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城地下的妖》锦琛

4、第四章

　　那日，陆家的七少爷陆永宁回去之后，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名唤做阿春的孩子，连姬夫人过来检查他的功课，他也晃神了一下。

　　被姬夫人抓个正着，只见姬夫人本就冷冰冰的脸一下子就暗沉了许多，冷测测的说道：“永昌回来还说，你今日课上不认真，我还在老夫人面前替了遮掩了过去，没想到，果真吞吞咽咽，不成体统”。

　　那句“不成体统”，让陆永宁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罚抄一边在脑袋里想，自己是如何不成体统了，怎么就不成体统了，他不过就是今日夫子讲得一篇文章没有背出来罢了。

　　告诉姬夫人，说他学堂上不认真的的五哥，今日光是戏耍阿春去了，也不知二伯母抽他功课时，能不能背出个大概来。

　　陆永宁这几个月被罚了许多次了，心中郁郁不平，但一想到姬夫人在陆府之中，手眼通天的本事，便歇了火气。

　　他实在是想念娘亲了，娘亲温柔祥和的面容，浅笑轻柔的语气，都与姬夫人大相径庭，现在下人虽不敢再当面欺凌于他了，但他却未曾觉察出，现在的日子好过过。

　　抄了大半夜的文章，丫头们点了最后一次的灯，陆永宁，便让她们休息去了。

　　一人时，陆永宁才敢从柜子夹层拿出了母亲的画像，独影自怜，她娘亲与姬夫人云泥之别，姬夫人讨厌他的娘亲，却想做他的娘，真是讽刺。

　　他独自一人，凄凄的对着画像上温婉的女子唤了一句：“娘亲”，眼眶处更是遮掩不住，开始红了起来，大颗的眼泪要夺眶而出之时，院子里，传来了几声凄惨的“喵喵”的惨叫。

　　他的北苑，从来是不能养猫的，以前娘亲在时，娘亲见不得猫，若是不小心闻到了猫味，娘亲便要上吐下泻的，姬夫人来后，凭着她的性子，也不是一个对猫有怜悯心的人，更不能让猫这种小玩意进北苑了。

　　陆永宁，收好画像，披着丫头准备好的褂子，便去了院子里，那猫还在叫唤着，越走近，那声音越发急迫，越发惊恐，越发绝望。

　　洁白的月光洒在了他的院子里，披头散发的小乞丐，拿着一把阴森森的冷匕首对着一只吓得炸毛的黑猫，怎么看，都有些惊悚。

　　“啊”，陆永宁吓得手一抖，提着的灯便落在地上，“噔”的一声，灯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冷嗖嗖的风，空旷又寂冷的夜，那张不满又倔强的脏兮兮的小脸，更令陆永宁吃惊的是，小乞丐脸上被月光渡上茭白的蛇印。

　　“阿,阿…春”，陆永宁哆嗦了一下，认出了阿春，刚才的惊魂动魄才慢慢平歇下来，见被他一手捏着的小黑猫叫声越发凄惨了，连忙跑过去。

　　“放开他吧，阿春”

　　“喵喵…”。

　　小黑猫撕心裂肺得只知道喵叫，手脚并用的要去挠人，但爪子根本就挨不着阿春，现在看到陆永宁，仿佛是看到了大救星，朝着陆永宁的方向，凄惨的“喵”了好几声。

　　“阿春”，陆永宁见劝说不成，便要去解救一番，还没有碰到阿春，反倒是被那乱倒腾的猫爪子割了个口子。

　　陆永宁“渍”了一声，疼得直皱眉。

　　阿春面无表情的看他，仍旧是对这位小公子没有半点印象，便没有打算管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从刚才钻进来的狗洞里钻出去。

　　“阿春，你要杀了它吗？你杀它干什么？它就是一只小猫，皮毛都不够你做个帽子的了”。

　　小乞丐阿春的想法显然和小少爷陆永宁不一样，他十分不耐的对着陆永宁瞪了一眼，指着快被勒死的小黑猫吐出了一个字：“饿”。

　　陆永宁：“……”。

　　他是真的没想到，阿春要杀小黑猫来吃，在陆永宁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有人吃猫肉，山中野畜繁多，山下又有不少家禽，无人会想去吃猫肉的。

　　在缥缈城里，人们一直都信奉着猫是有九条命的动物，又是比蛇还记仇的，若是杀了一只猫，总会担忧猫的其他八条命会回来报复，所以没有人会去吃猫，连主动去杀猫的都少，一些大家里的妇人都把猫当儿女养着，十分宠爱。

　　默然，他又想起今日学堂上，阿春连桶里的污水都喝了去，下学时，被一圈子人围住侮辱，还能面色不改的，独自享用了那只脏兮兮的叫花鸡，再来晚上吃猫肉，也就不奇怪了。

　　“我屋子有吃的，你放了小猫，我这就给你拿来，可行”？

　　阿春肯定是听懂了的，看了一眼小小一点的小黑猫，仔细想着，扒了皮，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便望着陆永宁，算是答应了。

　　陆永宁见他答应了，高兴之于，也跑到屋子里去拿了吃食来，大晚上的，丫头留在屋子里的东西实在不多了，炉子上烧着一碗鸡汤，是怕他夜里抄书累了，留下来的。

　　陆永宁想了想，他虽没怎么见过这位阿春，但不知为何，他就想着一碗鸡汤定是不能从阿春手中换下一只小黑猫的。

　　他又打开了好几个食盒，里面都是剩下的一些糕点点心，今日，姬夫人过来了，带来了不少糕点，丫头拿过来，给他尝了尝，他没什么胃口，就放回了食盒里了。

　　拎着重重的食盒，他又去找阿春，阿春仍旧在那里等着，小黑猫被他拿捏在手里，生不如死，“呜咽”了几声，说不出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