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一只猫回家》唐小楠

3、chapter3 高烧

　　江墨昀没有来上课。

　　第二天早上，萧澜从他舍友的嘴里打听到一点消息。

　　“好像是有点低烧，在宿舍休息。”

　　说话的男生是徐远，年级里比较出名的学霸，暗地里喜欢萧澜。

　　“怎么，我们萧大书记还关心起那个小白脸贱货了，是开始想着为民除害了吗？”

　　旁边戴眼镜的男生闻声笑道。

　　萧澜捏紧了口袋里的退烧药，微笑着没有说话。

　　看来是没法让他们把药给他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吃药，然后好好休息……

　　真是不省心。

　　萧澜第一次觉得，课堂的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中午萧澜回家拿了趟课本，顺便小憩了一会。

　　下午上课的时候，徐远也没有来。

　　顾安到处八卦了一圈，两只手托着下巴，趴在萧澜桌子上。“听说是脖子颈部骨折。”

　　萧澜眯了眯眼睛，神色愕然。

　　“难不成……这次成绩不理想，一个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结果正好跳到歪脖子树上啦？”顾安一脸认真，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萧澜抿着嘴推了推顾安的额头。

　　今天作业不是很多，晚自习萧澜很快就完成了习题，伸了个懒腰打算早点回家。

　　萧澜单肩斜背着书包，打着哈欠走出校门。

　　然后在学校围栏边，捡到了一只流浪猫。

　　流浪猫蜷着身子坐在墙角，整个人埋进宽大的校服中，脑袋缩在臂弯里，露出扑闪扑闪的两只眼睛。

　　“借钱，三百，下周还。”

　　小猫咪伸出爪爪揪着她的校服，如是说。

　　瞧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劫。

　　“停宿三天？”萧澜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怎么了这是？”她蹲在他面前，眼神温和。

　　“打架。”他目光平静，面无表情，难得地回答了她。

　　萧澜垂眸，看着他露出袖口的手，上面是赫人的青紫。

　　她盯着他微肿的右脸，沉默了片刻。

　　打架停宿是要叫家长的，看样子应该是被家里人揍了一顿，然后赶出来了。

　　大概是没有地方可去了吧。

　　心底翻涌起一阵酸涩，不深切，但绵长。

　　“走吧。”她弯腰起身，眼角弯弯的，眸中盛着一湾星河在闪。“去我家。”

　　“你这样子别说酒店了，再请个保姆我也不放心。”

　　“我爸妈在国外，我自己住。来吧。”

　　大概是发烧导致的不清晰，江墨昀眯着眼盯了她一会，抿着嘴点了点头。

　　回到萧澜家要穿过一条热闹的夜街，霓虹灯炫似彩霞，小商铺鳞次栉比，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江墨昀被人撞了一下，踉踉跄跄，腿一软像踩在棉花上。

　　萧澜停下脚步回过头，把手摊在他眼前。“手给我。”

　　他愣了愣，眼神里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的手背上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握起来冰冰凉凉的。

　　她指尖轻轻划过他青紫的伤痕，握紧了那只微颤的手。

　　夜街过后就是一条清净的街区，安静的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不觉间就走到了家门口。萧澜松开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一开灯，家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萧澜虽是一个人住的，家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焕发着生气。

　　“喵呜～”

　　一个雪白的小团子过来蹭了蹭她的腿。

　　像是埋伏已久的样子。

　　萧澜用鞋尖轻轻踢开它，柔声道：“你先在门口等会，我还有正事。”

　　说罢她就领着正事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的台灯。

　　江墨昀一沾床就起不来了，他把黑色帆布书包随手一扔，翻了个身，把沉重的脑袋深埋进枕头里。

　　暖暖的灯光的是浅黄色的，暄软的被子上有阳光的味道，枕头里有浅浅的迷迭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半阖着眼，用力吸了一大口空气。

　　萧澜捡起地上的书包放在椅子上。

　　“我去给你做点饭垫垫肚子，吃完再把退烧药喝上，你先睡会吧。”

