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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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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从确认了女友身份,夏袁见陈泽就越紧张,后知后觉开始害羞,每次见他典型的做贼心虚,无法在大家视线下和他自在交流,多数是交换写好的信,那一下忽然明白一开始陈泽为何只敢主动打招呼不敢主动聊天。
想到这,夏袁含着笑意把装水晶天鹅盒子放在床头,平时用枕头或被子压着。和往常一样,睡觉前拿出来摸摸——但入手的只有一只天鹅和一些颗粒,夏袁惊的坐起来,正疑惑搓了搓手,感觉颗粒好像在手里化成水,心里有种奇怪的直觉。夏袁小心一手夹着盒子,湿漉漉的手维持在盒子里,去到厕所打开灯后夏袁有点懵。
满眼橘红色,夏袁有点不敢相信的用手指搓了下掌心,更多的橘红色蔓延滴落地面,夏袁好像才知道这是自己的血,而不是恶作剧的颜料水……
“你在干嘛?!”一声惊呼唤回夏袁神志,呆呆的看向门口的女生,“傻了你,不先去医务室,在这干什么?”
夏袁迟缓的低头,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卷纸,机械的擦地上的血迹,可是手一直未能止血,于是越擦越弄的到处都是血迹。像害怕面对现实,又像只是单纯魂游天外,用没受伤的手举着像染了橘红颜料的水晶天鹅,木然的说,“都脏了,还有地上。”
“那也是先止血,你看看这一地!去医务室,回来我帮你收拾。”女生去厕所猛扯几把纸巾垫着夏袁的手,把水晶天鹅盒子放地上,就在前面给夏袁引路,全程摸黑去医务室。整个宿舍关灯,是连走廊灯都没有,要去到一楼楼层,有老师在的地方才有灯。那条路其实就三层楼的距离,可是夏袁却觉得很远,远到很多年后的梦里也未能走出来,梦里总是不自觉再走一遍,仿佛只要从那里开始走回去,或者不走完,她就不会生病了。
包扎手的过程夏袁不太有印象,隐约记得值班校医话很多,脾气好像很暴躁,一直在抱怨夏袁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挑玻璃渣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她看见自己的溢出来的血越发深红枯竭,似乎不再鲜活,就像在暗喻她。
回去宿舍看见东西和血迹是走时的样子,女生率先蹲下给她收拾,“校医说你的手不要碰水,天鹅我给你洗洗,盒子你要换一个了。”
夏袁努力描绘她的眉眼,却想不起名字,“谁干的?”
女生顿了顿,“其实,她们不是故意的,没想过你会看都不看就拿手抓……你不会跟老师说吧?”
“不会。”
女生有点意外的回头看她,“你……要的话,我叫她们给你道歉?”不等夏袁有反应又忙说,“我不一定叫得动就是了,但应该知道错了。她们其实就是孩子心性,来的快去的快,你也不要委屈,有因有果,你突然来到我们班上,就像个外来者入侵,何况你也不是完美,要说毛病也是一匹布那么长,大家都忍着你呢。”
夏袁莫名就是很想笑,忍了忍,“举个例子?”
“呃,你去问她们吧,反正我们没欠你什么,倒是你和陈泽,当初她们那么信任你,谁知道你……哎,可能你还欠她们多点。”
佛说今世的苦是前世的债,而想投胎的人哪怕钩刀绊脚都必须喝孟婆汤,这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什么区别?耶稣说人有原罪,是自食恶果,而上帝不计较还恩赐恶果以外的所有,所以人要会感恩。大概这就是夏袁无法对大人嘴里宣扬的神明心怀敬畏的原因,不知道神明是否就长她们这个样子呢?
