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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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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通透,雪地上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寒冷刺骨之下,四处无言。
尽管黎舒的脸色再不好看,迟荀却依旧是刚才那副笑咪咪的样子,两人一高一低相互对视,彼此干瞪眼了好一会儿,最终黎舒败下阵来。
她干脆屁股一沉,坐在了某人为她设计的“空气笼”里,迟荀见状,伸手,大发慈悲地将人从半空中放了下来。
黎舒半透明的身体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却并不合身,还破破烂烂的,勉强能避体,也不知道是从那个墓里胡乱扒出来的。
她屈膝坐着,蜷着腿,垂着头,似乎认命了一般,自暴自弃地说:“反正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声音很闷,语气却很肯定,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郁闷和惆怅。
她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迟荀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什么,上前两步,单膝蹲在黎舒对面,目光从对方纤细的小腿上扫过,最后落在一双小巧的赤足上,那上面系着一颗小小的铜银铃铛,看着很是扎眼。
迟荀盯着看了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你想离开吗?”
也许是迟荀的语气出了奇的柔和,黎舒耳尖一动,竟是缓缓地抬起头,眼角泛红,唇瓣微启,“你会杀了我吗?”
迟荀一愣。
怎么说呢,这小鬼哭起来确实有种“我见犹怜”的小白花之态,看得她心神一晃,猛地生出一种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在哪见过类似的一张脸一样的感觉。
但这又怎么会呢?
她自觉好笑,摇了摇头,敛起神色,直起身,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不会。”
毕竟没犯命孽,罪不至死。
黎舒眨了下眼睛,表情明显有些迟疑,呆滞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开了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几天前我……”
“等等。”
迟荀打断了她,语气严肃地说:“回去再说。”
打算将“犯罪经过”和盘托出的黎舒:“……”
她将视线转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寡言的另一个女人身上,满脸疑惑不解。
对方面无表情地回望。
黎舒:这个时候打断我,你家先生是不是有毛病?
林扶摇:我不懂我不知道你别看我。
眼神交流失败,黎舒认命般地收回视线,看着迟荀,认认真真地强调:“我离不开这里的,之前我每次想要离开,都会重新回到原地……”
一说起这个,黎舒就觉得又气又烦,“不然我早就走了,才不会在你家这破…这块墓地待这么久呢。”
“…也或许是因为您家这块地风水好?”
说完,她目光警惕地观察了一番迟荀的脸色,见对方神色平静,似乎没注意到她话里的冒犯,便偷偷松了口气。
林扶摇却在此时多看了黎舒一眼,“先生既然说了要带你回去,便不必生疑。”
对方言之凿凿,黎舒也没吭声,心说那不过是你盲目崇拜而已。
她没说话,倒是迟荀突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神色坦然的补了一句,“说得不错。”
黎舒:“……”
谢谢,有被厉害到。
迟荀说:“我要是想带你走,我家这破坟地是拦不住的。”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黎舒喉间一噎,神色恹恹,“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明晃晃的心虚写在脸上。
这种反应,让迟荀不由地弯了下唇角,然后伸手从脖颈处顺着一根黑色细绳,手腕微用了些力气,轻轻扯出一个吊坠。
她的手指修长好看,却很苍白,近乎病态,黎舒甚至都能看到这人纤细的指骨之间微隆的青筋,而那个吊坠是颗黄豆大小的血玉,月光下透着诡异且浓郁的红,这么一衬,就显得这双手愈发惨白。
看着跟鬼一样。
黎舒默默在心里吐槽。
在黎舒的注视下,迟荀划破食指,在血玉之上滴了一滴血,几秒后,血玉突然泛起淡红色的光芒,又转瞬即逝。
“脑袋伸过来。”迟荀说。
“嗯?”
黎舒反应了两秒才发现这是在跟她说话,然后才慢吞吞地把脑袋挪了过去,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温温热热的。
她猛地缩回脑袋,半信半疑道:“这能行吗?你不会是想趁机弄死我吧?”
迟荀冷笑,“弄死你还用浪费我的血?”
黎舒:“……”
她竟无法反驳。
不过眼下有这个机会,她心里还是很想离开这块破坟地的,便干脆不吭声了。
林扶摇抿了下唇,没说话,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黎舒看过去的时候,总感觉对方是在偷偷笑话她。
“好了。”迟荀晃了晃手里的血玉吊坠,说:“自己进来。”
黎舒闻言,吸吸鼻子,抬了抬手,委屈巴巴地说:“那你得先把这‘笼子’解了呀。”
“啊…”迟荀这才想起眼前的小鬼身上还有自己的束缚咒,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挥,“我忘了。”
感觉到周身的压力瞬间消失,黎舒才算彻底放松下来,然后在迟荀的注视以及林扶摇防备且警告的眼神下,钻进了迟荀手心的血玉里。
多气人呀。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冲不破的‘笼子’,人家一挥手就给解了。
缩在血玉内的黎舒顿时憋屈极了,蜷着膝盖坐在一片虚无之中,然后闷不作声地掉了两颗泪珠子。
多委屈呀,不就是挖了几个坟么,这就要被带走了。
虽说是她自己欠欠的同意跟人家走的,但一会儿还说不准这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呢?
听说现在有些人类为了增加修行,专抓她们这种小游魂的灵体回去炼化,这个女人这么厉害,不会就是靠这种歪门邪道吧?
毕竟她手那么白,看着就跟鬼一样。
“唉……”
黎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就越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连连唉声叹气,却别无他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借血玉附魂,两者凭借迟荀的指尖血才能神魂相通,所以迟荀才能轻而易举地靠血玉作“媒介”,将她带走。
这也就意味着,黎舒的所想所感,迟荀尽数悉知。
这会儿,迟荀正坐在车上,垂眸,看着手心中央那块时不时亮一下的血玉,听着脑海内那一句句满是担忧的话语,眉梢抬了又抬。
尤其是在偷听到那句“跟鬼一样”时,迟荀的额角狠狠抽了一下,继而缓缓地勾起唇角。
“唉……”
某毫不知情的小鬼又悲叹了一口气。
迟荀:“……”
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