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楚芳苓

99、卢子安和程茵的新关系

　　卢子安每天回来都已经天黑了，晚饭并不常在家里吃，一日，程茵练完瑜伽回来看到桌上的菜久久未动，风干了似的黑咕隆咚的凝成一团，索性一把倒了。电话锅里的饭盛出来放进冰箱里。垃圾桶里的饭菜残渣，生活废品几天没倒，散发出一股子馊味儿。程茵也懒得理会。
　　她还是从前的老样子，成日里照花前后镜，定得把自己拾掇得艳丽的花儿一般。她的衣服精致且价格不菲，都每每都是些珠珠翠翠点缀其间，衣服的款式偏宫廷风，红的绿的黄的都是剑锋对麦芒的对照，也不知演的是喜剧还是悲剧，总是浮夸的，飘飘摇摇，落不了地。
　　有回她儿子笑道：“妈，我们班女生那会问我你妈的衣服搁哪儿买的，公主范儿。她们说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好像拥有。”卢子安笑着拿报纸请拍他的头，教训道：“儿子，好好儿提意见。”程茵在梳头发，没听大清，随口道：“你同学喜欢啊，下回妈妈带她去。”待她梳完头发，一本正经地走到儿子身边道：“你妈的衣服都不便宜哦，学生还是崇尚节俭的好。”
　　儿子笑道：“妈，你还舍不得告诉别人？什么宝藏店铺，诳你那么多钱？”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我买的都是尾货，打折款。”程茵集中生智，唯恐打乱阵脚。
　　卢子安打断他们的谈话，道：“好了，儿子你进去看书。儿子的时间宝贵。”他们俩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再谈下去，徒增烦恼。程茵是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她素来自视甚高自以为是，认定了天底下她一等一的美丽聪明。
　　这会儿，她要是听出儿子在笑她，那不得闹翻天。她心里有个公主梦，无奈出生普通，半点由不得她选；做不了公主就想着做“皇后”，可恨卢子安不善钻营，一把年纪了还在当“小二”，偏偏也如不了她愿。她不认命，还想抓住一根逆天改命的稻草翻个身，却也难上加难。这一柜子公主行头是她唯一做得了主的，难道也要夺了去？卢子安缄默不言。
　　程茵回来后，他们也是分床睡的。什么都不必说，他们好似有了默契，谁都不会轻举妄动，哪怕只是试探。
　　楼下的阿婆听说程茵回来了，提着一袋子土鸡送给他们，少不得到家里转转，推开卧室门道：“儿子不在家，你们还分床睡啊？小程啊，你听我的，夫妻啊，没有隔夜仇的，老话说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男人离不了女人的。”程茵讪笑道：“前几日老家来了个亲戚临时铺了个床。”阿婆道：“年轻人啊，主意大着，我老太婆的话不中听啊！”
　　程茵好说歹说把阿婆送了回去，长嘘一口气。难怪那日她下班早，楼下几个老婆婆坐在树荫下嘀嘀咕咕，一见她来了，就避而不谈了。她和卢子安的关系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估计离婚的版本都出来了。
　　还好她回来了，可是，回来这么久，她和卢子安依然是纯洁的关系，她想着阿婆的话，心里颇不得劲儿。
　　晚上，她道卢子安睡的房间道：“你……作业都不交了？”
　　卢子安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不承想她来这么一句，笑道：“怎么？睡不着？”
　　“你不知道，楼下的阿婆大姑大婶都在传我们关系崩了，要离婚了。”程茵倚着门叽里呱啦一通牢骚。
　　卢子安想到她手机里的聊天短信，心里被浇了冰水，冷得凛冽刺骨，他道：“儿子还在读书，我们不谈这些好吧。”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相安无事好吗？”卢子安坐到床上。程茵顺势坐到他身上，道：“我就要相安有事。”
　　窗帘未拉，墨色的天空中，一轮玄月洒落清冷的光，玻璃窗上凌乱的影子，翻来覆去，不得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