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楚芳苓

6、诱惑

　　临到散席时，中途那边包厢两桌的人过来敬酒，他们倪斜一眼，观望二分已得，这兴奋点如星星之火，顿成燎原之势，终究是涵养深厚之人，皆不做声，各自在心里嘀嘀咕咕。曦姐心想，今天书记怕是撞上了桃花劫。丽玲心里冷笑，栗色大波浪那风骚劲，英雄难过美人关！小肖思忖着，书记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众人眼馋的面红耳赤，羡慕嫉妒的咬牙切齿，只是默默无声，心里闹开了锅，表面波澜不惊，礼敬有加。回席后愈发冷清，人人懒怠发言，唯恐言多必失，让人无端嚼舌根，徒惹恩怨。

　　酒席要散，小冯站起身来，道：“今儿大伙儿玩得开心，等下继续唱歌去，要玩就玩个痛快！”

　　众人虽已有几分醉意待会儿歌和酒接着来，总是高兴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潦草的人生，只恨不够痛快，不够放纵！若不是拘于身份职位，形骸什么的不都是用来享乐的吗？

　　刘书记见他们三五成群在楼下找车等候出发，拉过夏副书记道：“这歌我就不去唱了，你们玩得开心！”

　　“那怎么行，刘书记，您不去大伙儿乐不起来啊！”夏副书记挽留道。

　　“我没去大家自在些。”刘书记执意要走。

　　陈小姐站到刘书记身边道：“我也去不了，回去还要加班。”刘书记让小马把车开过来。

　　夏副书记情知留不住，道：“那就麻烦刘书记送一下陈小姐，她今天没开车。”

　　华灯初上的道路，就像一段镶满夜明珠的锦绣缎子，扑腾扑腾有起伏不定的波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颓唐，小小的车在阔达的路上瑟缩成一个黑色盒子，随时有倾吞的危险。陈小姐坐在副驾驶座上，莹白闪烁的丹蔻指甲茫茫然伸向窗户，道：“夜色真是神奇，想掩着藏着的东西欢欢喜喜一派天真地跑出来了，想抓住这个，又逃了那个，想抓住那个，另一个又出来了。”

　　刘书记笑道：“什么东西要掩要藏，见不得人？”

　　陈小姐收回倚在窗上的手，眼望向前方：“见不得光的却又想要的。”

　　“比如……”

　　“比如真心，比如情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留下一车一路一个世界欲说还休的空洞，让人彷徨而又迷惘，陷入无限的惆怅。
　　前方的路悠远漫长，恍惚间转角一处世外桃源，白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不知有秦，不知有汉，不论今夕何夕，良人相见，天远地清。
　　有那么一瞬的游离，刘书记会把她误会成那个远远的似曾相识模糊的影子，但他终究是理智的，肯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世上有那么多人，春色无边，细雨如愁，有所求有欲念，有无边张扬的放纵，错以为是全新未拆封的心头之爱。

　　“你这样说不怕我误会？”刘书记的声音温柔下来。

　　“我才不怕你误会。你误会我怎样？不误会又怎样？反正只有一颗心，黑的白的你说了算。”

　　说着直嚷着热，脱下外套，解开勒得她呼吸不畅的衣领，银色的细小的金链子躲躲闪闪露了真颜，下面冒冒失失的一对乳嘟着嘴你推我我挤你，暗暗使力。

　　她美颜含笑侧身往音乐播放器探去，手臂挨到他的腿，温热的香气扑鼻而来，只听她娇娇俏俏念叨：“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听的歌？”
　　她就这样探着身子，摸着翻那，肢体的碰撞连带呼吸的甜腻，她的动静越来越大，手脚都舞动起来，四处摸索，嘴上不说，身体发了狠又带着怨的催促他快点停车奔赴一场酣畅淋漓的室内体育运动。

　　一股火苗在身边晃荡不停，周身的燥热越发难耐，他不是没见过大胆的女人，像她这样的能文能武，豁得出去还是少的，他笑她：“我看你就不信那些情情爱爱，你是聪明人。”刘书记道。

　　“我不想当什么聪明人，我只想做一回性情中人。”她有点恼了，发狠得绞着包包一侧的丝巾，粉白带子折了皱，沾上手上的汗迹，仪态全失。

　　说完，她闭上眼睛，仿佛丝巾不听话，她生气了，累倒了，有气无力。

　　她一直不肯说出来，她想从中得到什么，她单薄的双肩扛不起的沉重是什么，美得那么不真实！无尽的夜色浓浓的迷雾重重叠叠，刘书记把窗户开出一条缝，让冷风挤进来，这密不透风的暧昧也该散了.

　　此刻，她还是闭着双眼，宁静的鼻息呼出一股淡淡的脂粉气，前襟的扣子架不住拥挤不堪，挤脱出来，张狂着闲散在一边看热闹。大波浪卷发衬得她娇柔妩媚，惹人怜爱。
　　刘书记开着车一路兜兜转转，她还是不醒！
　　她的眼线被汗水浸染开来，晕成眼角一片墨黑，柔媚中透出丝丝入扣的邪恶。她没有意料中的诚恳，她比张牙舞爪明目张胆地要着要那更厉害！她太不简单！

　　刘书记咳嗽了几声道：“陈小姐，你家住哪里？”

　　陈小姐徐徐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声音缓慢而悠长，余音缭绕：“你想开哪里就哪里。”

　　刘书记顿了一下，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开哪里？”

　　陈小姐叹息一声，报出一个小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