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朗》加绒牛仔外套

35、我摔倒了 我爬起来了

　　裹挟着蝉鸣的热浪渐渐褪去，似乎也带走了嘈杂的心事。
　　老妈像是发了财，张罗着全家搬到离一中比较近的一个老小区。我步行上学也不过二十分钟。
　　就这样，我拥有了第一个自己的房间。
　　心里却没有多大波澜，越长大，越觉得小时候渴望得到的东西没有吸引力了。
　　如果五岁路过橱窗时，我渴望一条可爱的连衣裙，那么即使我二十五岁时收到那条裙子，也没有多大意义。

　　去新学校报道那天，我去的太早。宽阔的甬道上没什么人，大多是家长陪着孩子的，我没来由地想起初一入学时的紧张和尴尬。
　　我仍然害怕这样的场面。
　　我有点懊恼，过了三年，一点长进也没有。
　　此刻，我感觉自己像一匹行走在荒原上的孤独的狼。
　　不同的是，我背了一个塞着满满的作业和辅导书的书包。

　　我很快找到自己的班级。
　　认准高一（5）班，走进去，空无一人。
　　教室里的讲台，课桌，凳子，黑板，广播……都沐浴着晨光，还看得见光束里肆意飞舞的尘埃。
　　我有些恍惚，竟觉得自己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只为见证这一刻的安恬美好。除了我的呼吸声，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我小心地走过，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教室。
　　我摸摸外套口袋又翻翻书包，没带面纸。这沉睡了一个暑假的课桌和凳子上，可全是灰尘啊。

　　“同学。”不知何时，又到了一个短发女生，她递过来两张抽纸，“要面纸吗？”
　　“谢谢。”我接过，胡乱擦了擦，就近坐下。
　　她仔细地把课桌里里外外擦了个遍，又擦了两遍凳子才在我旁边坐下。
　　“我叫徐慕，你呢？”徐慕有一颗小小的虎牙，笑起来尤其好看。
　　“我叫苏月。”向不熟悉的人介绍自己的新名字，仍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的名字好有诗意哦。”
　　我和徐慕闲聊了几句暑假的生活，班里同学就陆续来齐了。

　　大约五十几位互不相识的新同学使教室变得热闹而拥挤，新班主任来到讲台安排诸项事宜并做开学宣讲。
　　转瞬间熟悉的过往的痕迹仿佛被全部清除，我即将迎来未知的全新的生活。
　　一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怀念？是不舍？是期待？是恐惧？是豪情？
　　知道有些东西再也遇不到，见不着，却又忘不掉，这就是怀念了吧。
　　不舍呢？舍不得那些熟悉的风景，舍不得充满嬉笑怒骂的教室，舍不得老师慈爱又殷切的眼神。
　　期待将要遇到的新同学，期待每一天如金如银的阳光。
　　害怕未知的以后，害怕自己空度了岁月，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傻瓜，无法抵御世界席卷而来的狂潮。
　　豪情吗，豪情应该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彰显我的青春激昂。
　　却又不知如何开始。
　　明明没什么了不起的经历，却有一肚子悲春伤秋的情绪。
　　真没出息。
　　我脑子里又冒出来盯了一个暑假的陈朗的灰色头像，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坐在电脑前等待他的头像亮起了。

　　高中的校园比初中大了很多，教学楼、食堂、宿舍楼、档案馆、校史馆、体育中心……
　　每个年级的同学都分成普通班和强化班。我们班级在最靠近西北门的一栋楼，强化班在单独的一栋楼。
　　暑假的时候宋小沫就很诧异地为我打抱不平了一番：“你就差0.5分进强化班！肯定是我这种用钱走捷径的渣滓太多了，苦了你哦，丫丫。”
　　事实证明，我没有把体育考试时关玉棠的行为告诉她是非常明智的，否则，我真的怕她提着板砖去和关玉棠对峙。

　　我方向感一向不好，这偌大的高中校园，我直到下学期才略微熟悉一二。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高一即将结束的日子里，我和徐慕越走越近。
　　早上出过操经过教学楼后的小阶梯，我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
　　有人揽住我的肩，把我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疼不疼？能走吗？”
　　是徐慕。
　　我低头看自己。
　　手蹭到地上，血水黏住了地上的泥土，看起来惨不忍睹。
　　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一个小洞，露出灰扑扑的膝盖。
　　坐在医务室，校医给我清理伤口的时候，我想起《美国往事》里的情节。
　　小男孩被追击者的枪击中，死去的时候对noodle说：“我摔倒了。”
　　后来noodle为帮小男孩报仇，进了监狱。
　　noodle的眼神既深邃又坚毅。
　　这样的友情值得铭记，也值得追求。
　　整个高一学年，我除了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几乎没有交到朋友。
　　我很珍惜徐慕珍贵的善意。
　　所以当校图书馆的借书卡终于发放下来时，我主动邀请她和我一同前往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