能躲掉的，总要面对的。
　　李燕垂头沉思了一阵，猛地一抬头，还是去看看吧，就算站在角落里不让他看到也好，至于到时候是否有必要上前去她还没有想好，至少暂时她不准备这么做。
　　一辆红色睿翼奔跑在空寂无人的大道上，刺破黑夜的寒冷，迅速地朝大学校区驶来，尽管一个人很想来，一个根本不想来。

　　徐睿走进三楼大厅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找，发现吴欣她们还站在前排左侧，心里不禁嘀咕了一句：“还没开始啊。”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那里，随意地看着四周，左顾右盼中，又发现林浩的女朋友跟学校乐队的一员站在离她不远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不记得了，但见到过几次，那支乐队经常在学院办公室隔壁的课余活动房里练习，一个乐队只有这一个女孩子，自然人人都能记得，更何况人家还是主唱。只是令她不解的是怎么不见乐队的其他几位，难道已经上过台了吗，可上过了她还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就在她疑惑间，忽然感觉后面闪出两个人，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走进来时就没动过，正堵在门口，赶紧闪到一边，不过定睛一看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老师吗？更不可能，那会是谁呢，难道说还有校外的人会来看这无聊的歌唱比赛吗？
　　陈晓诗和小张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女孩，迅速地移开眼神。
　　“哪呢？”
　　“呶，那儿。”
　　“过去吧。”小张正要走出去被陈晓诗一把拉住，“怎么，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谁说找的，就是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晓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还看看？站在这你叫我怎么看得清楚。”小张抱怨道，还是要上前。
　　“哎。”陈晓诗再次拉住小张，“你别急嘛，等他上台了再说。”
　　“怎么？”
　　“我不想打扰他。”
　　“你有没有搞错啊。”小张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转头看那个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家伙，那个被陈晓诗号称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家伙，可离这么远，那家伙又埋着头，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如女人般的倾国倾城。
　　她们往右边走了半个大厅，从这里正好迎面舞台上台的位置，小张不懂陈晓诗什么意思，可她却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活像是一个考官，时刻准备考察即将上台的陆天翔。
　　李燕走进食堂大门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马自达6。不知道陆天翔演完了没有，一想到这，她加快了脚步上楼去。
　　徐睿正目视着刚才的那两位往右边去，从她的视野里消失，还没收回目光，又进来了一位，不过这位倒让她一惊，太熟悉了，在哪见过，随便一想，马上冲进脑海，就是昨天冲进邮局撞上自己的那位。
　　李燕也顺势一看，两人的目光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汇，李燕可来不及想她是谁，直接就放眼四周，发现陆天翔就在前面，还穿着他那件像租来的羽绒服，不过窝在人群里，坐在一张凳子上，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白痴样。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恨不得冲过去骂他一顿，骂他傻瓜，骂他笨蛋，骂他蠢货，反正陆天翔说聪明也聪明不到哪去。不过站在门口太明显了，她看了一下，觉得左边人好像多一点，就往左边走去。在走过徐睿跟前的时候，徐睿直直地盯着她，怎么，这女人难道一点都不记得昨天撞过我吗。
　　林俐忽然发现她们左侧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若是两个学生也就罢了，不过她们成熟妩媚的打扮让她感到很好奇，不像是学生啊。她正想指给余心雨看，台上一阵刺耳的吹喇叭声，扰乱了她的注意力。此刻她也没时间去看那两人了，因为陆天翔跟在一个女生的后面正上台来。
　　台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骚动，是啊，一个残疾人上台来，怎么可能没有骚动。走在前面的李雨菲不禁心有余悸，自己真该请陆天翔做伴奏吗，怎么别人投来的目光都怪怪的，就像是……看见怪物的眼神。
　　陆天翔在电子琴前坐定，眼神飘忽不定，迅速扫了一下人数并不是很多的大厅，没敢去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他看了看李雨菲，李雨菲也看了看他。主持人撤掉了话筒架子，李雨菲有些心惊胆战地吹了吹话筒。她又看了一下陆天翔，那边点了一下头。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除了食堂里的几位大厨和清洁工，根本没有观众，但今天，在场不少。
