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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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恍然间变得万分沉重，而灵魂却飘离了身体，漫无目的地游荡各处，许久也寻不到一丝归属感。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处却带有阵阵浓郁扑鼻的香气，其中夹杂着旖旎的气息，无限妩媚甜腻。
洛寰极力想睁开眼睛，但却没有办法，只觉身体被人抱起，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她顿时了然心安。随后，她又陷入了黑暗的梦魇当中。
原本漆黑一片的远处有了一丝光亮，洛寰向那光亮的地方靠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远去，她歇斯底里地向着那人喊“不要走”，可是那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干涩的眼眶涌起一股温热的湿润，那股温热从她的眼角一直滑落，滑过她冰冷的双颊。头上隐隐地传来阵痛，像魔咒般将她的记忆抽离，往昔所有的悲欢离合在她的脑海里转瞬即逝，心中的郁结也随之烟消云散。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或许，心和记忆都已空如白纸。
即使过往能够涅灭，即使很多东西早已不复存在，那冥冥中的羁绊又是谁可以挣脱的呢？
夜色如墨，点点星辉在浩瀚的夜空中却不见得群星璀璨。这一夜，大多的星都显得黯淡无光，但却有两颗星特别闪耀。雪月皎洁，层层叠叠的雕栏水榭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此时，高悬的缺月直照在筑月楼西院的某处雅间，雅间的窗大开着，任由雪纺般的月色洒落一地。雅间里有一张红木雕花大床，床上躺着一个酣睡未醒的少女，那少女大概十六七岁左右，眉目清秀，月光的银辉柔柔地泻下，落在她那如羊脂玉般无瑕的肌肤上，吹弹即破，仿若深林处恬静的精灵。
静谧的晚风抚过她微颦的双眉，使她的眉心稍稍舒开。弯曲细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不久，一双清澈水灵的眸眼随即睁开。
额间一阵疼痛，随着逐渐清醒的意识传来。洛寰的手轻抚上额头，待到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带着粘稠的暗红，她的心里不禁一颤。抬头一望，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雅致古式的红木雕花床上，而这个房间与这张床的格调十分相衬，古色古香。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
头痛阵阵袭来，她勉强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莫名的无所适从驱使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往门口的方向挪去。
“吱呀——”门被人轻柔地推开。
迎着晚风清朗地香气，来者一袭胜雪的白衣，衣袂飘飘，及腰的青丝被一支白玉琉璃簪轻挽起一半，在映着月光的银辉，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眼波流转，两人默然相视。
良久，一把温和的声音响起，仿如融雪的春雨般细腻缠绵，又隐约带有一丝的喜悦和惊讶，“你醒了？！”
“你认识我？”洛寰马上向前抓住那人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一般，欣喜地问道：“你如果知道我是谁的话，就请告诉我，告诉我，我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对方的手显然一僵，声音不稳：“你，你……都不记得了？！”
“对啊。不记得了。”
简单的两句话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冲口而出，可洛寰的心却隐隐作痛着。
这是为什么呢？她无法回答。
夜景阑珊，晚风轻抚栏窗，窗外雪月皎洁，洒落一地。
此时，洛寰立在窗边迷惘地望着如浓墨渲染过的夜空出神，听着他人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就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这里是星泽城内最出名的一间青楼，筑月楼。
而她，歌凝，两天前被卖到这里，却一直想着要逃，于是被老鸨花纤茹软禁了起来，绝望的她将自己的头撞上了楼柱以保全自己的清白。而眼前这个渺渺若仙的美人祝阅笙，见到她昏迷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偷偷将她安顿在自己所居的西院里，她才所幸被挽回性命。
关于她这位救命恩人祝阅笙的情况，祝阅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是花姑故人之女，花姑平时待我甚好，于是一直寄住筑月楼，平时也不怎么走出西院。”
洛寰没有想到自己的过去竟由他人道来，额间又传来的疼痛使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处境，只好认命接受目前的一切。
