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话本》_亦大

24、定心

　　风吹皱床帐，褚蓁把帐子掀开，眼见窗子大开着，风一吹，重重的脑袋好了些。
　　“诶！这窗子怎开这么大？”裁月端着汤药进来，看见那窗子大开着，嘴里就忍不住埋怨。

　　绣风也急，过来扶着褚蓁要躺下“小姐再躺躺吧！这千花她们真是，窗子怎么开这么大？”
　　褚蓁摇摇头，只顾坐着，窗子被关上，她还是看到了月亮和月光，那副破锣一样的嗓子问“方显昆来过？”

　　绣风咬牙切齿，把帘子束起来，因骂“没来没来！就没来过的！你躺了三日了他连问都不问的！何必能说话了就问他的？！”

　　褚蓁躺在床上，摇摇头“他分明是来过的……”
　　绣风正要开口，裁月拉了她，把汤药送过去，笑说“管这些呢？且先把药吃了，今夜没再发热了，吃吃药睡一宿，明个脑袋就不重了。”
　　褚蓁点点头，伸手去接药，没成想手上没什么力，差点洒了，多亏绣风手快，把住了。
　　都不说话，褚蓁一仰头把药喝干净了，脑子乱糟糟地，问“现是几日了？”

　　“天一亮就是二十四了。”

　　褚蓁点点头，被扶着躺会去，心里不放心，又问“念安他们有没有来拿过厚被子？还是校场备着了？这几日好似是冷了……”

　　“咚！”绣风把抬着的木盘放到桌上，大步走回床边，直骂“当真是失心疯了？！管他做甚？这话本不配我们说，但见你这样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褚蓁不说话，只觉得嘴里发苦。
　　裁月拉了绣风，绣风直接甩开，竹筒倒豆子一样“你从前那清醒一个人，今日是怎么了？你即是当家的人，你就把家管好，小姑子小叔子的该管管，管不过就随他去！休说得什么爱不爱、心不心的！你当该请人吃酒就吃酒，该看花看花、该裁新衣裁新衣！横竖这大宅子的女人，没几个日日跟着男人的！”

　　裁月见劝不住，叹口气，也看着褚蓁“绣风这话糙理不糙。小姐，咱没得这许多要管的，他关不关心咱，横竖看开了就是一场空的。索性，咱把日子过好就是了。”

　　褚蓁不说话了，看看绣风，又看看裁月，面上带了笑，泪从眼角滑进发间，一双眼又氤氲起来，嘴上却说“是了。你们说的都是的。”
　　说着，冷笑一下“便是我打小就娇情的，给自己平添许多愁的。罢了！等着身子养回来了，我自当好着方家大奶奶就是了……”
　　主仆又说了几句，没谁注意窗外站的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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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蓁原想趁这几日，推病把接下来的事一件件理清，没成想，事儿赶事儿的，不给人喘口气。

　　二十五这日，褚芷就带着关吉到这方家来了，美名曰“来方家校场骑马练武”，其实只关吉一个人跟着人去了校场。

　　褚芷推门进来的时候，褚蓁正在床上看着书呢，褚芷劈头盖脸就问“怎的说？什么事？因着什么？要不要我把他给你打一顿出气？”

　　褚蓁被她逗笑了，把书放了，披着衣裳准备带她园里走走，被她直接按回去，眼睛灼灼像个懂事的大人。
　　“没什么事，不过是伤了风罢了。怎的？来了听我病了，就又当成什么事了？”

　　“混说！外头传疯了！说方家大奶奶跟爷们儿吵了架失心疯，淋了一夜的雨！”

　　褚蓁挂不住，大怒“谁信嘴在那胡说！我不过因变天伤风！居然传成这般！”
　　“你别再打落了牙混血吞了！说是方家使唤人都亲眼见了！你赤了脚淋着雨园里乱走！今早娘才听完直接就倒了，现下满城都那这件事说呢！”

　　褚蓁气的坐不住，捂着脑袋差点倒了，赶紧有人来扶“便是他们人人都住在我这屋子里了？！当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说千道万，只要有嘴的人说了，便字字句句都是实情了？！饶是我不出门也能被口水淹死的。”

　　褚芷见她这样，皱着眉怀疑“便是都是胡说的？”

　　褚蓁不答，只按着太阳穴喝裁月速来的水，裁月替她开脱“我的二小姐啊，就放过我们小姐吧。她伤风了这几日，今日才好些，这外人胡说的话你也信得？”
　　褚芷叹口气又不好意思“我说呢，你怎会做那等疯事？”

　　没人理她，有人忙着端茶倒水，有人捂着太阳穴虚弱躺下，褚芷有些尴尬，站起身来“我见你脸都红了，开窗透透气吧。”说着兀自去开窗…

　　绣风低着脸偷笑，说“可不是，咱们小姐怎会做那种事？”

　　褚蓁冷哼一声，问褚芷“便是我如传闻那样，你便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自是不要的！这般辱没门楣的人！”

　　褚蓁又冷哼一声，裁月笑了“这二小姐就是嘴硬！方才还急吼吼来了，说什么要出气要怎么的，这会儿又这么说了。”

　　褚芷摆摆手，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开了窗子回来，走了几步，因说“那你就歇着吧！我去校场走个过场就赶紧家去了，一家子的人都急得不得了了。”

　　褚蓁虚弱的点点头，嘱咐说“你近来圆润了，需得少吃……”
　　褚芷不耐烦听，一挥手就跑了。

　　等到人去了，裁月叫了千花百草进来，又把门带上。
　　褚蓁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冷笑着“方家倒是好厉害，养得舌头这么长的下人。”

　　百草也冷笑“家里嚼舌根被我打嘴的有，没成想还敢闹到外头去。”
　　绣风凝了眉，问“小姐的意思是？”

　　褚蓁轻笑，眼睛看向窗外，见外头种的树全都枯了枝，缓声说“把百草和绣风去问各处的婆子丫头，裁月你去喜姐儿屋子里把她的人叫来。动静大些也不碍事。”

　　众人都点了头，千花问“小姐咋知道就是丫头婆子，不是那些男的传出去呢？”

　　裁月笑“怪道说你傻呢，就咱家二爷顺风耳，要是早前传出去了，二小姐会今个儿才来？就冲这，这消息估摸就是昨日传出去的。昨日什么日子？你还不明白？”
　　“哦！怪不得呢！女的逢四才能出去，想必是昨日传出去的了！”

　　褚蓁望着她们，又问“那绣风说说，怎得不用防着老太太晓得？”
　　千花抢说“这我明白！小姐要立威！”

　　众人笑起来，绣风戳一下她脑袋“原是你叫绣风了？”

　　褚蓁看着她们笑，又补一句“往后你们人前人后都叫我奶奶吧，这个方家，我倒是要试他一试，看看我管不管得下来。”

　　众人行了礼改口，齐齐地喊“知道了，奶奶。”

　　褚蓁看了，捂着嘴笑“倒有咱家老妈妈那样儿了！”

　　“好生刻薄的！身子好了就来埋汰人！”
　　众人笑闹起来，几日阴霾可算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