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身边》如小果

5、 充满回忆的圣母颂（1）

　　韩西岭早早地起床，帮尤婶弄早餐。
　　齐太太也过来帮忙摆餐具。
　　这两天相处下来，发现齐太太真的非常善解人意。

　　“西岭，住的还习惯吗？”
　　“哦，很好。齐阿姨，昨晚你弹的那首叫什么名字？”

　　齐太太问：“哪首？”
　　“《夜曲》后的那首。”

　　“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西岭也会弹钢琴吗？”
　　韩西岭摇了摇头，“不会。”

　　下午第三节照例是学校的大扫除。全班女生都聚在走廊上聊天，除了韩西岭，又是打扫又是擦玻璃。虽然男女同校，但是学校采取男女分班的形式。据说可以预防早恋，但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把高中生恋爱当成晚恋了。

　　“齐洛辰真的好帅啊，可是为什么他都没有女朋友？”宋子雯她们又在讨论这学校永恒的话题。

　　“他好像真的是gay,为什么帅哥都去搞基了？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许乐静八卦道，“你说他是攻还是受？”
　　“我们霸气的齐老大，当然总攻啦。”宋子雯往教室看了一下，“韩西岭，你快点啊，别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夕阳的余晖洒在俱乐部的每个角落里。韩西岭呼了一口气，终于把地板拖完了。

　　突然，窸窸窣窣来了一大帮人，是以施千妍为首的她的同班同学们。

　　施千妍笑道：“韩西岭，听说你成了这里的清洁大妈，没想到是真的。我特地带了全班同学来慰问你。辛苦你了。”

　　“看完热闹了吧，看完了就请走吧。”韩西岭好声好气地说。天知道那些女生疯起来会怎么捉弄她。

　　“身为同班同学，自然得帮你一把。大家不用客气，在这里尽情玩吧。”施千妍一声令下，几个女生拿出她们随身携带的口红，在玻璃上乱涂乱画。更过分的是，许乐静她们从外面运来一箩筐泥土，开始往刚拖过去的地板上倒。
　　这下整个地板都是泥土团了。

　　“真的不是我告密！”韩西岭忍无可忍，朝着施千妍大声喊道。

　　施千妍踩着高跟鞋向她走了过来，用食指戳着她的额头，“如果不是你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并且给老师打小报告，谁会知道我要去偷答案？你仗着自己成绩好，老师个个都喜欢你，一逮到机会就在老师面前说我们的坏话。你知道我被当场抓住那刻有多尴尬吗？校长还在全校人面前批评我，丢脸丢到家了。”

　　“我真的没打小报告！再说这件事都过去一年了，为什么还在孤立我？”韩西岭急切又道。

　　“子雯，拿过来。”话音刚落，无数的粉笔灰从韩西岭头上倾泻下来。

　　在所有人的嘲笑中，韩西岭又一次被整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口出现了合照上的那三个人。

　　韩西岭难堪极了，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而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就这样被她在意的人看到了。

　　“我们只是在给下贱的女人一点教训。”施千妍愣哼了一声。

　　董煊快步走来。
　　韩西岭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卑微到尘土里。
　　“要不要我帮你把你家司机叫过来？”董煊问。

　　施千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机？别说笑了，她只是司机的女儿。董学长，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国宝。别人是有钱才来这里念书，她是穷的连公立学校都上不起，靠着成绩好在我们学校作威作福。”

　　董煊有些生气：“那又怎么样？至少她一直在努力，你们以多欺少难道就不知道羞愧吗？”

　　“学长，你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内心可阴险。”施千妍很是不齿。

　　“你们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开口的是那位叫欧阳的女孩。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齐洛辰留下一句“把这里整理干净”就上楼了。
　　韩西岭仰起头，忍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捡起地上的抹布，使劲地把窗玻璃上写的“韩西岭是放|荡|女”“韩西岭最下贱”“韩西岭被很多人睡过”等字擦掉。
　　董煊提来几桶水，和欧阳一起帮她冲洗地板上的泥土。

