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起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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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四大医馆，慈安堂、千金阁、广仁济和惠民医馆。慈安堂开价不菲，千金阁善小儿方与妇科，广仁济同惠民则相对价格亲民，不像前两者那样昂贵，寻常京城百姓也能凑钱一看。
这其中仅惠民一家是朝廷出资修筑的。
一百年前平民名医赵锲凭一手金针救回命悬一线的文宗皇帝后，文宗皇帝病安便立刻请赵锲入太医院，三请然被拒后文宗皇帝长叹一声，开私库在京城修了这座惠民医馆，亲手题字为匾，意为惠及百姓。名医赵锲这才同意留在京城，坐镇惠民医馆。
文宗皇帝驾崩后，赵锲不足半年也随之而去，世人传为美谈。
戌时一刻，惠民医馆里一多半的药堂已经早早熄灯，只留了两位青衫的医徒坐诊。
李寻南要撩起门帘向后院的病房走去，却被医馆接诊的陌生药仆拦住。
药仆穿着褐衣，抬起眼皮上下打量起李寻南，只见李寻南短打穿着，布料是最廉价的粗麻，袖口尽是破口，一瞧便是穷酸人，不禁微皱起眉头。
药仆又看，看见李寻南露出的胳膊和颧骨上青而红肿，心下便揣测起李寻南是叫人给揍了，又添上几分不屑，嚷道：
“哪里来的泼皮就往里闯，身上有银子吗？快走吧，晚上诊费要贵一倍，没人给你治伤。”
李寻南眸中露出惊讶，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才察觉自己从人斗中离开，走得太匆忙忘记更换衣着。
今日是关氏在惠民医馆续交诊费最后的日子，诊费越发昂贵，大夫只说用药精贵，已是一涨在涨。
恰巧今夜京城南沈园有一场小型的人斗会，这也是李寻南第一次真正参加人斗会。与平日的训练不同，人斗会前签买命书，赢了能赚赏银，输了非死即残，因而斗起来时没人会心慈手软。
李寻南天生巨力，再经过数次训练，以碾压式的实力将对手钳制在地上一动不动。台下观客们纷纷高呼要看他虐打对手，李寻南下不去手，被给了丙等的评价，扫了观客们的兴，只赚了三两银子——若是他打死对手，这赏银最高能翻到六十两，足够甜水村半村人吃上好几个月饭。
三两银子不够关氏一旬的药费，李寻南灰心下场。
从沈园离去时，幸而一位小厮送来银子，对李寻南道：“我家主人说，您值更多。”
李寻南疑惑地打开荷包，只见里头是十两雪花白银，不肯接。
小厮又道：“沈园主人将您的人斗契卖给我家主人了，从今您便同小的我侍奉一主。这是我家主人给的赏银，望您在七日后的人斗大会上给他长脸。”
李寻南抿唇，“敢问‘主人’是？”
小厮翻过荷包，笑道：“晋王。”
李寻南眸色复杂，目送晋王小厮离去。
关氏的岩病唯靠银子吊着，这并非是银子，也是他娘亲的命。握紧拳头，银子透着荷包的布料硌得手心生疼。
思绪略顿，眼前的药仆已然十分不耐烦，以手中的东西推了下李寻南，“愣着干嘛呢，没事就出去，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李寻南盯着药仆没接话，反问：“我听说惠民医馆是朝廷开的，为的是济民，现在也是开门的时间，怎么就不让人进去了？还有，哪里写着晚上诊费贵一倍的字了？”
药仆轻蔑一嘘，随手一指墙上的书画，“那写着呢。量你也不识字。”
李寻南当然识字，知道药仆戏弄他。这世道，人只敬衣冠。他越发觉得从小哥哥教他读的那些圣贤书同这世道不同。
少年见过的贵人很多，几乎人人如此。唯有……唯有那一抹浅笑是不同的。是这吃人世道中纯白的光。
李寻南想起白日里陆璎璃曾问他是否瞧不起她。
怎么会呢，她已胜过千千万万人。
李寻南看着药仆，“我是识字的。”
他掂了掂荷包里的银子，“我来给我娘交药钱，你确定要赶我出去？”
药仆面色一变，小声嘟囔着放李寻南进去。
*
没过两日，陆璎璃身体恢复，掌司也是毫不掩饰地送了利于身体的饮食到她房中。
华灯初上时分，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的面孔气血充盈，肌肤细滑如凝脂，丝毫不沾粉黛也无碍容颜。
月华的药性开始体现出来。
陆璎璃上完妆，净完手，拿手绢细细擦干手指上的水珠，下意识拉开抽屉。
油纸包裹的芋头酥香气扑鼻，只是放置到第二、三日，口感便不大好了，至多明日就要扔掉。
大致数了数，还有十来块。陆璎璃一想到那日李寻南提着整整两大包芋头酥来见她时的场景，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真是傻子啊，分明是给他的跑腿钱，怎么一分没要全买了芋头酥。
那会儿目瞪口呆的陆璎璃望着神情认真的李寻南，无奈道：“阿南，我便是一日三顿都吃芋头酥也吃不掉呀。”
最后陆璎璃硬将一整包推到李寻南怀里，余下一包不好分割，拿回来送给刘芳月一半。因对其他人不好说芋头酥的来历，也就没分出去。
陆璎璃捏起一块送出口中，入口即化，芋头泥绵软细腻，香气顺着唇舌一路进入腹中。不安的感觉消散了几分。
今夜不知为何，晋王谢流云独自到访教坊司，掌司立刻叫人来让陆璎璃并几个有名的娘子一道去陪同。
陆璎璃知道这是掌司给她的机会，只是这次到访太过仓促，掌司并未做出什么精心的安排。除了她以外，掌司还喊上了其他娘子，怕不是要看看她有几分能力。
连吃了两块芋头酥，陆璎璃的心绪平静下来，擦干净指腹，将金钗别入云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城门疾驰而入，奔着平康里的教坊司而去，尘土飞扬打得路人骂声连连。
掌司刚将陆璎璃等娘子送入晋王谢流云的包房后，便被花娘以急事叫了出来。
花娘拿出一枚玉牌，小声附在掌司嬷嬷耳边道，“嬷嬷，薄大人来教坊要人了。”
薄大人？
“不好！”掌司忽地想起，听闻前阵子有钦差前往南面，带着圣旨，就有风声说余杭薄家可能要起复。
那时人人都当这是笑话，定安侯倒台，岳家怎会高升。
难道真是薄家。
“可是来要陆琬容的？”
花娘点头，“正是。”
“快请薄大人入雅间，叫人将陆琬容梳洗一番领过来。”
花娘知晓利害关系，立即领命去办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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