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24、第 24 章

　　如海要去赴任，先得去吏部领上任文书，各项信息核对无误后，差役用手绢将文书包好，外面又裹了一层油纸，放入锦囊中，拿了几根挂带，帮如海将锦囊系好，戴在胸前，这样方能保证万无一失。若是在途中将上任文书丢了，那可便是大事了，戏文上唱的陈光蕊官位被人替了可不是唬人的。

　　领了凭证，为了避免官员不及时上任，导致新任地政务无人料理，故而如海十日内就要启程赴任。

　　林父已于四月二十日乘船回了苏州，而如海则是四月二十六日出发，过山西，走走停停，六月初十方至陕西。这一路上的景致与京都大不相同，从长满参天大树的森林到一望无垠的草原，不得让人感叹自然奥妙无穷。

　　刚开始几日，贾敏只是让吉祥不时掀起帘子一角，偷看外面景色，后面干脆将整个帘子掀开了，既透气，又方便赏景。贾敏不禁感慨，“这景色虽不比京城的园林精致，但树草皆是肆意生长，野味十足，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如意从一旁的匣子拿出一盒面脂替贾敏抹上，道：“这儿干燥得很，奶奶你要多注意保养。要不吃几枚山楂开开胃，您今早就吃了一点饭，这边还有糕点呢。”

　　贾敏神情恹恹的，道：“拿几个山楂过来吧，也不知怎得，这几日越发没精神了。”

　　如意拿了一碟子山楂糕给贾敏吃，吉祥给她加了一个靠垫，说：“听逐云说，咱们明天就到西安了，到时请大夫给奶奶看看。”

　　如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悄悄凑过去同贾敏道：“奶奶，您上月月信没来，莫不是有了？“

　　贾敏直起身子，想了一会，“不会吧，我月信向来就有些不准，可能是延后了吧。“说着将手覆上腹部。

　　吉祥又给她加了一个坐垫，扶贾敏坐好，说：“总之明天咱们请大夫过来看看就是了，奶奶你好生坐着，少动弹些，想要什么就吩咐我们就是。“

　　“噢，好吧。“

　　翌日，待如海一行人至府衙门前时，早有同知崔嵬、通判孔舫携差役在此等候。重瑞将如海扶下马，众人互相见礼寒暄过后，迎接官引了众人入了仪门，仪门后面是大堂，设‘肃静、’‘回避’之类仪仗，两侧又建了排房十余间，其余大小官吏就是在内办公。穿过大堂便是二堂，如海日后办公、商讨政事便是在此。

　　二堂后又设了一穿阁隔开，经穿阁才是内宅。进入内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花园，后面便是一座四合院。东边的院子是家眷住所，走过廊房又有几处小屋子，那是专给仆役住的，旁边开了一道门，直通大街，平日有衙役看守，有凭证方能进出；正中的大堂用来接待客人，西侧为一屋舍，名为‘存菊堂’，屋舍后面那块地为菊圃，可养上千盆菊花，西南则是一块菜圃，可供种植蔬果。

　　如海和崔嵬、孔舫等人在二堂说话，贾敏这边则吩咐下人们将东西搬进院子里，小件的先摆放好，大件的等用过午饭后再弄也不迟。

　　吉祥笑道：“这屋子宽敞的紧，格局也与咱们老家那边不同。”

　　贾敏说：“宽敞些才好，咱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否则就不知道往哪儿放呢。”

　　如意朝刘丰家的使了个颜色，刘丰家的会意，走到偏门悄悄问道：“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如意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大娘，待会用过饭，麻烦你去叫人请大夫过来，给咱们奶奶请脉，对了，这事先别声张。”

　　刘丰家的见如意笑容满面，自己也是过来人了，便已猜到了七八分，忙堆着笑道：“姑娘放心，我嘴严实的很。我这就去，这就去啊。”

　　昔日，西方灵河岸旁三生石上，长有一株荀草，一株绛珠仙草。荀草有幸受畛水，感日月之无常，观天地之变化，先修成了人形；绛珠草受那颗遗石每日以灌愁海水浇灌，亦修成了个女体，听闻那遗石下凡去了，为了报恩，也决定去俗世走一遭。荀草视绛珠为亲妹，又为了历练，也跟着一齐去了。

　　如海得知贾敏有孕，喜不自胜，先是重赏了阖府上下，再写信回去给林父、贾母报喜。六月十三这日他要去拜祭城隍，以求城隍保佑任期平安顺利，十二这日如海就住在庙内，准备祭文，同时还备了一份文疏，祈求神明护佑贾敏与腹内胎儿。

