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安》桑潭

7、喝酒误事

　　酒过三巡，傅秋雨半倚在吴文清身上，时不时伸手去接纷纷扬扬落下的树叶，忽而他真接到了一片火红的枫叶，吴文清见他把玩那片枫叶许久，而后抿在唇间，轻轻吹了几下却是没吹响，傅秋雨嘟囔着又试了几遍仍是不气馁。
　　“小少爷，枫叶是吹不响的。”吴文清伸手去摘傅秋雨唇边的枫叶，却被他侧着头躲开。
　　“大少爷，小少爷和吴先生在一起呢！”
　　听到仆人的呼喊声，吴文清只能拦腰抱起醉醺醺的傅秋雨走出花池，傅家舟不悦地看着醉倒在吴文清怀里的人，不悦地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还让他喝了那么多酒？”
　　吴文请说道：“傅先生，是我给小少爷带的自己酿的花酿，没想到小少爷竟然如此不胜酒力，是吴某的过，我这就带小少爷回去休息。”
　　傅家舟拦住吴文清，从他怀里抱过傅秋雨，“此事我来便好，就不劳烦文清了。”
　　这傅家舟难免对自己弟弟的占有欲也太强烈了些……吴文清虽是不愿，也不好跟傅家舟争，“如此便有劳傅先生了，之前先生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
　　傅家舟点点头，顾自抱着傅秋雨回房歇息，再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来。
　　“真是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唯独把自己大哥日夜提防着，这个傻瓜。”傅家舟轻叹一声，看到傅秋雨含在口中的枫叶已经被揉捻得稀烂，赤红的颜色染红那微张的嘴唇，他一手捏住傅秋雨的脸颊，另一只手将那片枫叶从傅秋雨口中扯出，“什么都乱吃乱咬，罚你还真的是没错。”
　　此时下人已经端着傅家舟要的醒酒汤和一盆热水进来，傅家舟示意他们把东西放在桌上，傅秋雨还未醉的人事不省，只是较平常乖巧得不得了，任由傅家舟把那一碗醒酒汤给他全数灌进肚子里，又老实的抬起脸让热乎乎的湿毛巾擦拭。
　　这人平日来一张嘴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人都怼个遍，唯有不说话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有一副好相貌。傅家舟坐在床榻边上盯了傅秋雨片刻，想起一会还有个小商会要去出席参加便叮嘱侯在门外的丫头好生照看。
　　傅秋雨眯了一会儿，酒也就醒得差不多了，那小丫头见他醒了便慌忙跑进来，“小少爷，您醒了。”
　　“嗯，大少爷呢？”
　　“大少爷出去了，小少爷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傅秋雨摆摆手让她退下，他百无聊赖的又重新躺在床上，仔细思索了半天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傅家舟回来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罚他。
　　吃过晚饭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夜都没见傅家舟来罚他，就连早饭时都不见傅家舟的身影。
　　傅秋雨没滋没味地拨拉着碗里的肉粥，兴致缺缺地尝了一口，“怎么不见大少爷？”
　　“小少爷，大少爷昨晚应酬，还没回来呢。”
　　好个傅家大少爷，叫他在家里喝粥吃菜，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知昨夜又去了哪个花楼。傅秋雨闷闷不乐地把汤药一撂，“我不吃了。”
　　“谁教你吃东西吃了两口就不吃的？”
　　傅秋雨听着这个声音腿肚子莫名抖了抖，真不知道傅家舟这人是不是成天在他身上安了个耳朵，怎么他一干坏事就被抓。
　　“我胃里犯恶心，看到这东西不想吃。”
　　傅家舟把人抓回来按在椅子上，“胃里犯恶心是喝酒喝的。”
　　“反正你怎么罚我我就是不吃，有本事硬掰开我的嘴填进去！”傅秋雨索性两手环抱在胸前，脑袋向另一侧斜着。
　　傅家舟被傅秋雨的反应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人要罚你，既然吃不下就叫人再去做个清淡的，桂花牛乳羹吃不吃？”
　　傅秋雨没想到傅家舟会跟自己让步，此时此刻不拒绝是自己太任性，拒绝了又吃不到他心心念念的甜羹，傅秋雨纠结片刻，还是没出息地揪着手指头道：“吃。”
　　傅家舟见不得他这蔫样，坐在桌前端了傅秋雨只动了一口的肉粥来吃，傅秋雨没想到傅家舟会吃自己吃剩下的东西，心里一阵慌乱，生怕这人又变着法的想罚他。
　　“哥，我自己吃好了吧，你别这样。”
　　见傅秋雨要来抢，傅家舟一侧身让他扑了个空，“做什么这么紧张，我只不过饿了而已，你本来不吃，现在想吃也没有了。”
　　傅秋雨仍是不长记性，低声嘟囔道：“玩了一夜，可不饿了吗？”
　　“说什么，大点声？”
　　傅秋雨也不知这人是真没听见，还是存心吓他，“没，没说什么，你是大哥，我哪里管得了你呢。”
　　傅家舟把空碗往桌子上一磕，清脆的声音把一旁的几个丫头也吓了一跳，傅秋雨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揪着袖口不停地揉捏。
　　然而傅家舟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叫傅秋雨等到吃完了牛乳羹再歇下屋去，傅秋雨这才缓了口气。
　　一阵奶香混杂着花香自堂外传来，傅秋雨一闻便知是自己的桂花牛乳羹好了，他一边欢欢喜喜地吃着羹，一边偷偷打量正在对看账本的傅家舟。
　　傅家舟感受到傅秋雨的视线，他一见傅秋雨那贼溜溜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开始不安分了，果不其然傅秋雨慢吞吞地吃完了牛乳羹也没退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想同自己说什么，傅家舟也就故意不问，就看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傅秋雨一方面不敢说，一方面又着急，犹豫了半天才慢慢向傅家舟一步步挪过去，“哥，我想……嗯……”
　　傅家舟斜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讲，不要磨磨蹭蹭的。”
　　“哥，我能不能去见玉姑娘和修安，好久没见他们了。”
　　“我记得昨日你才见过他。”
　　“那玉姑娘这几日我未曾见过她啊，”傅秋雨见傅家舟心情不错的样子，干脆就上手揪着他的袖子来回晃荡几下，“哥，你让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惹事，真的，我发誓。”
　　傅家舟放了账本，“好吧，去可以，我也同你一起去。”
　　“啊？”傅秋雨发出一声惊叫，“你也去，那我们多不自在啊。”
　　傅家舟忍不住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说什么呢，你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你那时都恨不得跟我住一屋去，现在我连跟着你都觉得不自在了？”
　　“那还不是你现在变得冷酷无情又霸道吗？”
　　“说什么呢，去不去，不去的话就算了，正好我教教你怎么对账本。”
　　傅秋雨光是看到那些蝇头小字都感觉自己眼花缭乱，更别说让他一个账目一个账目的对了，他忙把那账本合住丢到桌上，“哥，别呀，你要去就去呗，别折磨我呀。”

