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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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橱窗即使有雨遮，依然被斜射进来的毛毛雨打湿，里头不同型号、大小的液晶电视机正插播着一模一样的天气速报。
“今年的第十九号台风正在以25千米每小时的风速向北移动逼近东海，预计于傍晚登陆关东地区，东京即将迎来高达每小时100毫米的降雨，请市民们务必小心出行……”
雫没注意听，因为手机上弹出两条信息，扫过内容后雫有些低落，但也并不出乎意料。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即使不拒绝她也会说明可能的风险，让她们慎重考虑后再答复。
沿着道路来到站着两个逮捕君玩偶的警局，雫说明了来意。
“有个警局的电话叫我来做补充的询问笔录。”
接待的警察确认了有这回事，并让她在一旁等待。
雫没有动，问：“请问是小林警官来负责吗？”
正伏案登记的警察头也不抬地说道：“小林警官出警去了，会有其他警官来给你做笔录。”
雫记得小林警官说过这片辖区只有她一个刑事女警，所以其他警官意味着男性警官。雫并不害怕对方是个男性，但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处处透露着不妙的氛围。
笑着婉拒了一个给她递水的女办事员，雫在手机上按下了小林警官的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雫听到手机听筒之外，电话铃声远远的响起。随着一个警察大叔的走近，铃声渐强。铃声是从他前胸的衣兜里发出的，那是个发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人，看上去也许比他的实际年龄更年轻。
左耳是嘟声，右耳是铃声。
他拿着小林警官的手机。
小林赶到选票现场的时候，冲突已经结束了，倒是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她不得不一边出示警官证，一边扒开洋葱似的层层包围，趔趄着从人群中钻出，进了门。
“怎么又是你？新卷先生……”
选票箱落得一地，角落里缩着工作人员，地上则蹲着一对形容猥琐的夫妇，抱着头瑟瑟发抖，不停小声说着“我钱不要了！我不投票了！”
场地上还四仰八叉躺着两三个西装男，蜷缩着身体呻吟。
只有一个人站着。
长发及肩的浪荡男青年一声不吭，整了整身上破烂不堪的衬衫，收敛起自己健硕的肌肉，熟练地朝小林警官伸出双手。
玻璃门外顿时照相记快门的声音响起，即使小林警官高声要求禁止使用刺眼的闪光灯，也无济于事，记者们像毫无感情的苍蝇，嗡嗡作响。
连同其他相关人士穿过人群时，一支支话筒越过警戒线戳到新卷先生嘴前。
“新卷先生！您对海野组为自民党和月议员买卖选票的事怎么看待？是否属实？”
“您身为海野组核心干部的子女，却处处与海野组作对，请问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新卷先生！新卷先生！”
逃进警车，甩上车门，被关在外面的记者一个个只能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像是腌菜罐子里塞的满满当当的黄瓜。
小林抱怨道：“你可真能招蜂引蝶。”
也没指望对方能反省，小林摸向口袋，结果一声咦之后又手忙脚乱的上下摸索。
手机丢了。
小林头疼地看向窗外的“腌黄瓜”们，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去找一找，最终只是苦恼地长叹一声：“又要被老爹骂了，呜呜呜什么时候工资才能攒下来，本来这个月就被局长扣钱了……”
“别做警察不就好了。”新卷冷嘲热讽。
小林哼了一声：“我有我要维护的正义。”
“中二女。”
“中二男。”
在警局门口又遭遇了另一波记者追击，不过好在数量比较少，而且大家慑于国家暴力机关，并没有之前那么不知分寸。
一进局子，平日里一起吃饭的阳子便神色紧张地迎上来：“彰，木村同学被山口警官找去做笔录了！在四楼！”
小林脸色一变，也顾不上给新卷做登记，扔下他就两步并作一步从紧急出口的楼梯间上去了。
新卷见没人管他，也跟上了小林的脚步，扔下其余一众刚进门的人面面相觑。
小林往下看到尾随的新卷，骂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好奇。”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俩字。
小林无可奈何，毕竟局长拿他也没办法。
四楼是平时警察们锻炼身体的地方，类似于健身房，但有时需要报案人或案犯还原现场的时候也会用到。
