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刀》山水佛塔

22、CH14 虚情？还是假意？（3）

　　太阳像个烤红的番薯，悠闲地挂在当空，无遮无拦。王玄可以明显感觉到，一颗颗汗珠从发间后背沁出，又无声无息地顺着脊背滑落，汗湿一片白麻衫布，锈红色的肩带若隐若现。
　　日近中午，人潮总算从查图察克集市褪去不少，可窄长的走道因着摆在外面的货品，阡陌交错，依旧难行。
　　前一刻逛得尽兴，倒还不怎么觉得饿，可这回，轮到她站在窄得无法落脚的摊铺前，看那些吆喝了一上午的小贩们难得片刻清闲，拼命往嘴里扒着饭时，胃里翻绞得有些难受，却也只能对着肚子的抗议声听之任之，时不时满含期盼地往小店里投去两眼。童正津津有味地在一堆堆得半人高的像垃圾一样的牛仔裤里扫荡着，皱起的眉头还没完全舒展，就又更难看地皱蹙起来，叽里呱啦地对店主抱怨了一通。
　　“他在找什么？”好奇心被他生动的表情勾起，却没注意到身后，一部装了一大桶清汤的餐车贴着窄窄的小道从她背后急急推行，沈易之想拉过她却终是不及。她这一退，恰恰让清汤溅了一身。
　　“Sorry，sorry！”一个十多岁的黝黑男孩直着低头，不停用蹩脚的英文说着抱歉。不等两个大人反应过来，隔壁店铺里一个中年人冲了出来，抡着手里的毛巾作势抽打，男孩见了立刻脚底抹油推着餐车匆忙开遛了。沈易之不由有些冒火，却也追之不及。
　　“你这衣服不能穿了。”
　　的确，又油又腻，又汗又湿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她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将问题抛给沈易之，一副“你说咋办”的样子。好巧不巧，眼神对上那个从隔壁店铺急冲冲追出的中年人，手里还拎着方才那根毛巾，眼神也依旧是方才的恼怒。他盯着王玄看了两眼，或许是发现他们不是本国人的缘故，他微有歉意地欠身将他们请进了店铺。
　　这是一家地地道道的泰纱店，一套套用泰纱剪裁而出的成衣整齐地挂在墙上，红蓝青紫，金刺银绣，很显功夫。
　　中年老板将熨烫用的毛巾随意地搭在熨板上，指着落地衣架上挂着的泰国旅游纪念T恤，用同样蹩脚而简短的英文说道，抱歉却真挚：“这件衣服给你，不要钱。”
　　不等王玄从那口怪异的口音中回味过来，旁边的人动作显然更快一步。
　　“麻烦，把这套拿下来给她试试。”
　　老板顺着沈易之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套上下两件的水红色泰纱长裙直落落地映衬在刷得粉白的墙上。对开的及腰上衣用银扣钮住，下裙由一整匹水红泰纱扎染而成，逶迤一地，领口裙摆无不用精巧的绣带滚边装点，煞是喜庆。老板笑着点了点，脸上藏不住得意。
　　“你不是吧？真要我穿这个？”王玄心里不得不承认，这条长裙好看，却也夸张。穿这身出去，难保不会成为曼谷街头的又一新景！你在中国的马路上有见过还留着清代长辫的男人吗？有见过穿着婚纱逛街的女人吗？就有这么夸张！
　　她刚伸手想要去拿那件白色的纪念T恤就被沈易之拍了回来：“急什么！换那件上衣就行了，你的裤子又没怎么湿着。”
　　额，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她的额前直落黑线三道，悻悻然夺过那件上衣，往用帘幕隔成的狭小的更衣间里挤。王玄对着那面确了两角的镜子理着下摆，有点大，也可能是她太瘦了点，可这红色衬她莹白的肤色却刚刚好。再往下一看，身上还是那天洗白了的Levis牛仔裤，紧紧地包着腿线，露出一小截凝脂般白皙的腰线。有点不伦不类，却也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总比穿那条长裙强！她有些神经质地在心里碎碎念道，就连离开店铺时，都觉得那老板笑得有些暧昧。
　　沈易之和童已经在窄道那头等她了，她值得避让开堆积一路的货品，小跑着跟上，手里还提着那条下裙。
　　“你刚才到底在找什么？”一看到童，她不免把心里的好奇提了出来。
　　童的眼神一灼，胶着在她身上那件水红的泰纱上，眼里俱是吃惊和不信！他急急地杵了身旁的沈易之一下，惊魂未定的样子，嘴里盘复着她听不懂的泰语，反反复复，拌来拌去。
　　沈易之不着痕迹地“嗯”了声就走开了，一句话却如世间最美妙的音律从她耳边轻轻飘过：“走吧，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