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令辰悄悄

3、第三章

　　刚过凌晨，高楼的灯大部分已熄灭，整座城市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几个夜猫子还在微博里比着谁更晚睡。
　　有些人特意在镜头前搔首弄姿，有些人晒出琳琅的美食，还有一些人在无病呻吟，也不知是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还是在诱惑更多的人一起堕入腐朽。
　　有人闲着，就有人忙着。
　　章则已经连续加班两个通宵了，昨天清晨，天都还没完全大亮，他就被一通电话叫到了队里，一直忙到现在。
　　和他一起的，还有整个刑侦大队的同事。
　　这已经是这个月平安里区发生的第三起命案了，凶器、作案时间、作案手法他们都已经掌握了，但凶手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甚至无法确定是否为同一人连环作案。
　　砯城公安局的微博下，评论里已经开始有人提起了前两起未破的命案了，还有很多微博@了砯城公安局，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希望能尽快破案。
　　不难想象，如果再发生一起案件，必定会引起恐慌。
　　所以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求限期破案。
　　身为大队长，章则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见。
　　他站在黑板前，回忆着所有线索，写了擦，擦了又写，希望找到一丝灵感。
　　其他同事也在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
　　以至于，没人发现，今晚的警局潜入了两名外来者。
　　来人正是顾城和夏之。
　　此时，两人正一步一步顺着阶梯往上走，没有发出一丝的脚步声，楼道里的声控灯毫无反应，直到走到标有“法医室”的房门口，才停了下来。
　　门被上了密码锁，紧紧闭着，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
　　几百年间，顾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都说看是一个时代的变迁，除了兵器，还有门锁。
　　从最初的绳结，到木闩，到三簧锁，到钻芯锁，再到如今的密码锁，可谓是鉴证了人类文明的进程，顾城也一直在尽量让自己融入人类的日常生活中，不过此时，最紧急的是如何打开这把锁。
　　“看我的，”接收到顾城信号的夏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鼻子凑到密码锁面板上，嗅了嗅，“密码应该是＊＊＊。”
　　顾城挑了挑眉，难得这次夏之这么靠谱，没有拖泥带水，他在面板上输入一串数字，按下了确认键。
　　密码锁发出提示声，“密码正确，请使用警员证。”
　　“...”
　　看来还是夸早了，夏之哪天要是靠谱了，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了。
　　“这不能怪我，谁知道要警员证。”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对方平淡的注视把夏之看得发毛，他抿了抿嘴唇，讪笑了一声，“城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白天真的有来好好侦察的。”
　　“行了，”顾城也不是真的要和他计较，因为长时间没来过这里，白天他便让夏之先来警局侦察一番，当然他也没指望夏之能侦查出什么，“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把风。”
　　说着，他竟然直接往前一步，穿过了房门。
　　眼看了顾城进去了，只能在门外打转的夏之，轻敲了一下房门，小声得提醒道：“你小心一些。”
　　顾城穿过房门进入房间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放满了柜子和桌子，柜子上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桌子上摆着几件仪器，墙上的挂钟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得走着，发出“哒哒”的声音，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房间分隔成明暗两个世界。
　　顾城就站在黑暗里，看着眼前的手术台。
　　手术台被盖上了一块白布，鼓起来的地方隐隐看着像一个人形，有些阴森瘆人。
　　这应该就是那具女尸了。
　　就在他准备掀开白布时，门外传来了一声狗叫，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会有狗？”
　　顾城慢慢收回了搭在白布上的手。
　　“啊，好像是下午那只，我还喂了它牛肉干。”换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快弄走。”又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之后安静了一阵，门锁发出了机械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验证成功，编号0237569。”
　　顾城转回身，眼睁睁得看着门把手被压下，门慢慢从外面被推开，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却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甚至面上也未见一丝慌乱。
　　先进来的是名女法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批白色大褂，扎着高高的马尾，伸手啪一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进来的是章则，壮硕的身形却难掩满脸的憔悴，胡子拉碴的，顾城知道他，平安里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章则身后站着一位身着警服的男子，头发有些花白，肩膀上的两枚四角星花很是显眼-分局局长孟东，顾城正巧也是认识的。
　　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伸出右手，作出“有请”的姿势。
　　顾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很是年轻，短发浓眉，丹凤眼，白色的高领毛衣裹到下巴，下身是灰色的西裤，外搭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双手自然下垂，整个人挺拔帅气。
　　左耳的耳钉在灯光下透出四角光芒。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往顾城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对，他的眼眶有些细长，眼神里透着一股凉意，不知怎么的，让顾城的内心微微一颤，又很快消失。
　　顾城不自觉移开了双眼，男人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此时的顾城早已半透明化，若非开了天眼，是发现不了他的。
　　“孟局、贺...”章则揉了揉犯困的双眼，打起精神，想让法医跟这两位介绍一下情况，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虽被孟局客气对待，男人性情倒是随和，语气不卑不亢，“和孟局一样，叫我以凡就行。”
　　章则也不矫情，顺势就应下这个称呼，“孟局，以凡，法医科第一时间对死者进行了尸检，小尧，你给介绍一下尸检结果。”
　　尧茜似乎是被临时叫到队里来的，两眼还有些惺忪，她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走到手术台前，掀开了盖着的白布。
　　一具女尸便出现在眼前，她浑身赤裸，尧茜低头看了一眼，尽量组织最精炼的语言，“女性死者，遭利器自胸口刺入，形成了约3公分的梭形伤口，利器经过胸腔，刺穿心脏，造成了严重的胸腔出血，经确认，死者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在昨天凌晨两点十分左右，除该处致命伤以外，没有发现其他明显伤痕。”说完，看着三位，等待指示。
　　贺以凡开口问道：“是否发现类似迷药的成分？”
　　“我们也对死者进行了血检，没有发现类似成分，而且根据死后呈现的尸斑显示，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这样的尸检结果，章则这两天已经反复听过看过，暂时没有什么新的疑问。
　　贺以凡走到尸体旁，尧茜立马从旁边的台子上取出一副手套递给他。
　　“谢谢。”贺以凡接过手套，熟练得套在手上，低下身体，从上而下观察起来。
　　他的目光专注，不带一丝亵渎之意。
　　顾城走到手术台前，将右手放在尸体上空，一道红光呈倒漏斗状照射下来，覆盖在尸体身上，过了良久，红光中不带一丝黑气的反应，告诉顾城，确实没有怨气。
　　他的视线落在尸体脸上，那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血气退得干干净净，嘴唇都透着惨白，她的双眼紧紧闭着，看不出一丝的狰狞和恐怖。
　　安详，顾城竟在这具本该怨气冲天的尸体身上，看到了安详。
　　他又将视线转向在一旁观察尸体的贺以凡身上，这个男人，刚才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还是只是他的错觉？
　　过了一会，贺以凡直起了身子，他取下手套，转身看向章则，“技术组那边有什么发现？”
　　章则看了一眼孟东，又看着贺以凡，回答道：“要不咱们移步会议室，请技术组介绍一下？”
　　“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孟东走上前去，满脸堆笑，“以凡，辛苦了，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