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式微谣》离亭燕阁

12、凌山晓雾，湔雪无痕（四）

　　来雪没想到事情会按她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发展下去，漫漫长夜毫无睡意，只觉口中干涩，

　　喉咙更是火烧火燎，挽起珠帘起身想倒杯茶，却正对窗外，宝蓝色的天幕上，月透过残破的

　　云气惨淡地投下一长练孤独的月光，稀星渺小，风动影摇，来雪心动，小心翼翼地披上及膝

　　的纱丽走向黑暗，让身体慢慢被黑夜吞噬，来雪此时只想去感受宁静幽庭下自己微弱的呼吸。

　　来雪毫无目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只觉心中清新坦荡，意识中，自己早已

　　幻化成身边的花草，变得如此的毫无声息，来雪想：一辈子就这样卑微下去那该多好。

　　淡淡花香弥漫了整个庭院，月光下辨不出是什么花种，来雪觉得正是这分朦胧，更加添

　　得了一番神韵，黯红衬这夜，煞是好看。花海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妙龄女子立在月下，身边

　　石案上摆放着精小的茶具。“不知是哪位姐姐在这赏月品茶。”来雪问。那人转身回望，来雪

　　认出是冰，又想起今天在正玄堂的事，心里不好受。冰说了句：“坐吧。”来雪上前在石凳上

　　坐了下来。

　　冰沏了一壶花茶，又把它沏在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觞杯中，端到了来雪的面前，道：

　　“这是久藏的梅花雪水。”没有说什么，来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轻轻品了一口，清淡的

　　一丝温氲透噬着那沁人心费的茉莉花香，不免又啄了一口，顿时皱皱了眉，心中有些疑虑。

　　这一次她感到有些不对，又泯了一口，果然这淡淡的花香有问题，道：“这茶......”“怎么不

　　合口味？”冰说完又饮了一口。“不，不是，这茶......有毒。”来雪迟疑地说了出来。冰笑着

　　为来雪斟了一杯，来雪没有拒绝，又喝了下去，此时她感到有一种寒意充斥全身，让整各身体都

　　轻快了起来。冰问：“既然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喝下去？”来雪如实而答：“因为我知道你

　　不会害我，而且毒药只要控制一定，就不会中毒。”“你很聪明，确实这杯中的花香是一味毒

　　药，只是我控制了它的药力，所以喝下它的人，非但不会中毒并且 如果长期副下还会慢慢

　　习惯这药的毒性，以后一般的毒药就无法再控制你了。”冰浅浅一笑，解释道。“我知道。”

　　她微微低下头，眼睛中浮动着黯淡，握着手中那阵阵传来寒意的玉觞杯，“你是个用毒高手。”

　　“算是吧。”冰淡淡道，眼光转向漫天飞舞的花瓣，眼睛深邃却浮动着哀伤。来雪忽地认出那花

　　瓣是樱花，一种心甘情愿用坠落来逝尽它韶华美丽的花朵，属于安静的花朵。

　　“你恨紫萱吗？”冰突然问道。“恩？”来雪面对突如其来的问感到惊讶，不知如何是好。

　　“你恨吗？她把你推进了无边痛苦中，你也因此成了这宫中上上下下都仇恨的对象。”冰追问。

　　“不，为什么我要恨她，这不怪她。”嘴上虽这么讲，来雪心中却颤颤抖抖，难道自己不想再

　　见紫萱是为了......恨她？一声叹息，冰正视来雪，慢慢道：“其实你不该恨她，她是为你

　　好。她这样做能确保你一时的安全，让她们想害你的人患于她的地位而收收手，在你能完全习惯

　　这里的勾心斗角之前，紫萱必须保护你。”“要是我不想习惯哪。”来雪咄咄逼人。冰笑问：

　　“你想逃？”来雪不想被一语猜中了心思，脸上一阵青白。冰却严肃道：“那我劝你早早收了这

　　心思，你是主上看中的人，任你逃到天涯海角，辙渊和湔雪两宫不会放过你。”“可恶。为什么

　　偏偏会是我？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主上的。”来雪重重拍了一下发黑冰凉的石案。冰说道：

　　“所以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你自己。你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紫萱的庇护

