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渴死的鱼 ...
-
“文思，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数学老师喊了一下文思的名字，眼睛直勾勾分盯着这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星期开始，这名叫文思的学生上课时经常会双眼无神神游天外。
文思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站了起来，而是依旧坐在位子上，空气开始凝固，教室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下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旁边的胡佳柠悄悄戳了戳文思的手臂。
文思一个激灵，身体抖了一下，他微微抬头看着数学老师那张严肃的脸，身后放着ppt的大屏幕白光照亮了他的大半张脸。
“站起来。”
文思应声而起。
他知道他完了。
这一节课他根本就没有怎么听，文思眯着眼看着上课的课件，真正的做到了“只是当时已惘然”。
“给大家讲一下这道题目你的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人很是和善的用教棒指了指那道题目。
思路，能有什么思路。数学一向都是他的弱项，更别提是他在走神的状态下，他能憋出一个屁都憋不出什么思路。
文思的视线在数学老师和屏幕之间反复横跳，连带着他眼皮也开始抽筋跳了起来。
他“额”了大半天，“额”不出来个所以然。
“坐下吧。”
数学老师无奈地摆了摆手，他看着文思大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带着警告的意味打趣道；“你怕不是晚上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吧。”
文思尴尬的笑了一下，玩手机可比他晚上发生的事情幸福多了。
天堂和地狱莫过如此。
文思这一整节课过得都“食之无味”，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课，结果陈娜把他叫了过去。
文思一进到办公室，就看到数学老师站在陈娜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陈娜见他过来，扔掉手中的笔，雷厉风行地合上了正在写的教案。
“听说你最近上课老是走神？”陈娜蹙眉，眼睛里倒映着文思的身影。
文思站在陈娜的办公桌旁边，低垂着抠着自己的指甲，仿佛是幼儿园干了错事的孩子
陈娜见文思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已经不只一个老师向我反映过你的问题，你看你的成绩，也是排在年纪前一百，好好努努力，进前50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最近临近期末，你这个状态我十分担心。”
担心吗？
文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陈娜那张和同龄老师相比精致许多的脸。
文思张了张嘴巴，正想说什么，结果陈娜的手机铃声开始响起。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陈娜本想出去，但文思和数学老师都在这里看着，她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太负责，于是她坐在座位上接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打完了，只是在放下手机的时候，陈娜一直盯着文思看。
看的文思有些发毛，莫非这通电话还和他有关系。
陈娜喝了一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她脸上的愠怒没有消散反而加深了几许，文思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怀疑是不是自己又什么祸了。
“刚才宿管大爷给我打电话说了你的事情，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也不说。那些欺负你的同学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你能仔细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文思叹了一口气，既然宿管大爷都在他面前出卖他了，文思再不说陈娜也会追问到底。
文思把这几日自己悲惨的经历说了出来，说到伤心难过之处，他本来不想流泪的，可还是忍不住。陈娜给他抽了好几张餐巾纸，全被文思用来擦眼泪了。
办公室里有那么多人，文思一时哭的不顾着地，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和别人说着自己内心的苦恼，他的愤怒、痛苦、怨恨像是关不上闸的水龙头一样，不停说给陈娜听。
文思擦了擦眼泪，眼睛都哭红肿了，数学老师不知不觉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陈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文思的旁边，拍着他的后背。
“那你说说是哪几个人，你把他们叫出来，我替你教训他们。”
文思抹了抹眼睛，打着嗝说道：“王帆截，林淼，还有…”
“好了好了，别哭了，走，我们去找他们。”
陈娜和文思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正在上课，陈娜站在楼梯口，让文思自己去叫人。
文思红着眼走进了教室，很快那几个重要目标任务被它带了出来。文思走在最后面，还在一停不停的抽噎着。
出来的几个人脸上表情都不好看，王帆截脸上再也没有平时和善的样子，严肃起来像是一座正在沉睡的火山。
“就这几个是吧？”陈娜问道。
文思站在最后面，离他们选了些，点了点头。
“好，想必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今天我会把你们叫出来，要不是文思不和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欺负我的同学。”