　　打扫完毕，董煊想要送韩西岭回去，齐洛辰说了句“你送欧阳回去”就一路拎着韩西岭衬衣的后领，把她扔到车里。
　　韩西岭当然不会幼稚地认为他忽然大发善心，因为刚坐上车，他就一脸嫌弃地扔来两张湿巾，让她把头上和身上的粉笔灰擦掉，免得弄脏他的名牌敞篷车。

　　车在一所小学门前停下。
　　墙角边，小丧尸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旁边一个小女孩陪他一起蹲在路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灿阳他怎么呢？”齐洛辰向那小女孩询问着。

　　小女孩没说话，不停地用手比划着。

　　齐洛辰看的一脸疑惑。

　　韩西岭开口道：“她说灿阳在美术课上画好的画被几个男同学给画花了。”

　　小女孩惊讶地看着韩西岭，点了点头。

　　“那群小兔崽子，迟早要修理一顿。灿阳，没事了，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起来。男子汉哭成这样，会让人笑话的。”齐洛辰拉着齐灿阳站了起来。

　　韩西岭注意到小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棉花糖，掏出零钱袋，买了一串给她。小女孩对着小鳄鱼比划了一通，然后递给他。

　　韩西岭解释：“她说把棉花糖吃了，眼泪也会变成甜的。”

　　“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齐洛辰柔声地问。

　　“她说不用了，家里离这很近。”韩西岭想了一下，有点不放心，“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韩西岭又买了一串棉花糖送给那个小女孩。
　　到她家时，小女孩的妈妈告诉韩西岭，小女孩叫小爱，一出生就不能说话了。但是她希望小爱能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所以没有送她去专门的残疾人学校。

　　“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临走时小爱的妈妈好奇地问了韩西岭一句。

　　韩西岭回道：“福利院里，那时我的朋友都跟小爱一样不能说话。”

　　——

　　班上的同学都当做没发生过这事，韩西岭也不会自找苦吃地再去提及。日子依然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擦玻璃时，韩西岭听到了一阵美妙动听的小提琴声。
　　是《圣母颂》。
　　韩西岭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院长经常在她面前演奏这首曲子。每次演奏完后都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要爱这世上所有的人。那时院长的笑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韩西岭激动地跑到后门，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袭白衬衫的董煊，缓缓地拉着琴弦，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小提琴声以及那个被金色阳光所镶嵌的男孩。

　　“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再拉一次？”韩西岭请求道。

　　在抒情的琴声中，韩西岭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院长站在教堂前，在小孩子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演绎着这首《圣母颂》。
　　“雨田，不要怨恨你妈妈，要用笑容来面对所有的人，所有不开心的事。主会保佑我们每一个人的。”这是院长逝世的时候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院长，她做不到，她依然怨恨着那个人。不管是什么理由，当初狠心把她抛弃在福利院的那个女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对不起，你先乖乖地在这里呆几天，妈妈星期天早上就来接你。”
　　就因为这句话，接下来的一年，她每个星期天都在门口等她。

　　韩西岭无法原谅，因为贫穷而抛弃她和爸爸的人。
　　她的眼泪，忍了那么久的眼泪，静静地流了出来。

　　董煊发现了她的异常，音乐声戛然而止。

　　韩西岭背过身，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什么时候，再一起逃学旅行吧。”他诚恳地说道。

　　韩西岭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我没事的，谢谢。”

　　“你想听的时候，我随时都愿意拉给你听。”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因为这句话，再一次掉了出来。韩西岭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虽苦涩，却洋溢着小小的愉悦。

　　“都打扫好了吗？”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就是齐洛辰冷冰冰的话。
　　韩西岭有些怕他，低着头，回：“还没。”

　　“那你还不快去打扫？”
　　“是。”韩西岭连忙离开。

　　韩西岭纳闷，真不知道董煊是怎么和齐洛辰成为好朋友的。个性互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