夏袁没忍住,还是笑了,“好坏都你们说了算。” 内心异常平静,一如手掌的触感神经,毫无波澜。
女生听了不敢直视她眼睛,不再说话,默默收拾完,递给她水晶天鹅,拿着染血的绒盒子和里面水晶渣子问,“这个扔了?”夏袁摇摇头,把完好的天鹅放回盒子,那周结束夏袁把它们带回家后和陈泽的信一起锁抽屉里。
说来也奇怪,即使是那次夏袁记忆里都不曾有过转学的念头,第一次有转学念头大概是第一次犯病的时候。具体夏袁不记得争执的起因,只记得被女生边说着什么难听的话,同时被好几个女生推搡来推搡去,疲惫动嘴的夏袁只觉得喘不上气,忽然觉得即使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鱼死网破,猛的挣扎开束缚,怒吼“吵死了!”把书本全扫地上,碰到自动铅笔的瞬间本能拿起,用力往自己手臂上划,随着自动铅笔前那点金属笔尖飞出,夏袁手臂有一道坑坑洼洼的口慢慢渗出血,世界终于全都安静了。女生们全定住了,夏袁看了一圈默默的拿纸巾往伤口一按坐下,有点喜欢这种让她们闭嘴的方式。夏袁突然意识到自己觉得这样放血心里“有点舒服”,这段时间的憋屈瞬间得到释放,也好像没有那么害怕她们了。
平时夏袁偶尔会躲人群里,楼道上看陈泽打篮球,今天不知道为何吴佩跟了上来,还硬拉着夏袁穿过陈泽班上女生站前头。陈泽一脸惊喜的笑并且挥挥手,引得一群人顺着陈泽视线看向夏袁的方向,吓得夏袁在一群学姐中想钻地缝逃走。吴佩猛的抓住夏袁的手臂大声说:“陈泽在看我们呢,你也给点反应啊!”周围女生瞬间炸开锅纷纷不满她们的出现。
吴佩听了反而不高兴回怼,“我们看男朋友怎么了?有本事你让陈泽做你们男友啊!”趁吴佩分神松开她手,夏袁立刻往人群外挤。
“别说的好像陈泽是你男友似的。”一个学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大有放走夏袁拦住吴佩的样子。后来发生什么夏袁不知道也没有回头,只是回到教学楼楼梯上面对篮球场的方向席地而坐。吴佩没多久坐到她身边一直愤愤不平说着什么,夏袁没再认真听,有点放空的看向远处模糊不清的篮球场。隐约看见个人影慢慢走近,直到吴佩说:“啊,是陈泽!”夏袁才慢慢聚焦看清对方,是笑吟吟的陈泽,专注与夏袁对视走来。
陈泽视力似乎很好,又似乎夏袁身上有磁力,陈泽总是一眼就能看见夏袁在哪。有次夏袁躲在教学四楼窗户往下看大家做早操,夏袁刚从人群中找到陈泽,就见他边做操边顺着动作和她挥手,好像就等着自己看向他。夏袁过后特别不可置信的试探问陈泽有没有去做操。陈泽像看透她心思的反问:“你干嘛不去做操?还特意躲在那偷看?”
夏袁忽的大笑,“谁特意偷看了,我是请了病假的好嘛!倒是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影子我都认得,别说你那么大个人立在那。每天早□□都会往你们班窗户看,老觉得你会在那。”陈泽低头轻笑,“没想到这次真的在。”
夏袁后来回想起陈泽这些不经意的对话,让她自己意外非常的举动,自己偶尔是羞愧过,好像自己都没那那样关注过他。甚至后来回忆,发现明明每天都会见到,可是记得片段居然少的可怜。
“在这发什么呆?”陈泽半步距离略微弯下腰看夏袁。
“在那站累了,坐这看你打球啊。”
陈泽不给面子的戳破她,“刚才我走到你面前都认不出,那么远你看蚂蚁呢?”夏袁跟着傻笑。“你近视几度测了没?”
夏袁摇摇头,这时吴佩突然出声,“她不止近视,还自残哦,你看她手臂。”
陈泽看了吴佩一眼,上前伸手,“怎么回事?我看看严重吗?有没有去医务室?”
明明是烈日当头,夏袁却觉得浑身冰凉,陈泽关心的表情在她眼里像深深的失望,对她自残的不认可,夏袁双手往后藏,吴佩还在身后用力试图拽出来,夏袁拼命摇头拒绝。
陈泽赶紧说,“我不看,你别再弄伤了,如果疼记得去医务室,我先回去了。”
夏袁目送他离开后再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疤痕坑坑洼洼带有些微曲线,就像恶心的虫子在那翻滚过留下的痕迹,夏袁像后知后觉忽然觉得手很疼,疼的触碰不得,疼的眼泪开了闸似的涌。
夏袁突然想立刻转学,想瞬间逃离这里,她忽然害怕任由自己在这,好像会从这个伤口开始慢慢腐烂掉,不想让陈泽看见丑陋的自己,不想让她们得意,更不能让自己因为她们的过错而越来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