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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朝 ...

  •   言沉赶回丞相府时天还没亮,门前已经挂上了白灯笼,烛光透过白纸洒出来,仿佛温度都降了几分。看着言府的朱门,他忽然有些不敢推开。
      清风随后下了马,前去叩门。开门的老门房一边开门一边用衣袖拭泪,他的年纪已经不允许他将情绪太过外化,但是在看见言沉的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少爷。”
      一声哭喊仿佛牵动了什么开关,一时间言府四处都传出了哭声。
      福伯忍痛料理着府中的事务,灵堂已经架设起来,上好的棺木停放在其中。言沉机械的走近,只见父亲安详的躺在里面,尽管因为病痛的折磨瘦削了许多,却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的样子。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接受了父亲已经离去的事实。眼泪滚珠一般落下,他急忙掩面,怕污了棺椁。
      脱力的靠坐在棺木旁边,言沉蜷起双腿,将头抵在膝盖上,慢慢抱住自己。连夜赶路,身上满是混合了尘土和汗水的味道,他却忽然觉得安心,就和过去的十几年里,他每次上京探望时沾染的味道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以前父亲总是会抽出时间前去迎接他,现在却只能躺在那里,不笑也不说话。
      第二日言沉就向昭宗递了奏折,请求送父亲的棺椁回乡安葬,昭宗应允了。
      离开的那天,言沉不欲惊动太多人,因此选择漏夜启程。马车晃晃悠悠行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清风上前禀报,说公主来了。他掀开车帘,就见景微瑕站在城门口,黑金的披风显得她更加小巧玲珑。
      他走过去行礼,景微瑕将手里捧着的一株小树交到他手上,“我出生时父皇在藏玉阁种了一颗桃树,去年一颗桃子掉在地上发了芽,到今年已经长了这么高了。我命人把它挖了出来,请先生将它种在伯父的坟前,替他遮风挡雨。我父皇今日本也想来送伯父最后一程,可若是被百官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所以只能作罢。”景微瑕的声音沙哑,大约是这几日哭的太多。
      言沉担忧她的身体,就劝道:“臣记下了,父亲会明白皇上的难处的,公主回去吧,夜深风凉,小心染上风寒,皇上还要靠着您时常开解。”这几日昭宗上朝时面色憔悴,想来也是悲痛的缘故。
      景微瑕点点头,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着言府的人出了城门,才吩咐回宫。

      朝晖殿,疲惫的昭宗以手扶额,等着景微瑕的消息。直到天边微微泛了青,景微瑕才回到宫中,让人去向他复命。
      得了消息的齐逢缘端着茶进去,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放在他手边,“皇上喝了宁神茶去休息一会吧,公主已经回来了,言相也在回信州的路上了,不必担心,您明日还要上朝呢。”
      昭宗颔首,端起茶喝了两口,然后在宿在了朝晖殿的后殿。

      回信州要一个月的车程,言沉未行几日就得了风寒,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日日悲痛,再加上一路车马劳顿未得安眠,病愈发严重了,因此不得不在距离信州十日路程的禹州停下休息。
      他本不欲终止行程,想尽快赶回信州,众人拿他无法,还是清风跟随他久了,知道他的软肋,便劝解道:“公子这病若是强撑到家,只怕也难治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刚失了儿子,你忍心让他们再为您忧心吗?如今言家在西京,在信州,可全都靠您撑着呢。”
      一番话说得言沉改了心思,安心在禹州养起了病。言阙当年对禹州知州有过知遇之恩,因此言沉在此也受了他不少照顾。
      四月二十四,言沉终于带着言阙回到了信州。家仆传信回去时,言家二老一度昏厥。昭宗即位后朝中其实并不太平,一桩桩一件件都将言阙置于风口浪尖,他们二人虽然身在信州,但是对朝中的事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言家世代辅佐君王,免不了被人嫉恨,这条路看似风光,实则走的艰难。而言阙孤身一人留在西京,他们自然是日日担忧。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而知他们的心酸。
      祖父母双双病倒,言沉只能独自一人担起整个言府的重担,既要安排父亲的后事,又要关照祖父母的身体,根本无暇悲伤。
      七日后,言阙被葬在言家祖坟,下葬结束后,言沉让所有人先行离开,一个人跪在坟前,沉默了许久。他与父亲这么多年其实见面并不多,但是感情却很深,母亲病重时恰逢蛮夷犯境,父亲每天有着数不清的事务要处理,却仍然尽可能的照料母亲。母亲离开之后,祖父怕父亲不能照顾好他,亲自将他接回信州,父子二人每三年才见一回,父亲每次都会提前在城外迎接他,甚至有的时候刚刚下朝,官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只为早些见到他。
      他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实在是少的可怜,短短一会儿就回忆完了。他的身边放着景微瑕送的桃树,小树长得很好,抽了许多新叶。他将它种在言阙的墓碑旁边,然后拿出一条手帕擦拭墓碑溅上的泥土。一边擦一边说:“这是公主让我带回来的,它很快就会长大,为你遮风挡雨了。一年多未见,公主长大了许多,你无需担心,我会照看她,也会看顾好言家。”他知道,除了言家人,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微瑕。
      过了许久,言沉起身离开。四月的风还有些凉,他穿的单薄,却丝毫不觉寒冷。未来的路还很长,比今天更冷的时候还有很多,想到这,他挺了挺脊背,朝马车走去。

