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楚芳苓

98、程茵回家

　　程茵见余市长的态度未为可知，当日他的态度又颇多敷衍，情知这事儿急不得，索性回家看看老公和儿子。
　　高铁站下站通道还是花花绿绿各色广告，绿得肆意野蛮，红得粗艳土俗，大小规整的方形玻璃框显出毫无创意的蠢笨样，节能灯光透出虚弱的影子却强自打出刚强气来，底气不足的怂样。蓝冰出了站还没打电话给卢子安。今日还早，她不想声张。
　　家里看上去还是整齐的。柜子上，沙发上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鞋柜里的鞋子也是老老实实排成直线，只是不能细看，凑近一点，桌面上，柜台上……都是细细的灰，她伸手一抹，手指巴巴的粘了一层黑灰的尘。看来，卢子安不常回来啊。
　　程茵带上手套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床单也换了，洗衣机在轰隆隆地工作，许久没启动了，通了电的洗衣机竟像发了狂，格外震动。对面楼的做菜的油烟漂钻进纱窗缝飘了进来，她一看钟，五点半了。她拨通卢子安的电话：“我回来了，下班回家吃饭。”
　　卢子安此时正从会议室出来，接到她的电话，心里一震：“我还在开会，可能要晚点，你如果没做饭，我们就出去吃。”
　　程茵执意要在家吃，卢子安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的菜有什么难。她到超市买了牛排，西兰花，西红柿准备坐西餐。牛排是腌制好的，煎煎就好，做起来是容易的，她躺在摇椅上看视频等他回来。
　　卢子安到车上打了电话给蓝冰，告诉她孩子妈回来了，这段时间不要做他的饭，嘱咐她晚上别发信息，早点睡觉。
　　蓝冰心里一紧，委屈地说：“那你回去陪她吗？”
　　他笑道：“傻瓜，别想多了。照顾好自己。”蓝冰依旧是意犹未尽，他挂断了电话。蓝冰看到通话结束的字样，担心起他们的故事会不会就是电视剧里越来越远的镜头下突突显出几个字来：本剧剧终，背上浸出汗来。
　　卢子安回到家时，一片漆黑。他想莫不是程茵恶作剧。开了灯，看到她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到柜子里拿了毯子给她盖上。
　　来到厨房，砧板、菜刀、西兰花、西红柿都摆得整齐，他拉开冰箱，看到牛排，也就系上围裙亲自下厨了。
　　程茵翻了个身，手搭到小绒毯，睁开眼睛，看到桌上的西餐都摆放好了。她道：“你回了怎么不叫喔？”
　　他摆好刀叉，道：“吃饭吧，你也辛苦了。”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程茵道：“听说你有机会升副市长。”
　　“你听谁说的？不信谣，不传谣。”他切了一块牛排往口里送。
　　“千真万确，我在省里探听到消息。你现阶段要注意一下不要被人抓小辫子。”程茵道。
　　他笑道：“你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个？”
　　她拨弄一个墨绿的小西兰花，道：“你上一个台阶，对我们家，对儿子都好，你说呢？”
　　他看着程茵，巴掌大的瓜子脸，说话时眼镜扑闪扑闪，依稀还有昔日的影子。她只要不说话，会给他一些错觉，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又想到蓝冰，她跟程茵一样清丽娟秀，只是，他是她的所有的记挂和牵绊。他是程茵什么？丈夫，还是一个给她提供优质生活的工具人。
　　这些年，程茵对他的轻谩，辱骂，不都是因为他的职位，如今他的局面开了，她的态度也变了。她就是太现实。那天看到的信息是他心里的刺，深深的扎进去，流了血，结了痂，但不曾取，一碰就痛。
　　他并不想看到程茵，若不是为了孩子，他可能会查她个底朝天，让她主动提出离婚。
　　可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不是时候，他得忍耐。
　　卢子安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他邀了刘苍礼到茶室坐坐。这一次，他的提拔，说不在乎当然是假的，这棋怎么下，刘苍礼应该看得明白。他们不是场面上的朋友，而有灵魂上的同频共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苍礼可以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也是真正可以理解他的人。做官为民而不为钱，这一点他们两人达到了高度一致。那么得到更高的平台，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