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六明

7、第七章 释怀

　　夜已深。
　　躺在单身公寓沙发上的赵春雨依然梦靥连连：特种兵残酷训练画面以及丛林中与毒贩遭遇战：一枪爆头毙敌、施救受伤战友；然后画面突转：目睹柳青步入教堂；再闪过：雨夜柳依沉睡在自己怀里再也没有醒来的那一刻……
　　赵春雨凌晨三点醒来，穿衣上到楼顶，练一套拳平复杂乱的思绪。时而坐下，时而走走停停的李姗姗的司机兼保镖阿海，发现了楼顶闪过的身影，疾步走回车中，提醒了半梦半醒的李姗姗。
　　李姗姗下车，向单身公寓走去，阿海跟在身后。电梯这个时刻不知道怎么停掉了，两人沿着楼梯直上到7楼，快要到楼顶入口时，李姗姗说：“阿海，到车里等我吧。”阿海止步，但没有离开，停在原地。
　　李姗姗来到楼顶，夜风更冷，她紧了紧外套，走向已打完拳正闭目调息的赵春雨。
　　赵春雨早已感觉到李姗姗的到来，一股好闻的幽香袭来，他睁开眼，望着距离不到1米的李姗姗，开口道：“你又是何必呢？不是说改天方便再见吗？我总得考虑多宝的情绪。”
　　“你没怪我？”李姗姗稍显激动而又释然地说。
　　“怪你什么？你是说钱多宝他爹的事情？早晚会暴雷，你提前引爆也许是个好事。”
　　这声音对李姗姗来说不啻于上帝的福音，多少天的担忧、压力和愧疚顿时放下，泪水也在此刻汹涌而出。
　　“哎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啊！别哭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又是帮我请律师，又是送物送卡的。”赵春雨望着泪眼婆娑的李姗姗，犹豫一下，上前半步，用自己的衣袖提李姗姗擦了擦眼泪。
　　一股雄性的男性气息瞬间迷醉了李姗姗，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弯倒。赵春雨扶住她的胳膊，拽着她来到避风处，柔和地说：“好了，平复一下心情，你的女强人气场哪儿去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李姗姗平复了下心绪，幽幽地回了一句：“谁愿意当女强人，还不是没有好男人呵护？”
　　赵春雨没理这茬：“啥时候回国的？说说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去年秋天，嗯，是10月份。你知道我爸爸在我出国留学前就去世了，家里的公司一直是我妈在打理，这几年我和我妈双方都互相一直报着平安，我是真的平安，虽然在华尔街工作压力确实大些，但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可我妈这边……”
　　李姗姗说到这里有些不能继续，眼眶又有眼泪在打转。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在你面前提到这些事情就忍不住要流泪。”
　　“这么说，我整个就是一个人形□□？这特异功能我怎么没发现”赵春雨调侃道。
　　“去你的。”李姗姗这次真的是破涕而笑。
　　“你继续说你妈这边怎么了？”赵春雨看她心情好一些，不逗她了。
　　“我去年就感觉我妈这边不太对，但后来每次打电话我妈就不愿意和我视频，声音也有些不对，我终于忍不住，休假直接飞回来。见到我妈，我都惊呆了，头发都快白完了，脸上也满是皱纹，整个人苍老了一大截。我急忙问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后来才告诉我，我去美国之后不久，公司就走下坡路，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是去年以来，公司眼看就要开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李姗姗的眼眶又红了：“公司是我爸爸半生拼搏留下来的，我妈不想就此毁在自己手里，她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挽回局面，但还是收效甚微。我去年回来的时候，正是公司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马上着手了解情况，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既有内因也有外因，内因是其次，最大最直接的因素是外因，就是这几年钱多宝他爸爸的公司这几年不择手段挖我们的人，抢我们的客户和市场，还通过银行的关系不给我们继续贷款！”
　　李姗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稍微一了解钱阿宝的公司，他们的非法集资、吸储简直是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奇怪的是没人查。我可没我妈那么多顾虑，各个层次我都寄举报信。”
　　说到这里，李姗姗歉意地望了赵春雨一眼，继续说：“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就一直在钱阿宝集团公司下面的科技公司任总经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个科技公司和钱阿宝的集团公司根本不在一个区域办公，集团官网上并没有你的相关报道。否则我肯定会提前通知你，我也是后来看了报纸才知道涉及到你。”