　　拜祭之礼完成后，如海携僚属入衙门上座，吏房呈上到任文书，待如海签押后，又盛上一小匣子，用金锁锁住，如海从荷包里面拿出钥匙，打开匣子，里面装的便是知府金印；户房送来各县县志、县图，兵房上交城门、狱门钥匙给如海验明……待诸事完成后，如海便正式上任了。

　　第二日，如海又来了巡抚刘庸府衙，二人寒暄问礼后，如海将上任文书、签押文书一齐交予刘庸，刘庸盖上金印后，便要差人送回去给吏部进行查验，这途中还不能耽搁，不然朝廷怪罪下来，轻则降级调用，重则革职处理。

　　刘庸原想留饭，奈何公务繁忙，如海便告辞回了衙门，开始研读辖下十五县、一散州、一散厅县志、地图，以便更加了解事务。

　　这陕西位于西北边境，如今有十余万军队驻扎，粮草需本省自给，故而这边的田赋、租税与别处有很大不同，如海须早点上手，不然待到秋天可就会忙得焦头烂额了。

　　且说贾敏这边，自打有孕开始，害喜十分严重，甭管吃什么，一下肚便吐。这段日子下来，只肚子一直在长，人却消瘦得厉害，总没有精神，急坏了如海一干人等。

　　这日，贾敏于榻上午睡，不觉朦胧中行至一处，此地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好个所在。贾敏心想：这是哪儿，竟没见过这般景致。

　　忽见转角处走来两位美人，一人着紫衣，一人着素衣，所配钗饰皆非凡品。

　　只听那素衣美人说道：“姐姐，警幻姐姐今日不在，咱们来这边做什么？”

　　那紫衣美人回道：“荀草妹妹嘱咐我今日来此，说有贵客来临，要我好生招待。“

　　贾敏上前行礼，问道：“两位妹妹，打搅了，不知这是何处，我怎生来这里了？“

　　紫衣美人笑道：“这便是贵客了，快随我来。“说着便拉着贾敏往前走，贾敏挣脱不得，恍恍惚惚到了一座宫殿，里头陈设华丽，只是贾敏全不认得其来历。

　　紫衣美人携贾敏入室，笑道：“夫人可唤我痴梦，这位是引愁。“

　　引愁在一旁抱怨道：“咱们别是寻错了吧，她不过是俗世一平凡无奇的女子罢了，荀草妹妹怎么特地让姐姐你去接应？“

　　贾敏听了此话，有些恼怒，正欲说话，却被痴梦截住话头。

　　痴梦道：“荀草同绛珠这次下凡历劫，与这位夫人很有瓜葛呢。况且，荀草临走时，赠予我一片叶子，因而算是欠她一份人情，她央我接待贵客，我自然是肯的。“

　　引愁瞪大眼睛，道：“荀草姐姐的叶子是美容极品，往日警幻姐姐去要她也是不肯的，这次竟给了你，真真叫人羡慕，看来果然是位贵客了。“

　　二人正说着话呢，有小丫鬟端了茶杯上来，痴梦亲自奉茶给贾敏，含笑道：“夫人请用茶。“

　　贾敏尝了，只觉此茶醇厚甘甜，不是凡品，便问：“好茶，不知这是何茶？“

　　痴梦道：“这是从寿星那儿取来的灵芝，并仙花灵叶上的露水烹制而成的水，可保你延年益寿。好了，既喝完了，便回去罢。“

　　贾敏还欲说话，不知被何外力惊醒，原来是被吉祥叫醒的。

　　吉祥端了一碗羹汤过来，道：“奶奶既醒了，便喝汤罢，厨房现做的，今儿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贾敏怅然若失，只觉有什么重要之事被自己忘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只得丢在一旁，不知不觉竟将一碗羹汤全吃完了，胃口大开，还觉得不够。

　　吉祥大喜，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奶奶你可算能吃下东西了。“说着连忙让人去厨房端来饭菜。

　　用完饭后，如意又端来水给贾敏漱口。贾敏觉今日口齿生香，便问：“今儿个用了什么茶叶，怎么如此香甜？”

　　如意回道：“奶奶，这是您往常吃的茶叶，还是我亲自去泡的呢。”

　　贾敏听了，也只得罢了。

　　这日晚上安歇时，不知怎得梦见了一株小草，外形很像兰草，贾敏正诧异，那草忽然落地变成了一个胖娃娃，那娃娃抱着贾敏的腿说道：“您可要多吃点好的，这样我们生出来才好看呢。”

　　第二日，贾敏将此事说与如海听，如海大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夫人你是因之前害喜，有失调养，故而心中担忧，惟恐对腹中孩儿不利。这样，待会我叫人去请大夫来，开个方子好好进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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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了明代行政区划。
至于如海上任的一些流程，参考了赵碧云《清代地方官赴任研究》等相关论文，府衙的设置则参考了南阳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