　　玉叶今日又不在院中，傅秋雨思忖着先去寻秦修安，傅家舟就跟在他身后，左右让人心里不舒服，刚走进月沉戏楼，傅秋雨便听到戏楼里的伙计和看客发出一阵阵窃语私议，多数是因为傅家舟的缘故。
　　这也难怪，平日来傅家舟排场大，到哪里都是前拥后呼，今日来却是低调，且换了身月白长衫，整个人也柔和许多。
　　纪令元在前堂招呼，见到傅秋雨后便招手将他们带进后堂，秦修安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扇折扇，一手翻阅戏本，甚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修安，秋雨来了。”纪令元把帐子挂起来，自己又去前堂帮忙了，秦修安坐起身来，先是唤了声‘秋雨’，见到傅家舟后便起身老实叫了声‘傅家大哥’。
　　两人趁着傅家舟在后堂转悠的时候咬起耳朵，“你怎么还带着你大哥来，我一见他就心里发怵。”
　　“那我也不想啊，他硬要跟着来，不然就不让我出门，再说你看你胆子小的，他又不能吃了你，我一天在家里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都不怕。”
　　“你可得了吧。”秦修安回头看了看，见傅家舟直勾勾地瞪着他俩，“哎呀，知言，你多日未见玉姑娘了吧，我带你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