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令辰悄悄

2、第二章

　　十月的砯城，总是黑得特别早，不过十点，街上就看不见什么行人了。
　　砯，取自水滴敲击石面的声音，据说午夜时分，有些城市不同角落的人，会不约而同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久而久之，人们便以为这是砯城名字的由来，这个现象也成为了砯城未解之谜。
　　马路两边的树开始枯萎，树叶散落一地，被风一吹在路面刮出“沙沙”的声响。
　　顾城和夏之站到安一街口，风呼呼得往里灌，路灯忽明忽暗，透着股诡异。
　　“是这里？”顾城有些怀疑得瞥了一眼身旁的夏之。
　　夏之插着耳机，扬了扬正在导航的手机，“应该是吧，志玲姐姐是这么说的。”
　　“没了眼睛，鼻子也不想要了？”
　　“哪有，我这叫紧跟时代的步伐。”声音越说越小。
　　顾城没理他，率先走了进去，夏之也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周围越安静。
　　开始闻到一股臭味，并不浓郁，只是漂浮在空气中，若有若无。
　　直到走到一处屋舍，三面环墙，一面敞着，四周被警戒线围了起来。
　　看来这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了。
　　这本来是个小型的垃圾回收站，周围住户产生的垃圾都会先由专人收集统一运送到这里，再由垃圾车拉走送去专业的回收站处理。
　　今日黎明时分，垃圾车按例来这里回收垃圾，却被工作人员发现了一具尸体，赶紧报了警。
　　警察赶到后，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勘察，给相关人员做了笔录，收集了可能遗留在现场的证据，就连垃圾也被全部运送到了队里检查。
　　顾城环顾四周，湛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他走回夏之身边，问道：“怎么样？”
　　夏之皱着眉，似乎在很努力地嗅着什么，忽然吐出舌头，“好臭。”
　　顾城用手掌盖在夏之的头顶，“认真一点。”。
　　见顾城一脸严肃认真，夏之不敢再调皮了，他食指点额，开了天眼。
　　“没有，”夏之又确认了一遍，“没有怨气。”
　　竟然没有怨气。
　　不仅没有怨气，死者在砯城逝去时，他竟然也没有感应。
　　顾城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眼前从左往右划过，原本空无一物的周围，忽然出现了几缕游魂。
　　它们在上空绕来绕去，试探得望着两人，不时还窃窃私语，交换一下意见。
　　游魂1号：“大哥，又有新伙伴要加入咱们了吗？”
　　游魂2号：“你是不是傻，那人明显和咱们不一样，还有他旁边那个小鬼，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游魂3号：“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游魂2号：“像是和白天那批人为着同一件事来的。”
　　顾城他抬起头，猛然望向它。
　　那游魂只感觉到一股摄人的视线，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已被捕捉到，无法动弹了。
　　“卧槽，什么情况，停下。”随着一声“来”，它控制不住得游向了顾城，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闪开啊，被老子碰到小心把你烧成灰烬。”
　　喊完，还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旁边两只游魂甚至用手捂住了双眼。
　　可惜它们注定想多了，先不说真的撞上是谁烧了谁，就说顾城，也不会任它碰到自己。
　　差不多还有一米的距离，顾城就让它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游魂虽呈半实体状，却也难掩本来的面貌，生前应是良秀俊俏之人，眉心一点黑印，乃死魂的特征。
　　死魂，即人死后所化之魂。
　　顾城：“睁眼。”
　　游魂下意识睁开了眼，看清眼前之人后，不自觉有些恍惚。
　　这人瘦瘦高高的，穿着明显过于宽大的羽绒服，不同于寻常男子的长发扎在腰后，露出圆润的额头，眉不画而黑，眼若星辰，朱唇微张，牵动嘴角的美人痣，好一派璨若星河、世家君子的模样，认真望着他的眼睛，流光转动。
　　夏之在一旁偷笑出声，“得，又一个看呆的。”
　　游魂一个回神听见了夏之所言，有些恼羞成怒，“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此撒野？”可是话一出口，它就后悔了，对刚才的身不由己，它还心有余悸。
　　偏偏两只小魂还在一旁不怕死得附和道：“就是就是。”
　　“抱歉，无意冒犯，”没有想象中的爆怒，顾城轻而易举说出口的抱歉倒是让游魂微诧。顾城并非盛气凌人之人，刚才之举只不过是怕它们躲起来，死魂吸收天地之气，可隐匿于一切死物，找起来颇费功夫，他掩去方才凌厉的目光，解释到，语气温文尔雅，“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虽然顾城收敛的气势，但游魂知道对方的实力是它无法匹敌的。
