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的初恋》任我平生

8、她是请他吃饭的姐姐

　　沙龙在一片和谐惬意中，正式开始了。

　　文之淼自然注意到安鹿野刚才被主持者的话，惹得有些不安，微微凑近他，低头在他耳侧低声提醒“别紧张，就是为了营造气氛，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才这么说的。”

　　安鹿野微微侧眸，便能看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边的清浅笑意，她的呼吸，伴随着她的心跳，一齐传进他的耳廓。

　　一下一下地，更像是直接敲打在了心口。

　　“关于这个主题，你们能想到的，是书里的哪一个片段，或者细节？”

　　安鹿野听到主持者发问，似乎想要直接将话题引到这次活动的主题上。

　　“这里租金不便宜，所以一般不会浪费过多的时间。”文之淼像是能读出他的心思似的，这一句解释，恰巧就是他此刻正在想的。

　　完了，安鹿野心说：再这样下去，以他的主观判断，只会有一个感受—她是足够了解他的那个人！

　　尽管客观上看，是因为文之淼的职业敏感度致使如此，可安鹿野自己的内心，似乎无法接收这个说法，反而会想：她像是我的探测器一样！

　　这样的念头加深得越厉害，他就会沦陷得越彻底！

　　其实这样挺危险的吧？安鹿野在心里琢磨，但似乎没有“到此为止”的打算，不想停下来......

　　“角落里的那个干练的小姐姐说一说吧？”

　　文之淼自然将视线投过去，见主持者说得是她，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频次，让对方觉得她是个死忠书迷！

　　安鹿野见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接得从容镇定，微微仰头，盯着她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他从来没有见过在这样场合发言的文之淼，有些好奇。

　　文之淼是不怕在公共场合说话的，与人沟通，是她过去的日常工作，尽管心力疲累，产生了想要减少交集的念头，可毕竟日常还是偶尔会有需要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也是能够淡然应对的。

　　安鹿野是仰视的姿势看着她的，她接下来的一系列反应，让他在心里，对她，也是仰视的。

　　“我觉得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都是在讲孤独。”文之淼一开口，似乎就很肯定地，给出了她的结论。

　　这种说话方式，引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文之淼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是很不东方的，没有阐述任何论据，就直接先说了重点，让一向习惯了“前三句话是铺垫”的听众觉得新鲜，生出了些许猎奇心。

　　安鹿野是知道文之淼的马甲的，所以对于她的阐述，他是无条件信服的，创造了这些故事和人物的家伙，才有资格说“了如指掌”不是吗？

　　他也是创作输出的，对于笔下写画出来的东西，能够反映创作者心境想法的事实，他是清楚的，虽然说现在和她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但要是想知道她关于这些故事的真正想法，也不是轻而易举的。

　　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主人公们看似有朋友，有家人，甚至有的还有爱人，但充其量，也是绑在一起，继续各自孤独而已。”文之淼的这一连串，算是对她刚才的结论，进行了说明解释。

　　“所以呢？”主持者似乎还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说完了。”文之淼回这句的时候，伴着亲和的笑意，利落地将话筒递还给工作人员。

　　安鹿野被她的“论据”震撼到，几乎忘了将眼神，从她身上收回来。

　　文之淼再次在座椅上坐稳，见他还看着她，便冲着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安鹿野这才意识到他还在盯着她看.....

　　太酷了，这是他对她刚才言行举止的主观评价。

　　不说废话，却也不会让发问者觉得被冒犯了，可以称得上是“用最亲和的态度，说出了最有力量的话”！

　　安鹿野是个距离“孤独”比一般人都要近的家伙，文之淼刚才解释的那番话，在他听来，仿佛是为他特制的一般。

　　就是那种瞬间击中内心的感觉，是不在预料之内的，带着重量的，突然的，亦是让人澎湃的。

　　文之淼继续听接下来发言者的表达内容，目光认真。

　　安鹿野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她对于读者群的重视。

　　在文之淼看来，能相互反馈，才能彼此进步。

　　平时在论坛上看到的言论，和此刻的面对面交流，还是有区别的。

　　能够听得到对方的语气，辨别得出对方的情绪，是一种各种感官综合在一起的反馈。

　　这是文之淼，目前还会参与的，唯一的多人社交活动了，因为可以有所收获，不会烦躁，更不会想要逃离。

　　安鹿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微扬唇角，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好像不管她的目光看向何处，他只要能看着她，就是好的。