      过了立夏言沉才回到京城,第二日传旨的内侍就进了言府,调任言沉为刑部侍郎,正四品上的官职。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尽管言沉确有才华,但是年纪尚轻,正四品上的品阶对他来说实在是过高了,也因此,朝中大臣们纷纷猜测起了皇上的用意。这是对已故言相的告慰呢,还是想让言沉走上更高的地方,比如,丞相之位。若是前者,他们不介意送出这个顺水人情,若是后者,那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毕竟,入朝为官,哪个人不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呢。
      前朝纷纷扰扰,后宫也不太平。宁国公递了消息给庆妃,让她想办法弄明白皇上的意思。
      如今暂代丞相之职的左翀与他有过节,当年他的妻侄无辜殴打一名书生致死,他本想花钱了断,却被左翀弹劾,导致声名扫地,妻侄也被流放。这个仇他一直记得,现下左翀做了丞相,他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怕再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因此他让庆妃前去打探,若皇上继续任用左翀,那么他就必须采取措施让他离开这个位置,若是皇上想要扶持言沉,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他完全可以拉拢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让他成为自己人。
      庆妃见了传信的人,梳洗打扮一番,就去了朝晖殿。
      朝晖殿外的小内侍在她入了宫门时就早早的进去通报,内侍总管齐逢缘紧忙迎了出来。
      “庆妃娘娘安。”
      庆妃让身边人将齐逢缘扶了起来,笑道:“齐总管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带了补汤,想亲自呈给皇上。”说罢,她从侍女手上接过食案,就要进去。
      齐逢缘侧身拦了一下,恭敬的说:“皇上正在和六部的几位大人商议要事,说了谁也不见,娘娘还是回去吧。”
      庆妃有些不悦,但也不敢违抗圣旨,让宫女接了手上的东西,然后将齐逢缘拉到稍远处,问:“六部的人?可也有那位新任的言大人?”
      齐逢缘应是,庆妃假意感叹:“如此受器重,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
      “娘娘说的是,皇上也说言大人心细如发,公正严明,正适合刑部这个地方呢。”齐逢缘答。
      适合刑部,也就是说没有要他做丞相的意思,庆妃满意的点头,又对齐逢缘说:“既然皇上忙于国事,那我就不去打扰了,这汤麻烦公公转交,改日我再让琮儿来拜见他父皇。”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齐逢缘端着补汤回了朝晖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几日明里暗里已经有不少人问过他关于言沉的事了,木秀于林,言家公子的仕途恐怕不好走。不过他转念一想,言阙做丞相时也不过二十几岁,那等风度却已无人能及,言沉势必会比他做的更好。
      补汤到御前的时候已经凉了,皇上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问齐逢缘:“她也是为了言侍郎的事情来的?”
      齐逢缘点点头,顺便说了他的答复。
      昭宗不屑的哼了一声,“赵崇裕倒是心思多,他手下的那几个人哪个能做宰相,这种事他都敢想。”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其中以宁国公最为张扬,仗着庆妃生了景琮,做了不少出格的事。这些年昭宗没少敲打他,但是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言阙刚走,他就有了别的想法了。
      “巴结的人多了,宁国公自然就想的多了,皇上不必动怒。昨日奴婢挑了几个有才学的人,都是各部的下属,一会儿报给您听听,看看能不能大用。”
      昭宗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收回心思继续批奏折。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卡,感觉脑子、嘴和手都被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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