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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误入凶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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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了很久的我,扒拉几口晚饭就冲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不大,藏书也并不很多,但我仍然十分欣喜,进去以后只顾自己四处浏览,根本忘记了是和徐慕一块来的。
我像一个饥肠辘辘的饿鬼,把书当做救命的食粮,再多都无法满足我这饕餮巨兽。
每人每卡每次只能借三本,我对着怀里的一大捧书犯了难:它们无一不在拼命散发着香味,从头到脚都在勾引我,舍弃谁都会让我心痛万分。
我靠在书架旁,心里盘算着就算徐慕帮我借书,也只能借区区六本,到底先借哪些宝贝呢?
“苏丫丫……”
冷不丁听到这三个字,我整个人都一激灵。
我极不情愿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并且强调:“我叫苏月。”
居然是沈子寒。
说来奇怪,入学以后我常常能听到沈子寒和陈朗的名字。大多是出自老师之口,必然伴随着一顿褒奖,又或者出自同学之口,伴随着艳羡。但之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们,大概是因为普通班和强化班的界线太分明了,我们不再是一路人了吧。
沈子寒的目光流露出诧异:“你改名字了?……宋小沫……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他俩怎么那么有精力,总是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吵吵闹闹的,时好时坏,时分时合。
如果宋小沫不主动和我说起,我早就不过问他们的事情了。
去年升学政策改革,对分数要求极为严苛,宋小沫的老爸到处塞了好几万她还是去了二中。
她上了几周就住校了,我们的联系也就渐渐不那么频繁了。
所以说,我还真不了解她的近况。
“无可奉告。”我扬长而去。
旧的名字旧的联系就应该乖乖的隐匿自己的行迹,时不时蹦出来找存在感实在无聊。
我不想再陷入沉湎于过去,常常懊悔的境地,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说实话,我很害怕陈朗是和他一起来的。
倘若遇见,我该如何应对呢?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老妈下岗了。
好奇怪,从小学我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到初中骑自行车上下学,他们都那么放心地让我独自长大了。现在我一个十六七岁快要成年的人,家离学校又那么近,老妈却说是因为高中课业繁重,专门为了照顾我的起居而呆在家里。
其实我知道是最近就业形势不好,她们厂里经济效益下降,全厂大幅裁员,她失业在家而已。
为什么大人总是那么虚伪?为什么总是把小孩当成傻子一次又一次地欺骗?
“都是为了你好”,他们借着“爱”的名义对子女的管束和控制,才是我身上最大的枷锁。
普通人的生活平静如潭水,但偶尔也会有几粒掉落的小石子使之泛起涟漪。
文理分科表发下来了。
空白表单上方的《告家长书》里写到“这是关乎一生的选择,请您与孩子一起仔细考虑,慎重抉择”。
老妈和苏立群各乜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你自己拿主意吧。”
这种时候他们倒是很有默契。
徐慕拉我和她一起去班主任办公室交分科表,边走边说:“我妈和我爸真是太小题大做了,不仅上网看了好多什么什么名师的视频,还把我家所有的知识分子全部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不就填个分科表嘛,简直神神叨叨的……”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当陈朗的妈妈重病时,我在他耳边抱怨我妈的时候,他是什么感受。
高二重新分班,我进入了理科强化班。
从前我看过山顶的风景,但我下到半山腰歇了歇脚后,山顶已变成了我高不可攀的山顶。
本校是本市最好的高中,新班级又是由全年级的佼佼者组成的,换句话说就是,新班级的五十人基本代表了本市高中生应试能力的最高水平。
新学期报道,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散发出学霸气息,整个教室犹如充满危险的深山丛林,各种凶猛野兽蛰伏于此,而我只是一只误入的家猪。
我正坐在靠窗的角落发愁,怕自己没有办法适应新班级的学习节奏,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视线中。
徐慕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给我:“苏月,你来好早。”
“是你太晚啦。”
她的出现莫名的让我感到心安。
我想起她也曾惊艳过我。
高一时第一次数学周测,全班只有她拿了满分。
她那时一头短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露出小虎牙,厚厚的眼镜镜片也不会让她显得呆板。
真是好少年意气。
另外,我不出所料地见到了陈朗。
他几乎是上课铃打响的前一刻才踏进教室。
额前的碎发大概许久没理,垂下来遮住了他的浓眉。
他步子很大,速度却不快,反而透着些漫不经心,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在沈子寒身边坐下。
我没由来地紧张起来,手心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新班主任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风格,自我介绍完就要重新安排座位。
做法也是简单明了地按高矮个子排序。
徐慕和我一般高,她排队时站在我后面,一直在东张西望,嘴里念念有词。
我问:“你干嘛?”
“我算算人数,看我俩能不能同桌。”
我悄悄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看着她掰着手指头算人数的样子,我不禁想到,我现在已经比宋小沫高出了一个头,我和她要再想做同桌应该不太可能了。
长长的队伍很快变短,班主任对着我和徐慕招手:“你俩,第五排,靠窗那边,去吧。”
我的眼神和徐慕对上,相视一笑。
我们还坐在刚来时的位置,根本不需要挪动。
安排好新座位,大家开始搬动东西。
我听着徐慕和我讲她暑假旅游的趣事,感觉后桌的人一直在踢我的凳子,我忍无可忍,愤怒地转过头。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意识和理智也离我而去,只有胸腔的一颗心,由于跳动得太过剧烈,发出可怕的“空空”的声音。
坐在我后面的本来也应该是两个女生,怎么变成了……陈朗和沈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