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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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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澜走了之后,便回到自己清晨去过的那间殿堂。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炉子里的火已经退去了,再也亮不起来。
好像池幻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样回忆,就这么没了。
她再往里走,才闻着里面有一股灰尘霉味。
师父这殿里平时除了她自己没别人能进,池幻要是真的离开了,也一定离开了很久。
衣澜将周边地方稍微清扫了一下,然后在靠角的木桌子边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毕竟是池幻,七阶祭司,她虽不记得太多事情,可至少认识她的手笔。
那些应有的祭祀物品向来少不了,且星宿城里仍有很多的东西是出于池幻之手。
她随后仔细观察一下,才见桌子还是床底下放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
衣澜小心地跨着步子走过去,然后将东西给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已经坏了的罗盘和一块崭新的灵牌。
上面同样积满灰尘,衣澜用袖子轻轻擦拭后将东西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这是星宿城里为数不多她还能碰的东西,虽然已经破损是个旧物,但衣澜离开家族的时候,身上怎么也书是身无分文又毫无准备,想着这些放在殿堂里的东西若是可以修一修的话,或许还能收为己用。
搜寻过后,衣澜将殿堂的摆设全部重新调整一番,而她再次抬起头看向窗外,已经是三更天。
已入深秋,天色渐凉。
忙活了半天有些累了,她就轻轻地推开门,在院子外椅靠着柱子站了一会。
突然得来的一切有点让人难以解释,就连池幻在她的心里也依旧是个谜题。
她分神想了些事之后才略微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院子里面有一口荒废的古井,她便打了一碗水上来。
整个后半夜有点彻夜难眠,好容易坐下去后又开始有点胡思乱想。
星宿那不成句的话在她看来还是记忆犹新,这女孩奇怪之处实在太多,让人看不出真实虚假。
她倒不太想把一个已经决定怎么走未来路的人拉回来,但到底还是成为了星宿城祭司,实在不想对城主和夫人没个交待。
她自言自语念了一句, “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帮谁。”
多想浪迹天涯,就和那个人。
而接着迷迷糊糊之间,衣澜才躺回床上。
耳边一直有声音在回旋,好像是星宿的声音又好像是其他东西,说也说不明白。
“小澜儿——”
她恍然一怔,对那个声音有些警觉。
“师父?”
不对,是假像。
池幻离开了很久了。
她推开木屋的门走出去,面前直入眼前的是一个清晰可见又让人熟悉的影子。
但明明是已故的人了,却还要来折磨她么?
“我这是……在哪?”
衣澜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很真实但又像是在梦里。
只看着前面的女子穿着一身橙色的锦缎,手里握着清风十衣,她半是温柔地说道,“如今你已经是四阶祭司了,很快就要追赶上为师了。”
四阶啊……
衣澜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池幻离开她的前一年。
这一年里,她刚刚突破天劫成为四阶祭司。
但那时,衣澜来这也不过就整整五年而已,池幻也总说起她是家族里天赋最高的祭司。
她始终还记得那次她对池幻说,“师父,我能来年不去那了吗?”
“为什么?”
“若是不到五阶,我就可以永远都不用离开师父了。”
“别说傻话——”她轻轻用手指了指衣澜的鼻尖,“你不怕大长老惩罚你?”
“不怕啊,师父如今不是七阶了还留在这里吗?”
尚是十五六岁的衣澜抬头注视着池幻,“好师父,我都已经成年了……您怎么就是不喜欢跟我促膝长谈一下?”
她笑了笑,但也未说别的,只道:“我也离开了我仅有的家人。……小澜儿,这是咱们一族的规矩,你以后也会有这一天的,最爱的人终归会离你而去。”
最爱的人!?
什么最爱的人,她最爱的人就是她师父。
“我不管。”衣澜摇了摇头,“别的我都可以不在意,你不要扔下我。”
衣澜的模样像是在跟她诉苦。
池幻大概也有一些不忍心,于是将面前那孩子推入自己的怀里。
“好好好,我不会扔下你。”
靠在木屋旁边的衣澜睁着眼睛看着那发生的一切。
可惜她到底还是食言了。
池幻安慰好了那个年少时候的衣澜,把她骗走了之后才回过头来。
她好像能看到她。
“师父?”
倒也并不奇怪,因为这梦里的时间点都是平行的。
准确来说,梦里发生的事情,皆是她自己所想而已。
“你说衣澜做的怎么样?”她低声问道。
可她到底觉得自己做得不怎么样,至少再被抽取记忆以后她就再没尽职尽责。
池幻的模样到底是不满意的,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犹豫了一阵子转过身去。
“师父,请责罚吧。”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小澜儿,你知道什么叫界限吗?”池幻将自己的纤弱双手按在她的发丝上,“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让你离开吗?”
“师父您说了的,界限就是一个点。”她咬了咬嘴唇,“点到为止。”
说起祭祀之术,等到一个临界点之后想再上也难。
世上除了首位祭司达到九阶,此后再无一人有此天赋,而至于最上一层天宗,从未有人触碰过此境界。
五阶对衣澜来说是个界限,七阶对池幻来说是个界限。
“可你那样对我……”
衣澜说着说着,停住了嘴。
不过这个时候的她,或许尚不知道以后她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你说的很好。”
池幻赞许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她这一生也没打算收几个徒弟,衣澜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的。
“小澜儿你要记得,咱们祭司家族的人迟早有一天是该离开的,等你到了那一天,你会有所感悟的。”她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肩膀和下巴,“记住为师的话,遇事多给自己准备一条更好的路走。”
她当然知道早就知道这一切,且也知道池幻迟早有一天会先自己先行离开这个家族,衣澜恨只恨自己的界限不够格,不能跟她一起远走高飞。
“是,师父——”
她在梦里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但是等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朦胧,池幻的影子好像就是那样莫名其妙出现的,又消失的诡异。
她突然之间惊醒,两眼直直地盯着正前方发呆。
边上是一个破旧的璧面,早已经没有了池幻的影子。
是这个房间的问题吗?
衣澜悠悠一阵叹息,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往后一靠,有些想起池幻在梦里的那句话。
“记得遇事多给自己准备一条更好的路走。”
祭司家族里的人毕竟拥有逆天改命之力,也自然能轻易掌握这命运走向。
或许她能尽池幻那未完成的责任让星宿成为祭司,也好在城主面前有些许交待。
便算是星宿日后偏要离开,也无非是她的决定。
而作为祭司,那又有些顺理成章。
衣澜想到这儿,才从绣包里拿出一片纸鹤朝上空放去。
“星宿,收到此信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