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楚芳苓

7、招标

　　刘书记并未向任何人提起那晚的事儿，他坐怀不乱的操守在坊间暗传，添油加醋的越加离奇。

　　他并不在乎这些，有万人誉就有万人毁，舆论的话实在当不得真，一当真，一在乎就被掣肘了，左右为难。他内心自有方圆，无需求诸外界。

　　有时他也会惊叹那晚的决定，如果时间回流作为困顿于平淡如水生活中的男人会不会因贪慕一次艳遇而付出高昂的代价？若是二十几岁可能会热血高涨自投罗网，但岁月如流，在他心里刻上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印记，他不能不深思熟虑，不能不前因后果的想清楚。不再年轻的收获就是这双看人看事目光如炬的眼睛。

　　一大早，小冯拿着笔记本来找刘书记，请示区里嘉尚纺织厂的问题，是内部改制还是拍卖。刘书记指示：：“原则是公平合理合法，你们商讨一下再决定。”

　　三天后，小冯把拍卖的意见做成汇报材料交给刘书记。小冯不足三十，眉宇间透着超出年纪的成熟，黑框眼镜，中等身材，齐楚方正，可惜跟错了人！

　　刘书记对小冯的材料给予肯定，小冯歉抑道：“谢谢书记鼓励！我赶紧把招标文件做出来给领导过目。”说完疾步走出办公室。
　　冬天的午后，起了强劲的寒风，刮得窗户扑棱扑棱响，枯败的深褐色叶子被风裹挟住往窗户上撞，像极了瞎了眼的小鸟昏头涨脑乱飞乱撞，窗内有明亮的世界，一窗之隔，两重天，只是与它不相干。

　　下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秃顶凸肚的男人来找刘书记。他的肚子滚圆豁大，细皮嫩肉，不看脸还以为是一位即将足月的孕妇，看脸的话又有强烈犯冲的刺激，诸如人妖美则美，却是假女人。他自顾自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免多看他两眼，那双闪闪的大眼睛像在哪里见过，眉眼神情都有熟悉的影子，不过换个男装！

　　当下刘书记心里起了疑，他的在办公室的每个动作都秘密紧盯。

　　“刘书记，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是虎城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陈树人！我想嘉尚纺织厂的投标事情就拜托您了。我们接管后给您百分之二十的干股。”

　　刘书记道：“投标的事情按程序办，规则办，你只要做好你们公司资历实力认证的事儿，不必考虑我，我个人从不搞一言堂，无功不受禄，干股的事情不合规矩，本人能力有限，请谅解。”

　　言毕，刘书记示意他谈话结束。陈经理有点讪讪，端然正坐道：“既然如此，打扰了！还是请书记多加留意，垂爱！”说完背过身，缓慢提包起身。

　　他走到离门口两步远，刘书记道：“您落下一条烟在椅子上！请带走！”

　　陈经理回身笑道：“初次拜访不曾带什么礼物，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刘书记拿着整条烟追到门口，背倚着门把手，递给他。烟盒很沉，塑封也是换过的，里面显然不是烟，极可能是金条。

　　陈经理神色凝重，白净的脸颊晕上一层耀眼的红霞，双眉紧缩，无奈之下接过烟，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

　　刘书记客气地招呼慢走慢走，久久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尽头。

　　刘书记忽然想起什么，半个月前的陈小姐，今天的陈经理，他俩的样貌着实有点相似，刘书记让小马查查陈小姐的底细。

　　结果出来在他预料之中。陈小姐，三十不到，出身农村，丈夫是老实巴交的老师，做情妇出道，现已拥有一家两百工人的公司，公司经理是她哥哥。

　　她原是想不花一分钱拿到一家新公司，如意算盘落了空，如今又出一招。这样刻意的女人，她虽聪明但未免聪明过了头，她虽厉害但未免太自以为是。

　　若不是她一味示好，刘书记是不待见这种人的，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礼让地客气地拒绝。
　　下班后，小马开出车在门口等他，刘书记约了一个老朋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