木村同学的案子明明是她先接手，局长却硬塞了山口进来，说是什么有男警官才能保证案子的公平公正，让嫌犯的人权也得以被尊重。她当时就气炸了，和局长吵了起来，结果就被扣了工资。
明明该被尊重的是木村同学！是被害人！
小林越想越怒火中烧，正想着一见面就给山口来一拳，结果一照面就听见一声响亮无比的耳光声，把她愣在原地。
“我拒绝。”
少女挺立的身姿像刚刚长成的白杨，虽然没有对面的成年男性高，却仿佛比他高大无数倍。
小林想起以前去罗马旅游时见过的大卫像，说着“我必杀你，取下你的头。我又要将非利士军兵的尸首给空中的飞鸟、地上的野兽吃。”，以少年之身击败了歌利亚，巨人轰然倒塌。
山口被打得懵住了，甚至想不起捂住红肿的老脸。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连同脖子整个涨红了起来，青筋暴起，双目瞪若铜铃，两手握拳颤抖着，失态得像百鬼夜行里的飞头蛮，一副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样子。毕竟在警局他也是资历深厚的老人了，没有人敢对前辈不敬，更何况是一个黄毛丫头。
“山口警官要对我这个未成年动手吗？”雫不知从裙子哪里掏出电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他的小腿，电流脉冲声中歌利亚应声而倒。雫把他腰间的手铐顺手牵羊，扣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该躺下的是你。”
话音刚落，一晃眼那支电棍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支军用电棍好像有点眼熟。
新卷正想着，却见上回一起吃饭的那个少女笑着朝他招手，原来她叫木村雫。
他走近，指指自己自报家门：“上次忘了说，叫我太一哥就行。”
“新卷先生，”明明没有提过，少女却准确喊出了他的姓氏，“麻烦你扮演性侵犯。”
新卷从善如流，一屁股坐在了山口警官的大腿上，扯破了山口警官的衣服。
雫、目瞪口呆的小林警官、袒月匈露/乳的山口警官：“……”
新卷抬头：“不是这样吗？”
小林警官乐了：“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怒意横生的山口警官掩住自己的赘肉和啤酒肚：“够了！不需要还原现场了！”
见状，雫准备告辞，对方却一声呵斥。
“站住！像你这样撒谎、袭警的少年犯……”
雫打断了他：“且不说我怎么从被害者成了少年犯，警官先生，像您这个年纪的人，一定都听过光市事件吧？”
从山口警官身上起来的新卷捂脸，硬邦邦的躯体里飘出一声噗嗤，颤抖着像在忍耐什么。
山口警官面色铁青，喉咙塞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三人一起下楼时，小林警官说：“木村同学真帅啊。不过，光市事件是什么？”
雫还没说话，新卷先替她回答了：“上世纪，一个18岁少年奸杀一名女性后，又摔死了她的婴儿。因为是未成年，一审二审都只是判处了无期徒刑，而且只要表现良好十年就可以出狱。终审虽然判处了死刑，但是至今没有执行。”
“怎么会至今没执行……”小林警官惊愕道。
“这种事在日本很常见吧。”新卷冷声道，“政/府财政明明十分窘迫，却还要用纳税人的钱去养一个恶魔。因为死刑代表暴力，代表着愚昧落后，代表着不文明，”
小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和雫又有什么关系？”
新卷：“雫连十八岁都没有满吧？”
作为责任警官的小林当然知道雫今年多少岁，明白了新卷潜台词的她有些骇然地盯着雫。
雫很喜欢小林警官，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不需要真的做什么，只要让对方相信我真的会这么做。持有核武器不代表真的要使用它。”
怕小林警官误会更多，她继续道：“用法律和制度的不足去威胁执法者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讽刺的是，现实就是如此。它保护加害者，不保护受害者。那名被害女性的丈夫甚至不允许在法庭上发言，也禁止带上亡妻的照片出现，因为要保护加害者的感情。”
“你说，这奇不奇怪？”
傍晚暴雨如注，裸露的胳膊和小腿被萧瑟的寒意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好冷，明天穿运动裤去学校吧。
雫艰难地顶着伞走到了车站，却发现因为台风缘故，电车暂时停运，恢复时间待定。她扯了扯湿哒哒的裙角，试图把它从腿上拉开，然而并不怎么顺利。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把鞋子脱了，倒出水，又脱下袜子拧干。
车站入口虽然只有稀稀拉拉的乘客，但这样旁若无人的行为依然引起了瞩目。