　　“被子盖好了，别乱扑腾。”

　　“你换个衣服吧，校服穿着不舒服，我给你找找……我这应该有你能穿的……”

　　江墨昀睁开眼目视着她忙碌的身影，乌黑的眼眸少了往日的冷冽。

　　“啊找到了，这件可以吧，我觉得挺好。得亏以前我堂姐和堂姐夫在这住过……”柔和的眉眼在这温和的灯光下愈显柔和。

　　莫名的放松。

　　他闭上沉重的眼皮，在温柔中安逸地睡去。

　　萧澜给奶白团子抓了一把猫粮，放在门口的小铁碗里。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挽起校服袖子准备着食材。

　　点火，倒油，放菜，翻炒，一套动作娴熟干练，没一会就满屋飘香了。

　　江墨昀是被饭菜的香味勾醒的。

　　或者说，是被饿醒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很难受，头部传来间断性的刺痛，腿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总体上比下午好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萧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用手背捋过耳边的碎发，关上火洗了洗手。

　　江墨昀走到她身旁，张了张嘴没说话，抿着嘴摇了摇头。

　　萧澜擦干净手，仰着脑袋把手覆上他的额头。

　　“还是挺烫的，先吃饭吧。”

　　萧澜把饭端到餐桌上。阳春面，冬瓜炖排骨，西红柿炒鸡蛋，算是比较丰盛的晚饭了。

　　蒸腾的热气间，菜香味争相钻进鼻尖，江墨昀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萧澜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他后背。“刚起来容易着凉。”

　　江墨昀没搭理她，拿起筷子就要夹排骨，却被另一双筷子按住了筷子头。

　　“等会。你发烧了，不能吃肉，不好消化。”萧澜指了指他面前的菜，“冬瓜炖排骨，冬瓜是你的。”

　　“排骨呢？”江墨昀瞪大了眼睛，不依不饶。

　　“我的。”

　　萧澜无视了他抗议的眼神，夹起一块排骨啃着。

　　江墨昀的眼里涌起一番挣扎，不满地夹起面条吃着。

　　普普通通的一碗面，却是意外的好吃。入口，清淡，软滑，面条的麦香，酱油的酱香，穿梭缭绕于唇齿间翻涌。

　　不一会一碗面就见了底。

　　江墨昀抬起头，几番犹豫后开口。“还有吗？”

　　“有呢。”萧澜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你不能再吃了呢。”

　　“虽然我也想把你养肥一点，但是生病的时候暴饮暴食不太好呢。”

　　“你先去躺会吧，我给你找找药，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她半眯着眼微微一笑，黑长的头发映上橘黄色的光晕。

　　江墨昀喝完药眼皮就开始打架，他缩进温暖的被窝里，看着视线里逐渐模糊的房间。

　　窗台上的绿萝被照顾得很好，摇着绿莹莹的叶子，生机勃勃。

　　朦胧间好像有什么画面重合。

　　是很遥远的记忆。

　　已经记不清了。

　　他缓慢的扑闪着的眼睛慢慢阖上了。

　　好温暖。

　　忽然好想就在这片温暖中睡去。

　　不愿醒来——

　　再睁开眼时又是死寂的黑暗，密不透风，令人窒息，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猛然间好像回到了那些夜晚，被锁住的衣橱——

　　江墨昀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一把拉开窗帘，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进来，飞舞的浮尘在半空中飘转着，窗台上的绿萝盛着白晃晃的光。

　　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他眯起了眼，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街道，右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

　　心跳逐渐平稳下来，他转过头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扫视到一张亮黄色的便签。

　　「我先走了哦，给你请假了，锅里有饭，拿出来可以直接吃，记得按时吃药。」

　　他怔了怔，摸索着下床走出去，推开门是空荡荡的房间。

　　他垂眸倚在门框上，乌黑的眸子暗了几分，是可见的失落。

　　他捂着脸缓慢靠着门滑下，蹲坐在门口。

　　熟悉的孤独感再次翻卷而上，这段时间涌起的情感慢慢被理智压下。

　　在满屋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

　　——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