　　李雨菲报完歌名后，陆天翔接过她的点头，轻弹了几个音调，两声和弦过后，仿佛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好像你根本没感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值得》的前奏已飘荡在整个大厅里。
　　小张眉头一皱，怎么，开始了？
　　陈晓诗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这样的技巧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吧。”确实，只有陈晓诗小张才能听出这种技巧，但陈晓诗也一愣，没想到陆天翔一开始就让她吃了一惊。
　　一阵轻巧的前奏过后，李雨菲开始唱。
　　“也没什么嘛。”
　　“这样看，确实没什么，但如果我告诉你，他从没看过这首歌的歌谱呢？”
　　“什么？”小张突然看着陈晓诗，她以为她在说笑，可陈晓诗的眼神是如此肯定。
　　“还有，他只是前天听着MP3弹了一遍。”
　　小张此时所震惊的不是陆天翔展现的功力，而是她之前除了陈晓诗能够不看谱子准确无误地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还从没见过第二个人有这种本事。如果真像陈晓诗说的那样，她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为何陈晓诗会对他赞不绝口了。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只是觉得台上的这个小腿截肢的人长得很清秀而已，并没有多少漂亮可言。
　　在现场的所有人都在听李雨菲唱歌的时候，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是在听陆天翔弹琴。他的弹奏一开始很是平淡，就跟别人伴奏一样，没什么特点可言。可就在连李燕都感到无趣之时，李雨菲唱到了高潮，一瞬间的犹豫过后，她还是按陆天翔说的，把嗓门完全打了开来。陆天翔的琴声随之像突然挣脱了束缚的缰绳一般，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开来，可以这么说，刚才他是在弹电子琴，现在的他是在玩键盘。
　　徐睿也眼前一亮，陆天翔还是拿出了他的真本事，用一把电子琴演奏出包括打击乐在内的各种背景乐声。
　　“哈哈。”小张禁不止一声感叹，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陈晓诗：“我……”
　　“怎么样，我说了不会让你失望的。”事实上陈晓诗听出那个女生并没能把高潮唱上去，陆天翔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掩盖她放出嗓音时的杂质。
　　李燕抿嘴笑着，陆天翔就是陆天翔，就是做个伴奏也能给人以震撼，他的光芒是在太强，稍微一显现就能把其他所有人给掩盖掉。
　　余心雨吃惊地张大嘴，事实上从陆天翔开始弹起始调到现在，她的嘴就因为惊讶而没合拢过。
　　“喂，你怎么了。”林俐知道这才是陆天翔的真本事，只是她不知道余心雨怎么这么一副表情，真有这么夸张吗。
　　“林俐，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什么？”
　　“就是……”余心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她从中学开始接触电子乐以来，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够用一把键盘把一首歌演绎到如此地步，而且在自我放光的同时仍旧与演唱者切合地恰到好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忽略掉陆天翔，那么李雨菲在他的伴奏下她自己唱着唱着都感觉不像自己了，好像能力突然来了一个质的飞跃，像是被陆天翔的乐声牵引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这是她耳朵里的第一感觉。
　　陆天翔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种状态，一种第一轮里他完全没有的状态，这是他以前登台表演时的状态，就是他能够即兴发挥，而不拘泥于原本的音乐，在李雨菲唱的最后一句飘荡在大厅上空时，他以一连串的重音配合电子效果的打击乐给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结尾。
　　他这时候才抬起头缓缓看向四周，竟然安静得没有一记掌声，在短暂的几秒过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第一声掌声，接着在另一个角落发出第二声，随后是第三声，接下来就是整片的掌声，只是跟他所想的一样，好像所有的掌声都是给李雨菲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发挥出色的伴奏而已。
　　全票通过，李雨菲脸上笑得都乐开了花，深深鞠了一躬，快步朝已经站起来的陆天翔走来：“刚才你弹得好好啊。”
　　“嗯，是吗。”陆天翔勉强笑了笑，他感觉很怪，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自己登台了，掌声却不是给自己的。
　　他在李雨菲的轻微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吴欣蹦着迎了上来：“哇，雨菲，你唱得太好了。”
　　“谢谢。”
　　陆天翔想想还是觉得不错，至少自己没让自己难堪，也没让对他给予厚望的李雨菲难堪，有些事情不能要求太多，他本就不是主角。
　　只是，这是他自己的以为，在他走下台的同一刻，在大厅的几个角落里，林俐，余心雨，陈晓诗，小张，徐睿，李燕，几个女孩正同时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