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君来我去两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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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玉浮广法日起，洵仁一连在派中住了五天。日间与访客周旋，晚上与掌门密议。到了第五日，他惊觉与濡羽有五日之约，劳顿的筋骨一番挣扎后，终于还是决定回村。
他推门而入时把濡羽吓得不轻，因为彼时濡羽正对着墙壁演练与之摊牌的说辞。好在洵仁直奔衍儿而去，没有注意到濡羽的自言自语。
衍儿已快睡着了，濡羽在旁抱怨了句：“别逗她了，再逗她要清醒了。”
洵仁好似没听见，直接把娃抱了起来。
濡羽又说：“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洵仁亦没有理会。他的精神紧绷了五天，此刻突然放松下来，有种失重的晕眩感。脑袋里仿佛还有御剑而来时的呼呼风声。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抱会儿孩子。
濡羽深吸一口气，呼出，转身出门，去到厨房里给自己填肚子。
在无人帮衬的日子里，濡羽的三餐很不规律。如果洵仁傍晚时不回来，她就会等到孩子睡着再吃。很多人都知道她不容易，但她过得比众人想象中更难。
农村里，独自带孩子的母亲当然也是有的，但农村带娃有农村的一套，土里玩泥里钻，风里来雨里去，不给孩子提供最舒适的环境，孩子反而长得壮实。可洵仁允许濡羽这样养孩子吗？不行。高强度的漫长的日子能不出错吗？太难了，那种心里的压力比□□的劳苦更折磨。
清汤寡水的汤饼中加了两块卤肉片，用真气一热，散发出一点香气。濡羽不顾烫嘴，狼吞虎咽一通。吃着吃着，鼻中酸液上涌，一口气噎在喉咙，食物再也咽不下去了。
她的说辞还没有准备妥当，但她突然觉得已经忍无可忍，把筷子拍在案板上，还失手打翻了热汤。来不及收拾，她就箭步走向卧房，打算临场发挥。
洵仁见濡羽风风火火地进屋来，第一眼没看出异样，正想关怀一句，却听濡羽嗓音颤抖地开了口：“我要带孩子去玉浮，住在玉浮。”
洵仁一皱眉，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濡羽闭了一下眼睛，尽量使自己冷静，忍住哽咽道：“玉浮弟子不论品阶，但凡生育，都可以将孩子寄养在致柔堂中，受人照料……如此，我在九渊阁的差事，还能继续做。这是我的权利。”
洵仁近日都在为门派秘事尽力遮掩，这实在与他的本性违背。那些不情愿的遮遮掩掩的公事做多了，就想在私事寻找出口。正因如此，他才会干脆在昆仑掌门面前自曝娶妻。有关隐瞒衍儿身世的想法，亦早在不经意中悄然转变。
他顿了一下，道：“可以。”
听洵仁这么容易就应承了，濡羽不由一懵。她原本的策略是先提一个过分的要求，胡搅蛮缠一番后，再讲出折中的办法求得妥协。所谓折中的办法，就是她可以不带孩子去玉浮，但她不要再和洵仁同住。他们轮流看管孩子，谁多谁少可商量。
“那……”濡羽的怒意和委屈消退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孩子，算谁的？算我的？”
洵仁低头看向衍儿，柔情道：“与其让她被高人识破身世后茫然惊恐，不如早点让她明白自己的特别之处。我们……不瞒了，大大方方去玉浮吧。”
濡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洵仁，歪着头向他确认：“我……们？”
洵仁肯定地点了一下头，道：“你……回玉浮山会遇到别样的困难。道人梅妻鹤子的风流传闻虽不鲜见，但光明正大大与草精树怪结为连理的……属实不多。对于不善的眼光和议论，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必能历劫成人，向世人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濡羽枉张半天嘴但说不出话，事情的走向似乎出乎她的意料了。
“可是、可、我的意思是……”濡羽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承认衍儿的身世特殊，我们就不用装夫妻了吧？我……我想回餐霞居，我不要跟你同住。”
说完这话，濡羽感到眼前一黑，好像房间里的烛光都暗了下去，无形的气压沉重得让她无法抬头。
半晌后，但听洵仁压着怒火道：“你可知因问棘出走惹来的麻烦，如今派中人事纷乱。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合适吗？！”
濡羽偷看了一眼洵仁阴郁的表情，回道：“那等你忙完再商量。”
刚才那话一说出口，她心里的巨石便落地一半，想着最重要的一步已经迈出了，往后不过讨论分居带娃具体如何施行的细节而已。只要有曙光在前，这点时日，她可以等。
两人沉默相对，衍儿逐渐被寂静的空气哄睡。
这是在濡羽的房间，刚才的冲动耗尽了她仅剩的气力，现在只想赶紧睡觉。她故作轻松地问：“你要抱去你屋吗？还是留在我这里？”
洵仁抱着孩子走向门口，用行动代替了回答。跨出门槛前，洵仁背对着濡羽，用一种介于挑衅与威胁之间的口吻问道：“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濡羽不敢表现得太过雀跃，以平淡的语气答道：“我是想清楚才说的——”
洵仁用一个简短的“好”字打断了濡羽，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接着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濡羽躺上床，困意不再，整个人轻飘飘地好像要飞上天，嘴角浮起笑意，泪水却从旁滑落。
这眼泪里有伤感，也有即将开启新生活的喜悦。
想了很多，最后她轻叹一声，心想：原来这么容易。
还以为洵仁不会轻易答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虽然有点心酸，但这至少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君来我去两悠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