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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乐棠深呼吸几下,开始在脑海里盘点:卓景钧铲除异己,将自己的亲兵陆续调回京城,接管京城的兵力。皇上久病不临朝,朝中人心惶惶,偏偏这时候卓景钧闭门不出。而整个靖王府则更是被秘密包围,每一个“早出晚归”的日子,他都在哪儿?在做什么?若仅仅是处理朝政为什么要隐瞒她呢?程王爷暧昧不明的笑在暗示什么?他知道其中的因果?这些天来一切若有若无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她不愿意面对的答案——传闻他要谋反,很可能将变成现实……

      她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一遍一遍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若是要反,如此明目张胆,岂非司马昭之心?

      ——也许他势力之大,已无惧任何阻力。

      ——那么,他为什么要反?

      皇上,太后……乐棠回忆起每次进宫的场景,太后一向非常热情,只是每一次卓景钧都相当冷漠,会不会是因为——卓景钧与太后不和!

      可是当初是卓景钧力保皇上登基,这几年又辛勤辅佐,难道是对孤儿寡母“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几年后再寻个由头废了天子,不至于背上“名不正言不顺”的骂名?

      思及至此,信息仍然太有限,一切都是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乐棠搜肠刮肚,思索着一切与卓景钧有关的事情,想要再理些头绪,突然灵光一现——凌现!从长相和他的耐心教导上看,凌现似乎就是他的孩子,但当初又让他住在那么偏的厢房、身边只有一两个小厮,总不是怕宠坏了孩子吧?

      说不过去。如今他身处高位,必然树敌众多,若有人真要对这孩子下手……他断然不会置自己的亲身骨肉于险境的。除非……他这样做只是掩人耳目,为了保护他,让人不注意到他,毕竟他没有母亲。想到这里,乐棠心里一个惊雷响过。

      自己现在,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吗?而当初,是太后将她赐婚给卓景钧!

      对于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父亲分析太后定是想要以此牵制卓景钧。如果他与朝中权贵联姻,势力必然愈发庞大。而卢家作为书香门第,并无实权与野心,在京城形单影只,不会为虎作伥。想必卓景钧心中定然是不忿的,从他那礼貌而疏离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对她并无多少感情。而凌现的亲生母亲,或许才是他心仪的女子!

      这些原因都可以成为他反的理由。只是每一层分析都说得过去,只是停留在“说得过去”上,细究又会觉得牵强,莫名其妙哪哪都不对劲。

      乐棠走在自己最不喜欢的六月天里,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的喉头发紧,脑袋越来越重。

      道路两旁三三两两地坐着衣衫褴褛的人,像是乞丐。

      “小姐,这天可真热啊!”一个老妪一边扇着一把破了的折扇,一边冲她说。

      耳边不断传来一阵阵叹气声。

      “真热啊!”

      “暑气太重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哭声传来,划破了整个燥热的天。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跪在一个白布盖着的铺前大哭:“夫君你死得好惨啊!你处处与人为善,却没想到收留一个强盗,害了你性命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狠啊!”

      紧接着,一阵阵类似的哭声从道路两侧传来,似乎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苦楚。乐棠只觉得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浇在她的头顶,像漩涡一样越滚越大,而她身陷其中,就像溺水般难以呼吸。这时,她看到路的前方有一个白色的背影,她想要叫唤,却叫不出来,那人却突然转身,朝她微微一笑。

      她一阵心喜,用最大的力气朝那人跑去,像找到了救星一般如释重负。

      “怎么又是你。”那人开口笑道。

      奇怪,不对,他的声音怎么变了。

      不对,这不是他,他是谁?自己在哪里?她拼命摇头,突然浑身一个颤抖。她睁开双眼,看到红色的帷幔——这是靖王府的屋子,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她顺着目光望去,便看到卓景钧坐在床边,有些焦急地望着她。见她醒来,他倾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笑道:“是魇住了吧?”

      乐棠这才发觉额头竟起了细密的汗珠。内衫也有些湿了。

      卓景钧将她从床上扶起来,替她擦了擦汗。

      乐棠心知昨夜思虑过度,下半夜不知什么时候方闭眼,没想到这一睡竟闹出了笑话,心里正懊恼,卓景钧安慰她:“没关系,府里也没什么事。想是你最近忧思过度,才会魇住,回头让王太医来给你瞧一瞧。”

      乐棠忽然伸出手,慢慢抱住卓景钧。

      卓景钧一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怎么了啊?”