雫并没有在意那些投来的视线，只是默想了下自己钱包里的数目，决定再等等。
倾盆大雨让她想起不知什么时候看过的影视片段，衣衫褴褛的平民在泥泞中拦下将军的马，揭发了手下作恶多端的武士，将军大人一声令下查明真相，数日后就把这名武士斩首示众，大快人心，后来大家都回到了生活的日常中。
多么简单。
滂沱的雨水中奔跑来一个身影。
雫错愕地看着淋成了落汤鸡的新卷先生，不明白他此刻为什么不是被拘留在警察局。
他冲到了屋檐下，在雫边上站定，打量着自己湿透的衣服，似乎顾虑着什么，任由雨水从头发滴落下来，滑过线条健康优美的身躯。
他指指发尾的水滴，看向她，说：“雫。”
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
新卷先生笑了：“你的名字。”
雫不明白他提起自己名字的用意，又懒得露出营业微笑，便沉默以对。新卷对此倒也不在意。
“停运了。”新卷望望站牌下的电子告示牌，又望望雫，“打车吗？”
“穷。”雫言简意赅。
新卷又笑了，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虽然稍微堵了一会儿车，出租车还是顺利在天色全黑前到达了雫的家。
雫对出车钱的金主新卷表达了感谢后便下了车，冲到屋檐下。恰好手机震了一下，雫一抬屏幕便不由得笑了，回完普的信息，发现出租车还没离开。前座的新卷先生摇下了车窗，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雫望过来，他说了什么。
雫没看懂口型，做了个听不清的动作，于是他又抬高嗓门喊道：“应该做好人还是坏人？”
雫觉得刚刚的口型肯定不是说的这个，也没有这么长。
她想了一下，同样大声地回复道：“做个比坏人更坏的好人！”
新卷眼睛亮亮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什么。他摆摆手让雫赶紧上楼。
普又发来视频通话的请求，雫果断按掉。
她翻出那些照片被剪掉的面孔，来到阳台，那里有已经准备好的铁桶，今天没有下雨，适宜焚烧。
她迟疑着摸出打火机。
这时普又发来请求，这次雫没有拒绝，她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视频拍不到室内。说实话，幽灵能视频通话也真是怪。雫有给樱和日向君看过，他们在视频里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幽灵究竟是什么呢？某一种人类视觉波谱外的非可见光？
“欸~雫为什么这么久才接？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普话说了一半消了音，眼睛先是直直地瞪着阳台上方，气血上涌红了脸，过了会儿才垂下眼睛。
因为普的话，雫难得窘迫起来，也没注意到普的怪异表现，为了转移话题，她提起了最近的进展。
这些日子里，雫通过土笼老师、FB和清风塾，找到了曾在照片上出现过的每一个人，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参与集体诉讼。
有的人一开始愿意但再雫严肃说明了可能的后果后退却了，有的人一口否认叫雫不要血口喷人骚扰她的生活，有的人则根本没有回音。
平静下来的普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偏移，问：“失望吗？”
雫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要是会失望当初就不会把照片剪掉。”
如果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她也希望不会打扰她们。没人想看见那个不堪的自己，就像木村雫，吃饭看电视的时候会冒出来，可这种时候她绝对不会现身。雫也不会喊她。
雫打算把这些照片烧掉，但她还有些犹豫。
打火机在她手里咔嗒咔嗒响。
“我有点累。”
“那就明天再决定。”普果断替她做了决定。
雫不置可否，说起了别的：“你知道吗？我以前养过一只猫，和普很像，因为是三花所以叫阿花。有点想阿花。”
普想到了什么，混不吝地笑起来，可刚想说出口，看着雫又脸红地憋回去了。他似乎有点恼火自己。
“雫！木村雫！”
熟悉的女声传来，雫疑惑地看看屏幕里同样表情的普，又站起来望向阳台外边。
一条腿打着石膏的七峰樱朝楼上的她挥手，身上还穿着病服。
雫挂了普的电话便蹬蹬蹬冲到了楼下。
“你腿怎么回事？”
樱：“哼……说来话长。我手机都没带，你家可真不好找，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
“认出来？”
樱指指阳台上粉色的内衣：“换运动服时见你穿过。”
想起视频通话的雫：“……”
柚木普这个色狼！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