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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番外01-终戚 ...

  •   陈戚本来是和小叔来都城见世面的。
      自幼没见过父母的他一直寄养在舅舅家里,整个陈家说来都是书香门第,寄人篱下也没有受到亏待,反而是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古琴乐谱擅歌擅赋。只是性格比较内敛。
      来都城的那年陈戚才十二岁,不知是不是被故意丢下的,他来的第二天便睡了大街。
      有善人路过他帮助他,他一句感谢的话不说,有醉汉踢他两脚,他也一声不吭。最后还是木香阁的人慧眼识珠,连哄带骗就让他签了卖身契。

      木香阁的日子并不好过,长相俊俏还惯会讨人喜欢的美人不少,都挤破了头地想要攀上高枝,被赎出去。陈戚坚决不肯让那些轻薄的客人近身,最大的限度也就是弹个琴唱个歌,有一次有位客人非要点他名,却被他拿着把刀大闹一场草草了事。
      管事儿的嫌他只能当个揽客的门面白吃饭,便常常让他做一些洒扫的工作,这样一待就是五年。

      那天木香阁来了个有权有势的客人,据说是个皇子,长相也姣好。所有人都想尽办法靠到他身侧,只有陈戚依然不为所动地扫着地。
      可亓珉的包厢热热闹闹,让他也忍不住探头探脑。这一看,就被门缝那边的人勾去了魂。
      亓珉再来时,陈戚也颠颠抱着他心爱的古琴,非要去他的包厢。管事儿的怕他再闹起来,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包厢里很吵。亓珉身边簇拥着不少人,陈戚也只能勉勉强强占一席之地,在角落里弹他的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亓珉会透过那些人,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渐渐离亓珉的位子近了,亓珉也会时不时占他些便宜。
      他经常在自己的包厢一掷千金,随手把一些随身的饰物打赏出去,比如陈戚就被那串翡翠珠子串成的手链砸到过,从此以后陈戚就一直那它当了宝。
      陈戚总会有种错觉,也许亓珉看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感情,也许他就是亓珉眼中木香阁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用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所有积蓄为自己赎了身,甚至还欠了木香阁一些。连一向吝啬老板娘知道其中意味都替他不值,答应他可以以后一点点地还。
      离开木香阁的那天,陈戚只背了他的古琴,手里攥着一串翡翠手链,到处打听长渡府的方向,一直到傍晚才摸索过去。

      门房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大概是亓珉在外面情债未了,那时找上门来的一个月少说有十个八个,个个都是惹人垂怜的样子,还带着所谓的“信物”。门房毅然决然地把陈戚关在了外面。任他怎么敲门都不予理会。
      陈戚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找到这里,可他已经做了这辈子最冲动的决定了,他就必须沿着这条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
      初冬,天冷的不行。陈戚匆匆从木香阁出来,穿的单薄,再加上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在门口站了两刻钟就倒了。门房实在没有办法,就怕这人一下在长渡府门口没了,不仅脏了门楣,传出去也不好听。只得让小厮通报了亓珉。

      亓珉听到陈戚的名字时微微一挑眉,在众多美人中想起了这人的样貌,略一思索,便叫小厮把他安置到客房好生住着。小厮可是着实吃了一惊,门房听到了也好久没缓过来,他们本以为亓珉会把他扔到大街上,任由他自生自灭。可说到底,陈戚还是第一个能在长渡府留下来的。

      醒来的陈戚看到身处长渡府自然惊喜不已,恨不得每天贴在亓珉身边,对他所有的要求都有求必应,遵循他的每一句话。
      在长渡府的一年里,他可以为亓珉抚琴、作画或下棋,陈戚一直认为亓珉只对他最温柔,亓珉只喜欢他,像自己喜欢亓珉一样的喜欢。
      春节将至的时候,亓珉带着他逛宫市,他看上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狐,大概只有两个月大。陈戚在那里蹲了好一会儿,看到价格就浑身打了个哆嗦。回府的车轿上,一只小狐钻到了他怀里,亓珉转头冲他笑笑:“为它起个名字吧。”
      陈戚乐得并不拢嘴,大胆地也往亓珉怀里钻。“那就叫小幼吧,它这样小。”
      “好听,那就听你的。”

      时间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流逝得很快,尤其是最珍惜的时光。
      陈戚在长渡府的第二个年头,过得就没那么如意了,亓珉还是一天到头往烟花之地跑,他很久都不能见着个人影。而且亓珉的温柔,好像都不落在他身上了。

      朝中的某位官员来做客,临走单叫陈戚出去送客,那官员不经意地拉着陈戚的手就不放,陈戚想着如何抽回,来得更快的却是亓珉重重的一个耳光。

      从那之后,他能见到亓珉的次数更少了。越想着亓珉身边的人与他怎样花前月下,他心口就越痛。是不是亓珉对他所有的耐心就只有两年?
      陈戚抱着琴守在亓珉的卧室外面,一守就是两天,不吃不喝的。晕在了那里也无人问津。
      亓珉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就只觉得晦气,看也不看地往里屋的书房走,李珇跟在他身后则是啧啧叹息。
      那天是亓玓被封为太子的日子,也是陈戚自认识亓珉以来的第三个冬天。

      “把他送到北疆吧。”亓珉直接吩咐门口的小厮说。“就明天,和大哥的军队一起走,做最末等的兵隶就行。”
      李珇绕到亓珉身前,“我发现亓珉你这个人狠起来是真的狠啊,他陪你两年了吧,就这么亲手给他送走啊。今天火气大也不必拿他撒气吧。”
      “玩腻了。再送回木香阁让他接客我觉得恶心,身子骨这么弱不如去北疆历练。”
      “可他连一天都可能撑不过去。”

      车马颠簸,陈戚再醒来时是在一架破破烂烂的马车上,车上全是些伤残的士兵。
      “这是,去哪?”
      “北疆。”
      再问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这是谁的主意,无论亓珉以后会不会再想他 ......幸好幸好,那串手链还在。

      北疆总是不安定的,时常会有些骚乱,环境也是极为恶劣。
      陈戚是个逃兵,能躲则躲,同寝的战友都换了几批,他却还是活着。
      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机会再回到都城,再见到亓珉一面。为了这个,他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即使是等再长的时间都无所谓。

      军队每个月都会像品级较高的将军提供纸墨来写家书,陈戚总会想尽帮人代些或做一些别的活计来换取纸墨。他也会每个月给亓珉写一封,但都是小心地攒到一个盒子里,从来也没有寄出去过。时间长了,就攒了厚厚的一摞。

      士兵们都在私下窃语,说陈戚不正常,好不容易得来的纸墨写成的家书从来也不寄,还有一串简直是他命的翡翠手串。
      有好事的人抢他的手串玩,陈戚就上去咬他的胳膊,拼死了也要拿回来。

      “北疆的日子不好过,亓珉,又是冬天了,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四年了。”他在信里写道。

      “我的殿下啊,我这短暂的一辈子,竟全是为你而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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