　　“看来，我是被误伤了啊，属于躺枪之类的，不过也没多冤枉，钱阿宝集资来的钱确实有一部分投入到了科技公司，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这钱的来源，公司财务我一直没插手，只负责研发和市场。”
　　“可还是连累到你，害你进去整整半年。”李姗姗依旧深感歉意地说道。
　　“还是那句话，这不关你什么事，早两天而已，钱阿宝已经疯狂了。我早有察觉，早就让团队抓紧研发和生产，早日履行合同。”
　　“如果真要说什么，还得要感谢你及早让我从梦中醒来啊！”赵春雨再次开口，让李姗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梦中醒来？”
　　“没什么，说说你妈妈的公司还有你目前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又收购了我原来那个科技公司？”赵春雨问。
　　“我妈的公司欠银行贷款不少，原先光利息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次事发以后，原来的客户回来不少，利息这块儿倒不用担心什么了，只是本金早已到了还款的时间，我回来后几次和银行洽谈，答应最迟拖到10月份。银行也不敢逼得太紧，否则我们破产清算，它也收不回来多少贷款。所以银行这边一时也不用担心，但是关键的是还有外债。我出国两年后，由于公司现金短缺，我妈找了我爸过去的生意上的好朋友借了一大笔钱，虽然看在我爸的情面上，没要高利息，但也比银行高。几年过去了，我爸那位朋友经营上也遇到困难，急需资金周转，向我们催还款，表示利息不要，只还本金就好，可现在公司刚缓过气，哪有多余资金还钱。”
　　“银行本金多少？你爸的朋友多少？”
　　“银行本金三个亿，我爸的朋友两个亿。”
　　赵春雨深吸一口气，眉头皱起旋即又放下，安慰李姗姗道：“不用急，还有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我这不是找到了你嘛。”
　　“哦，就这么对我有信心？”
　　“那当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相信你。”李姗姗张口就出，不假思索，说完又觉得不对，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在此时正是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赵春雨似乎没注意到。
　　“那科技公司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它牵扯上了呢？”赵春雨继续问。
　　“事情爆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多宝集团旗下还有这么一个高科技公司，稍微一了解，不得了，独角兽企业，产品、技术具有相当竞争力，而且已经和军方好几家单位签了合作意向，连预付款都收了不少。于是我立即向法院提出收购，一来是和军方合作的项目；二来我出的收购价格不低；所以法院也就第一时间解封，出售给了我，当然价格是经过市场评估了的。”
　　“那收购资金你又是从哪找来的？”
　　“你忘了？我来自于华尔街啊，多少有一点人脉关系，让朋友先在开曼群岛注册一家公司，然后再股权融资，由于和军方项目扯上关系，股权融资受限，我可是占了大便宜，几乎是白捡个公司，哈哈。”李姗姗说到这里尽然有些小得意地开心笑了起来。
　　赵春雨也笑了笑：“那你现在找我回去又做什么呢？”
　　提到这点，李姗姗顿时又愁上心头：“还不是因为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此话怎讲？”
　　“技术团队方面，除了一个总监，其他关键成员我都几乎找回来了，而且大家也都重拾信心，所以技术和产品这块儿不用担心什么，但是市场出了大问题。那些原先合作的几家军方单位都搁置了合作，还催要之前的预付款。我立即飞过去拜见那几家主要客户，发现他们已经在准备找替代我们的公司，我和他们说我是你的同学也没用，除非你本人亲自过去。”李姗姗充满期待地望着赵春雨。
　　“呵呵。”赵春雨有些不置可否。
　　“赵春雨，春雨师兄，春雨哥，你就帮帮我这个可怜的小师妹吧！”李姗姗几乎是有些撒娇地摇晃着赵春雨的胳膊。
　　“好了，让我想想该怎么帮你。”赵春雨把她的手不动声色的轻轻拿掉。
　　“你答应帮我了？”李姗姗有些兴奋，似乎没介意他的动作。
　　“嗯。”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不顾的。”李姗姗有些雀跃。
　　赵春雨笑了笑：“这样，你中午到包裹分拣中心接我，咱们找个地儿边吃饭边商量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你现在呢，赶紧回去，补个觉，中午见。现在四点多，时间还来得及。”
　　“好。”李姗姗完全放下心来和赵春雨朝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