夜幕逐渐消退，此时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云霞被初阳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远处陆续传来一声声的鸡啼，打破了筑月楼早上一贯的安静。
西院的雅间内。
烟雾萦绕，水气氤氲。
洛寰全身浸泡在一个大木桶里面，纤弱的身子惬意地轻靠在木桶的边上，温水刚好漫过她白皙嫩滑的香肩。嫩白的柔荑轻拨水面，水面上红艳的玫瑰花瓣随即荡漾起来。
洛寰双眼轻合，呼吸着氤氲水气中夹杂的暗香，长睫微颤，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跃然出现在脑海，心里一惊，眼睛又再次睁开。
门外传来三声细碎轻柔的敲门声。
“凝儿，”门外的声音温柔若三月春风携着丝丝暖意，“我可以进来吗？”
洛寰轻笑出声：“当然可以，这里可是你的房间，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先不说阅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这样鸠占鹊巢地霸占了阅笙的房间，还要人家当起了她的丫鬟，她的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透过淡绿半透明的屏风，洛寰见一袭白影推门而入，衣袂飘起，如白蝶翩跹起舞。
“我把换洗的衣服送来了。”
屏风之前悬着一张用七彩晶珠做成的帘幕，长短错落的珠链自然垂下，微风吹过，悠悠晃荡起，折射出斑斓色彩。玉指轻撩起晶莹透彩的珠帘，阅笙却犹豫地止住了脚步，手慢慢放下，无声地退到了茶桌前将衣服放下。阅笙干咳一声，“衣服我放这里了，小心着凉。”
早春三月，冬日的寒凉尚未褪尽，木桶中的水开始散去了暖意，仿佛是对阅笙的话作出回应，浸在木桶里的洛寰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边洛寰的声音悠然响起，“阅笙姐，帮我拿进来可以吗？”
“哐啷”帘外传来一声清响，好像是杯子打碎的声音。“怎么了？”
“没，没事。”尽管阅笙想很好的掩饰自己此时的慌乱，可是他的回答却出卖了他。阅笙低着头，脸色潮红，心里扭捏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衣服拿进去。
见阅笙这边没有了反应，洛寰连忙催促道：“阅笙姐，你再不拿进来，我就……哈——啾——”凉意袭来，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无奈之余，洛寰一边揉着鼻子，淡淡地叹道：“我就……感冒了。”
因为担心洛寰着凉，阅笙只好硬着头皮地应声：“好吧，我这就拿进来。”
拨开彩色的珠帘，阅笙微微欠身进了间内，清秀雅致的脸上又涨红了几分，于是背过身子靠着淡绿的屏风，伸手将衣服递了进去。
一截玉色藕臂露出水面，接过了阅笙递上了衣服。感到洛寰温热的手指划过手心，阅笙愣了愣，呆站在原地忘了要退出去。随后一阵窸窣水声溅起，洛寰轻踮起脚尖跨出了木桶，迅速将衣服换上。
洛寰理了理衣袖，从屏风后走出，不料裙角稍稍过长，不小心被她踩到，导致整个人向前倒去，阅笙听到洛寰脚步声恍然转过身子，而洛寰正好倒在了阅笙的怀里。一身淡黄衣裙，大方雅洁，清淡缥缈，与洛寰脂玉般的肤色相得益彰，更显清丽可人。
刚褪去两分的潮红又重现阅笙的脸上，阅笙连忙将洛寰推离自己的怀里，眼睛斜视别处，神色复杂。
洛寰站稳身子，似乎并没有发现阅笙的异样，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笑着解释道：“阅笙姐，这身衣服是你的吧，穿在我的身上总觉得松松垮垮的，裙角也长了点，这样走起路来应该很容易跌倒，所以我……”洛寰看向阅笙，看到阅笙竟羞红了脸，不禁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阅笙姐，你在害羞什么嘛！”
阅笙闻言，见洛寰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默然抬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看着眼前的人笑靥如花，似水般静谧的眼眸顿时荡起了意味深长的宠溺。眼睛扫过洛寰笑得粉嫩的小脸，心里一紧，眼睛忽然停留在她额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上，一只手抓过她的手腕。玉色的手指移到她的额前，轻柔的抚着，温柔得似乎能将风雪沉淀，似水的眼眸隐隐蒙了一层水雾，“还疼吗？”
洛寰止住笑声，消停了笑意，不解地看着阅笙。忽如其来的温柔让她猝不胜防，那一刹的温暖，与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重叠，如此熟悉，但是又那么的遥远，远得她无法想起自己曾经那一份温情是为谁保留。
“很疼吧。”温凉的手指怜惜地抚上她红热的眼眶，这时洛寰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正如她心底那缺堤的悲伤，无声泛滥。
看着眼前的泪人儿，一阵揪心的痛在滋长于心涧，不觉伸手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阅笙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顿时让她了然心安。房中低声的啜泣逐渐平息，转为安稳细微的呼吸。
怀中的佳人已安然入睡，阅笙却露出一丝苦笑。这可叫他拿她怎么办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