“文思，我的语文课代表，你们欺负他？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以为我好欺负？”
“你们这几个我看平时都很乖的，结果全都在我面前给我装模作样，尤其是王帆截，文思都和我说了，当中就属你行为最为恶劣。”
陈娜气的手指都在抖，她指着王帆截，不知道自己喜欢的这名学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让她生气的事情。
“你们几个，通通给我抄班规十遍，这个星期周五之前交给我，当时这个班规是我们每个人都定的，现在你们合着欺负自己人也让你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多痛。”
这几个人除了王帆截以外全都低垂着头，对于陈娜的惩罚他们小声应诺着，陈娜对文思招了招手，说道：“文思，你站在后面干嘛，走上前来。”
她又对林淼等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去吧，专心上课。”
林淼等人神色难看的回去了。
文思像是一头丧尸一样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陈娜的跟前，陈娜看着他和王帆截二人，脸上说不出的沉重。
“你们两个都是语文很好的学生，尤其是你帆截，我高一就是你的班主任，你们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的课代表，另一个是我的得意门生，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希望你们化干戈为玉帛的。”
“来。”
陈娜两只手分别搂住两个人的脖子，然后让二人面对面，文思看着王帆截那张带着憎恨的脸，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紧张。
或许是察觉到了文思的退已，陈娜把手松开，对着王帆截说：“这件事情的确是你的不对，道个歉就算翻篇了，你觉得呢？”
王帆截死死地盯着文思，像是一头饿狼想要撕碎一头绵羊，“我觉得这件事我没有错，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罢了。”
“玩笑”两个字说得极重，好像真是是玩笑一样。
陈娜知道现在二人正在气头上，尤其是王帆截，她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让文思睁大了眼睛。
“其实我觉得男生之间吵架特别简单，谁看谁不爽就打一架，不过只要不在学校就行，打玩架之后还是好兄弟。”
谁和他是兄弟！
文思不会这么想，就连王帆截也不会这么想。
王帆截听到陈娜说出“打架”这个词汇的时候眼睛一亮，估计在想什么不好的点子。
一时间，文思脑中思绪万千，陈娜给王帆截出了一个好主意，文思想到自己的初中，当中小混混居多，王帆截万一认识一堆，把他堵在校门口打一顿怎么办。
救命！他文思是个乖孩子，小混混什么的他真不认识。
有还是个有的，文思记得自己同乡上有一个混的还不错，也不是打不过…
他都已经想到这个份上了。
陈娜这是在帮王帆截说话吧，文思认为陈娜在他们二者之中选择了王帆截，或许是她更喜欢王帆截一点，对王帆截说话时都没有其他人那样严肃。
他就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尤其是现在他刚回忆起不好的记忆。
陈娜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师，自然能感受到二人的剑弩拔张，她让二人回去，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这么就过去了吗？
文思回去的时候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他看到陈娜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办公室，文思正想推门进去，却被王帆截枪先了。
“可真行啊，竟然还真敢告诉陈娜，行，你就等着被人打吧。”
王帆截推开门走了进去，文思正想跟着，刚走出一小步门就朝着脸砸了过来，差点甩到他的脸上。
什么毛病！
他后退了一步，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等他进去的时候他低着头，不把自己刚哭过的样子展现在大家面前。
副作用来了，他哭得有些缺氧，脑袋晕晕的，一个下午他都没有怎么听。
下课了，他就像一只安静的乌龟，缩在自己的那一个小小的位置上，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等到晚饭的时候，他毫无胃口地吃完了饭，回了趟寝室下楼去打热水。
他提着热水瓶，看着地上枯败的芭蕉树叶，旁边是一株低矮长满花苞的山茶。
“看，就是他。”
两名同样下来打热水的女同学对他指指点点，文思呆滞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
热水瓶掉落在地，里面的玻璃内胆碎了。
仿佛是他破碎着的心脏。
他的内脏开始疼痛起来，耳边像是有好多台挖掘机在发动，他捂着头望着那两名女同学的背影，直到她们轻快地上了楼。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正在走来的历藻。
他欲上前，觉得自己是一条临岸快渴死的鱼。
历藻对他笑了笑，和平常的笑容不同，是捂着嘴的，眼中多了他讨厌的东西。
和那两个女同学一样。
虽然他不想承认，那两个字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随他怎样疯狂地抡捶，依旧得意忘形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不要！
一条鱼睁大着眼睛，眼白是空洞的白色，奇怪的是，原本还有精力跃动的尾巴不动了，尾巴保持着弯曲的状态。
它渴死了。
文思觉得手中一痛，一块玻璃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抓在了手心里，血液汩汩流了出来。
这鲜红的颜色是那样的艳丽，掺杂着破碎的希望，好看的和一旁未开放的山茶花苞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渴死的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