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有女初长成》八夭

6、第6章

　　可三姨娘一听见她替乞丐求情，便转头看向林幼虞，厉声问道：“哟，少奶奶你可真是心善，连这么个小贼也值得你亲自求情，不知情的怕是还以为你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个乞丐手里头呢。”

　　三姨娘话里藏着深意，林幼虞深邃眸光打量着她，此刻她甚至有些怀疑三姨娘是知道些什么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三姨娘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以三姨娘不怕天下大乱的性子，怕是要到处张扬，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才肯罢休。

　　如今只是试探，也不像是三姨娘的性子。

　　林幼虞脑中回转片刻，便坚定道：“三姨娘这话是何意？幼虞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也是大家闺秀，如何能让人泼这样的污水？”

　　大抵是林幼虞语气有些冷漠，三姨娘竟然也被她的气势吓到，又转而笑了笑，“少奶奶，瞧你这气的，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怎么还真生气了？这公子虽然不在府上，但是你讨老夫人喜欢，府上自然有你说话的分量，你说不报官便不报官了，你说放人便放人。”

　　林幼虞不愿与三姨娘纠缠下去，没再提此事，林幼虞叫柳儿送乞丐一走，便回了房去。

　　三姨娘瞧了瞧林幼虞，越发觉得她奇怪。

　　夜里，偏院冷清寂寥，夜半林幼虞还睡不着，严景凌那边没有消息，小厮的信也不知道有没有送到，她独自一人留在严府，彷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竟比从前还要害怕三分。

　　门忽然被柳儿推开了，柳儿进门来时，外面的风雪覆盖了肩上与青丝，冻得柳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幼虞瞧见她后，便立刻起身，过去问道：“如何了？”

　　柳儿说道：“少奶奶，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去找那个乞丐了，身后果然有人跟着，奴婢只是借口给乞丐送些吃食，给乞丐留下话便离开了，明日子时，乞丐会到约定的地点见姑娘的。”

　　林幼虞闻言便点头，柳儿到底是严景凌派人伺候她的，是严景凌从外面挑来的丫鬟，对林幼虞一向忠心，与内院没有多少瓜葛，这倒是一好处。

　　柳儿又疑惑问道：“少奶奶如何对那个乞丐有了兴趣？”

　　林幼虞解释说道：“今日这事我着实觉得蹊跷，我总觉得这背后与内院有关，所以我想见一见那个乞丐，问清楚原由。”

　　柳儿点头。

　　到了第二日，子时，乞丐如约来到了河岸柳岸，柳儿站在不远处替她把风。

　　乞丐一见着林幼虞，便感激得磕头谢恩，“多谢姑娘昨日相救，姑娘真心是个好心人啊。”

　　林幼虞连忙扶起了乞丐，解释道：“老人家，你不必谢我，其实若不是我昨夜大喊了一声，利用你引开三姨娘，恐怕我们都未能幸免，我今日来只是想问问你，昨日一事到底背后真有其人，还是老人家你一手策划，只图谋钱财？”

　　乞丐颤巍巍说道：“冤枉啊姑娘，我一个半截入土的人了，我还图谋什么钱财？我所求不过是一顿温饱罢了，昨日的确是有一位姑娘要我这么做的，天地良心，我绝无说慌。”

　　“姑娘？”林幼虞闻言，立刻追问道：“是什么样的姑娘要你去做这种事？”

　　“那姑娘高高瘦瘦，长得还不错，就是脸上左眼处有一块疤，她给了我几两银子，说让我去严府后院，第三棵树下拿东西，等东西到手，再给十两银子，我这才答应下来。可谁曾想后院来了这么多人，都说我是小贼，可我当真不知那东西竟然是贼物啊！”

　　乞丐说着说着，便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林幼虞闻言，便心知肚明了。

　　脸上左眼处有一块疤痕的姑娘只有画堂春里的阿兰了，阿兰正因为脸上的疤痕，没了做姑娘伺候客人的机会，薛妈妈只让她做个使唤丫头，可阿兰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总觉得自己不比别的姑娘差，来伺候林幼虞的时日虽然也短，却也是不拿自己当下人看的。

　　林幼虞平日里对阿兰也算是敬重，可不想她都离开了画堂春，阿兰竟然还利用此事来对付她！
　　夜色正晚，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严府门口。

　　管家和下人瞧见严景凌回来了，便立刻上前去迎接，严景凌着急下了马车，便要往偏院去赶，迫不及待想去找林幼虞。

　　严老太太身边的婢女却早早地就候在了一旁，一见到严景凌，便立刻上前去，着急说道：“公子，老夫人心疾又犯了，你快去瞧瞧吧！”