　　***

　　沙龙结束后，二人站在书店门口。

　　“走吧，请你吃饭。”文之淼觉得是她邀请他参加的活动，管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安鹿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安排。

　　“你是不是要回……”文之淼见他有所迟疑，以为他是要回家看望爷爷的。

　　“吃了饭再回去，也可以的。”安鹿野生怕错过了和她一起吃饭的机会。

　　“环境绝对安静，这一点，可以放心。”文之淼始终记得他是个好静的少年。

　　安鹿野轻轻点了点头，他其实想说不在意这些的。

　　因为下午沙龙的愉快体验，也是因为是和她一起吃饭，这些，似乎就成了不必要条件，可他没有这么说。

　　“走吧，就在这附近。”文之淼在来之前就计划好了，这顿饭，是她的意料之内，“可能得走快点，这么多人，有不少会选择去那里吃饭，去晚了，就得排号。”

　　安鹿野再一次跟着她，走向她安排好的目的地。

　　搁在从前，他是不能想象的：跟随别人的脚步，舍弃自己在意的一些小细节……

　　现在，为了她，他好像也能接受了。

　　直到安鹿野看到桌子上，碗里热气腾腾的乌冬面的时候，才觉得她请自己吃饭这件事，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的，真实感才跃然心上。

　　“参加完沙龙，吃一碗面，再合适不过了。”文之淼说着，拿起筷子，捞了一筷子面。

　　安鹿野不知不觉，也学着她的动作。

　　面条被夹起来的时候，劲道得在筷尖弹跳了一下。

　　文之淼其实特意提前预定了带隔断的餐位，她没有告诉安鹿野，刚才还催促着他快些走，是有意逗他呢。

　　这是一间会开至深夜的面馆，说是“馆子”，其实装修水平并不低，店面不大，有一丝居酒屋的感觉：雅致空间内，用书架作为了隔断，木色在黄昏时分显得尤为温暖，吊兰与原木色营造出了清新的格调。

　　她选择的东西，总是很合他的品味，倒不是刻意为之，她只是习惯了根据身边人的性格特点，让对方待得更自在些。

　　安鹿野的目光，越过淡淡的热气，看向她。

　　她正低头吃面，吃得很认真。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吧？他开始猜测她的日常，总觉得她会是“凡事仔细”的女子。

　　文之淼感觉到了他投来的眼神，微微抬眸。

　　这一次，他没有躲闪，好像面汤腾起的雾气，生出的微弱朦胧感，让他不至于被窥探得太彻底。

　　“好吃吧？”文之淼笑着问他，她是很喜欢这种吃汤面的感觉，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安鹿野点头的动作，非常自然，像是只要她开口问，他就会作此反应似的。

　　文之淼见他点头了，笑意更甚，听到他也喜欢，心中甚是欣然。

　　“等一下。”文之淼想起来什么似的，顺手划了一下手边的手机，扫了桌边贴着的二维码。

　　安鹿野知道是她又下单了什么。

　　文之淼也不直接告诉他，自己又点了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服务员走了过来。

　　安鹿野看清楚了：端进来的，是两瓶玻璃瓶装着的饮料。

　　文之淼笑着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饮料，递了一瓶给安鹿野。

　　安鹿野这才意识到：这是小时候见过的那种汽水，他是喝过的，炎热难耐的夏天，那种爽快的滋味，犹记在心。

　　“吃面，配上这个，特别过瘾。”文之淼说着，端起玻璃瓶，微微扬了扬。

　　安鹿野反应过来，这是要和他“碰杯”的意思。

　　玻璃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像是撞在了安鹿野的心上。

　　看着玻璃瓶里的饮料，随着碰撞，微微摇曳，心里有什么，也跟着一起晃动。

　　后来，过来很多年，安鹿野还会想起两个人坐在一起，对着热腾腾的面条，互相碰杯的情景，那种治愈感，能救命。

　　“吃饱了吗？”文之淼知道他的饭量不大，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呢？”他没有回答饱了或者没有，而是想知道她的感受。

　　“还能再吃进一串冰糖葫芦......”文之淼说完，先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似乎带着几分孩子气！

　　“一会儿去买吧。”安鹿野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