　　这么多年，它能在这安然无恙，还收了几个小弟，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能屈能伸的，半实体的身体在空气中像波浪般扭动，它小心翼翼得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说的白天那批人，是指警察？”
　　“是,啊。”前前后后来了好多警察，把这里团团围住，附近的居民都跑来了，这里从没像今天白天那样热闹。
　　顾城接着问道：“那具女尸，你们也看见了？”
　　“看见了，”也许是对方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游魂放松了下来，它右手摸着下巴，瘪着嘴感叹道：“啧啧，死得真惨。”
　　它回想起那女人的死状，指着旁边一块颜色略深的地面，“她就直挺挺得倒在那里，胸口插着把刀，血流了一地。”
　　正面遇刺，要么是发生争执时刺中的，要么被下了药，要么...就是熟悉的人，“那你们可看见她被何人所杀？”
　　游魂一下愣住了，迷茫得摇了摇头。
　　“所以她是被抛尸在这的？”顾城眉头一皱，”那抛尸之人你们可有看见？”
　　它还是摇摇头，不知道，对方问这两个问题，它一个都不知道。
　　垃圾站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灵气并不充裕，许多魂魄都不爱呆在这里，所以一没背景、二没实力的它和它的小弟们都喜欢在这附近活动，今天早上它听见了一声尖叫，随后便看见了慌张的男人和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个男人他认识，每天早上都会按时来运送垃圾，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它竟然全无记忆，就好像那声尖叫、那具尸体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游魂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茫然，“是啊，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喃喃的低语声让顾城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
　　他将视线转向停留在空中的另外两缕游魂，“那你两呢？”，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顾城和夏之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精光，竟是被抽取了记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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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里
　　顾城闭上双眼，站在庭院里，沐浴在月光下，像是被染上了一层光晕，眉间的红印若隐若现，夏之则蜷缩在长廊的座椅上。
　　羽绒服被放在了一边，夜晚凌冽的风将他的衣服吹起一个角，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如果修真之人或开了天眼之人在这里，就会看见半掩在云层后的月亮与顾城之间竟隐隐有一条光束，透着和润的月色。
　　那光束将灵气一点一点运送到他身边，任由他运转周天炼化吸收。
　　这样平静美好的画面，让在一旁注视着的夏之昏昏欲睡。
　　可是顾城的内心并不平静，那三起命案有太多的疑问了，处处透着诡异。
　　一般被害之人，死后化作死魂，必生怨气，可现场竟然没有怨气；作为这砯城的掌魂使，所有新生的魂魄都将被顾城感应到，可这个月被害的三个人，无一例外没有感应；还有被抽取了记忆的游魂，抽取之人是谁，是凶手，还是另有其人？
　　顾城慢慢睁开眼睛，却没有停止修炼，他的声音透过包裹着他的光晕传出，钻进了夏之的耳朵里，“判官有回音了吗？”
　　夏之一个激灵，一下睡意全无，“还没有。”
　　“没了阎君，地府的效率是越来越低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让顾城很不满意，前两起案件，他发现自己没有感应到新生魂魄时，就已经让夏之传讯地府了，有时候新生魂魄被黑白无常直接收取，他如果不主动感应，是有可能感应不到的，可是距离传讯已经过去三个多星期了，地府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回音。
　　“再给地府传讯。”顾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稳妥，“还得去一趟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