      见她不说话,卓景钧也没有多说,只是上下摩挲着她的背。

      许久,乐棠像是在梦中呓语:“我……我想有个哥哥。”

      卓景钧一愣:“怎么说起这个来?”

      乐棠的声音非常缓慢,有些飘渺:“我怕打雷,一个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刚刚……刚刚就像打雷一样……”

      卓景钧闻言微怔,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说:“我在这里,不怕了。”顿了顿,他又说,“下次你害怕的时候,就在心里背诗,等背完五首诗,就不害怕了。”

      乐棠有些诧异,不禁仰头看了一眼卓景钧。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比平时多了一分柔和。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听上去有些怪,但是却很有用。”

      这场噩梦着实让乐棠吓到了,不仅因为梦境,更害怕自己在梦里胡言乱语,被卓景钧听了去,她倒不怕打雷,可是想到昨晚分析的种种,对现实亦是无限担忧,唯有示弱,才能掩饰自己的失态。

      几天之后,用过晚膳,卓景钧叫住乐棠:“皇上这段时间感染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皇上年纪小,恐外人来来去去过了邪气加重病情,这两天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身体渐渐康复,明日你随我一道进宫去探望一下。”

      进入内殿的时候,顾太后仍然直勾勾地望着躺下的皇上。她看上去憔悴多了,脸上没有了从前明艳的笑容。眼窝微陷,依稀挂着泪痕。

      二人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太后这才回过神来,忙命人赐座。

      卓景钧却来到床榻前蹲下,瞧着皇上,乐棠也不好坐着,只能跟上前。

      太后疲惫的声音传来:“一连病了这些日,烧也反复不退。这几日可算是好些了。朝中事务,多亏了王爷。”

      卓景钧也不答话,轻轻地探了探皇上的额头。皇上缓缓地睁了眼,见到是他,虚弱地叫了一句:“皇叔。”

      乐棠隔着一丈远瞧去,高烧数日,皇上的嘴唇早已没有了血色,有些干枯。少有的几次碰面里,那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也不见。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病中脆弱的孩子。

      卓景钧在塌边坐下,又俯下身子,将脑袋贴近皇上的脸,低声安慰着皇上,又侧耳听着皇上微弱的话语。太后在一旁以手帕掩面,像是又在流泪。

      乐棠听不真切,但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也有些恍惚。

      许久,卓景钧终于起身,要告退。太后将二人一直送到外殿,她又恢复了镇定的神情,对卓景钧微微点头:“皇上尚在襁褓中,先皇便离我们而去。皇上从小没有父亲的教导,王爷虽为叔父,胜似父亲,为皇上治理国土,披肝沥胆,又亲自教导,细心呵护。今儿个皇上见了王爷,想必会很快好起来。”一席话说得眼眶又红了,忙用手帕拭泪。

      卓景钧微微一顿,拱手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太后不必挂心。臣先告退。”

      回程的马车上,卓景钧一直眸色微沉,心事重重。乐棠想想刚才的情况,便开口道:“太医既然说了皇上病情在好转,宫里照顾周到,王爷可以稍微心安。”

      卓景钧没有做声,似乎仍在想着什么。

      乐棠又笑言道:“我今天瞧着皇上与王爷很是相像呢,想必王爷与先皇长相酷似。”说罢,她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

      卓景钧看着她,像是在回忆,半晌他缓缓道:“好像是有人这样说过。”

      乐棠原本只是觉得气氛沉重,想找个话题,心知皇家事务很多是禁忌,她便也笑笑,不再多言。哪知卓景钧又开口:“王兄待我……确实如一母所出的亲弟弟一样。”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泛起了一丝柔和,这柔和却被更深的伤感淹没。

      乐棠点头:“王爷现在亦是全心辅佐皇上。”

      卓景钧的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是皇兄……唯一的子嗣。”

      乐棠的脑海里响起了两句话。

      “我小时候,皇兄就是这样教我的。”

      “习字,射箭,骑马,武功,都是他教我的。”

      三日后,皇上病愈复朝,京城里的寒意也渐渐退去,一派兴盛的景象。

      卓景钧的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又回到了过去白天基本上不在府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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