　　下。”“你是指我要离开紫凝庄去雾夕庄？”来雪瞪大眼睛问。“那是自然的。”冰把玉殇杯放

　　在了月光下，冰冷的寒光穿透了她的整个身体。“可是害我的人不是已经被.....”来雪不忍说

　　下去。冰一阵冷笑，笑声灵动却没有感情，问：“你真以为那些就是害你的人吗？”“什么意

　　思。”来雪又惊又悲。冰回答：“她们只是一些害人的工具，那些幕后的真凶连根手指也没伤

　　到。”“这些紫萱知道吗？”来雪的声音禁不住颤抖。冰用沉重的眼神对着来雪，但并不说话，

　　她是不屑回答来雪的问题还是不忍伤害她。“我明白了。”来雪原本充满希望的眼中突然暗淡

　　了下来。冰说：“紫萱很清楚她们的目的。我想你也该知道一点。”“什么？”来雪早已无心再

　　听下去。“一来她们并不是真的想害死你，不然她们不可能用味道奇特但毒性并不强的白蔹

　　麝毒草，她们只想拖垮你的身子，让你从此病不离床。二来她们是想向你示威全宫上下有多

　　少人恨你，有多恨你，让你以后整天提心吊胆，不能安心食寝。三来，是要让你内疚，你必

　　然会为因你而死的几十条无辜性命内疚痛苦，日日生活在自责中。四来，她们也真的想试探

　　试探宫主对你有多关心，若只不过是表面的工夫，她们就必定下次再制你于死地。”“这几点

　　她们都做到了。”来雪自嘲地说，眼中不自觉地灌满泪水。“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低着

　　头来雪，喃喃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想劝你不要太悲伤了，她们的死是注定的，计划好了的，

　　不关你的事，所以你要过的幸福起来。”冰突然楼过来雪，让来雪像孩子般环在她身下，用

　　是世上最动听温柔的嗓音说道：“我希望你过的开心。”淡淡的香气从冰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熟悉的怀抱和女儿香让来雪恍惚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纱丽落地，来雪和冰都从各自的梦

　　中惊醒，冰放开来雪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拿着茶具走了。来雪呆呆地望着冰的背影，突然大

　　声地说了声谢谢，趁着月夜赶回了紫凝庄。

　　最近来雪的心情有了很大的好转，脸上也绽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紫萱很高兴，整日除

　　了陪着来雪谈天说地外，也在为来雪开始打点雾夕庄的事。

　　转眼到了初夏，一切已都经准备好了，紫萱和来雪乘在精巧华美的轿子里，脸上满是不

　　舍。“傻丫头又不是见不着面了，只是见得没以前多了罢了，哭什么。”紫萱楼过来雪柔柔道。

　　“我怕以后在那没人再关心我了。”来雪撒娇的说。紫萱笑道：“丫头，在那有你好玩的，也

　　有人会照顾你。”紫萱抹去来雪脸颊的泪水，自己却忍不住落泪。“谁？”来雪问。紫萱回答：

　　“剑如，莞璇，琳琅和珊冉。”紫萱继续说：“她们会照顾你的一切，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保护

　　你。”“这么说她们肯定都是武功奇高，而且聪明绝顶的奇人拉？”来雪开玩笑地说。紫萱严

　　肃的说道：“剑如冷静睿智，莞璇武功卓越，珊冉温柔细致，至于琳琅年龄还小，但却聪明

　　过人，过目不忘，她会变成怎样，就看你怎么培养她”来雪沉默了下来，不愿面对接下来的

　　话题，只感觉心中一阵哆嗦，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冷吗？”紫萱说完把一块玉状的的东西交给了来雪，来雪顿时感到一股舒服的暖意从这

　　块玉中泻出，身体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相反全身此时热和和的，握着玉的手已经沁满了汗，

　　来雪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开始打量起这块奇特的玉来，此玉呈方形串有流苏红线，

　　玉身不但晶莹透亮还有一种碧蓝的幽光，周身没有一点人工雕刻的痕印，可光透过玉身却能

　　投射出一朵隐隐约约的白兰，花梗处串有一条链子，上面坠有蓝色的水晶。“这是避寒玉，

　　只有雾夕庄庄主才能拥有。”紫萱道。来雪把玉挂在胸前，蓝水晶叮当作响，声音十分动听

　　清脆，得到这样一件可爱的东西，来雪十分开心。撩开流苏窗帐，只见外面一片隆冬景象，

　　白雪皑皑，枝枝红梅点染其间，如一美人娇艳欲滴的朱唇吐呐出若兰的红羞飘絮，风裹上了

　　晶莹澄澈的轻纱吹进眼帘，眼睛一阵清亮，来雪问：“现在明明是初夏，怎么到像深冬。”

　　紫萱解释：“雾夕庄后是千年的玄冰池，是世界上最冷最寒的地方，这里离庄不到三里自然

　　也受到寒气的影响而终年一派隆冬景象。”“那雾夕庄岂不是冷得吓人！”来雪惊叹道，放下

　　帘子回头只见紫萱早已披上了孔雀锦缎袍，却还是冻得发抖，在那颤，来雪赶紧依偎上去。

　　“姐姐这番模样别样的娇弱，我都忍不住怜惜起来，不知天下的男子见了，难怪要为姐姐发

　　疯了。”来雪眯着眼打趣道，眨巴着眼。“小心你的嘴。你有避寒玉自然不冷，可怜我没有只

　　有在这冻着，你倒好，拿我取笑，看我不打你。”一阵阵欢笑从轿子里传出，散漫在白雪的

　　世界里永远成了一连串脆弱的快乐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