　　严景凌拧了拧眉，脸色微变，只说道：“老夫人心疾乃是旧症，去乾清观找张真人拿药便是了。”

　　婢女连忙说道：“老夫人昨夜盼公子归来，一夜未免，如今身子挺不住了，昨个后半夜，做了噩梦，怕公子出事，又哭了一宿，这下眼睛也看不清了，公子还是先去瞧瞧老夫人要紧。”

　　严景凌听罢，脸色骤变，无奈之下，只好先去见过老夫人。

　　严景凌走到了一旁，忽然向着身边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立刻附耳过去，严景凌只吩咐他快去偏院见林幼虞，说他回来的消息，再叫她莫要担心，一切有他在。

　　小厮闻言，便立刻去做事。

　　而严景凌则跟随婢女去到了严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严景凌刚刚踏进了屋子，便瞧见严老太太哀声连连，躺在床上，似真有些脸色不好看，十分虚弱。

　　严景凌立刻担忧地说道：“老夫人，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可叫张真人来瞧过了？”

　　床榻之上的严老太太一瞧见严景凌来了，眉眼带笑，手里转着佛珠，抬手吩咐下人给严景凌抬把椅子过来，待严景凌坐下后，她才开口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怕是时日无多了，我只是忧心公子罢了。”

　　严景凌亲昵握住了严老太太的手，一边安抚说道：“老夫人莫要胡说，你定会长命百岁的。”

　　严老太太缓了口气，一双乌黑的眼眸一直盯着严景凌看，最后语气哀叹：“凌儿，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严老太太望着严景凌俊朗的脸庞，忽然想起了他的爹爹，又记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不自禁盯着他开口问。

　　严景凌微愣，没想到严老太太会突然提起当年的事来，他还以为严老太太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那件事。

　　严景凌微微抽回了手，“老夫人，你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再提及前尘往事了，都过去了。”

　　严老太太眼神里有些失望，她颤巍巍说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别再提当年的事了。”

　　严景凌绝口不提严老太太想要的答案。

　　严老太太却反手握住了严景凌的手，拉着她热泪盈眶的解释：“凌儿，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爹爹，可我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还是不肯认我这个娘？”

　　严景凌有些无奈，却并不想多言，“别说了，老夫人，既然你身子无恙，那孩儿便先回去了。”

　　严景凌起身便走。

　　严老太太望着严景凌的背影，又回想起往事，顿时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他还是不肯认我这个娘，连儿媳妇想唤我一声婆婆，也都被他拒绝了。”

　　伺候了她多年的丫鬟裴轻在她耳边说道：“如今看来，公子心思全都在少奶奶身上了，这倒是一件好事，若是能拿捏住少奶奶，公子自然会有和老夫人和好的那一日！”

　　闻言，严老太太心中有了定数。

　　林幼虞生得貌美，家世虽然不算好，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懂礼节，严老太太也喜欢她，说不定林幼虞可以成为撮合她们母子归心的关键纽带。

　　偏院那边，林幼虞已经收到了小厮的回话，知道严景凌回来了，心中欢喜，一晚上都倚着门栏往外望着，盼着看到严景凌的身影。

　　严老太太身子不适，严景凌先去了严老太太的院子，林幼虞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计较吃醋，只是她迫切想见到严景凌，她还有好些话想对他说。

　　可严景凌不喜欢她去严老太太的院子里去，所以她也不敢前往，只敢呆在小院子里等他过来。
　　“柳儿，夫君还没过来吗？”

　　柳儿都开始到院子里点灯了，天色已晚，林幼虞忍不住问着。

　　柳儿摇头，“公子还未过来。”

　　莫非还要在严老太太院子里用饭？

　　林幼虞正失望得转身回屋子，林幼虞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饭菜，全都是严景凌爱吃的，严景凌好似不挑食，每回来她这里，总是胃口大开。

　　回忆到此，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林幼虞有些失望地摆手，要柳儿把饭菜撤走。

　　可这时，严景凌的身影忽然就进来了，她正欢喜，严景凌只是走进去，坐了下来，提起筷子吃了起来，说道：“不用撤了，我正饿着呢。”

　　林幼虞露出欣喜笑容，又说道：“饭菜都冷了，还是叫柳儿拿下去热一热，再送来给夫君吃吧。”

　　严景凌摆手，又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陪着，“不必麻烦了，我在外头有些风餐露宿的，到了野外，只能吃干饼果子，连口热食都吃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