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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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马车的时候，饮花也说，“女郎，将军夫人说梳洗了就来呢。”
今日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一笼玲珑脆香果都没吃完，就被周会宁喊了出来。
周会宁看饮花有些失落的样子，踮起脚尖拍拍她的脑袋，“不惦记这个，过两日带你去吃好吃的。”
饮花仍有些不开心，“来了两回，也没见上，误了女郎的大事怎么办。”
“我们明天再来。”见饮花一脸惆怅，周会宁安慰她，“不要紧，我不想见将军夫人。”
不想见？
那这两天去侯府做什么？
饮花十分疑惑。
周会宁却没有再说了。
她年纪小，前些天，这身子才随阿娘病了一场，其实并未痊愈，这些日子又劳累，靠着饮花温热的身子很快睡了过去。
……
马车停在角门处。
“女郎，女郎。”饮花将周会宁唤醒，搀着她入了留侯府。
俩人刚走到浣花院，就看一群人围在院门口。
“二姐姐，这是从哪回来呀？”
两位跟周会宁年纪相当的小娘子凑了上来。
她们是周会宁的两位妹妹——三娘周会宜和五娘周会容。
三娘周会宜一脸幸灾乐祸，好像觉得周会宁马上就要大祸临头。而五娘周会容倒是颇有些愁绪，看着周会容的眼神里含着几分忧愁。
“阿宜，你来凑什么热闹。”两人差不多的身量，周会宁依然拍了拍周会宜的头，让饮花将她拎到一旁去。
如今府中多事，小孩子还是少参与好。
饮花一向听话，手脚极为麻利。
“放开我！”周会宜嘴里叫嚷着，却挣不开饮花的胖胳膊。饮花一手拎起周会宜，一手将在一旁装忧郁的周会容也拎了起来，向远处走去。
各有心思的妹妹们被拖走了，浣花院前便剩下了一位女子和她带来的仆妇。
“二娘，你如今可知道错了？”女子喊道。
喧哗声惊动了浣花院，院里出来几位同饮花差不多年纪的婢女，皆着黄杉，姿容秀丽。她们纷纷向周会宁行礼，“女郎。”
周会宁点点头，就要往院里走。
“二娘，为着袁大郎纳妾的事，你这是第二回去阳侯府了。”女子见周会宁不搭理自己，一挥手，便有一群仆妇站成一排，拦在周会宁跟前。
见周会宁无法前进，女子这才振了振衣袖，似笑非笑道，“你是侯府的嫡出女郎，怎能为了争风吃醋做到这个份上？”
黄衫婢女们心知女子来者不善，面色都有些凝重。
周会宁问道，“那与你们有何关系呢？”
“二娘素日是瞧不上我的。我虽身份低微，却承蒙老夫人教导多年，如今是侯府的妾侍。”女子美丽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
说着，她抹了两滴泪，“如今夫人潜心祈福，主君不在家中，你如此作为，我们几位做长辈的自然得惩处一二，才好昭告旁人——二娘虽一时犯错，留侯府却是有礼讲规矩的人家。否则，待夫人重新出世，又或是主君从溪山回来，见二娘如此肆意妄为却无人管束，雪娘我怕是没有颜面相见了。”
自称雪娘的女子平日里有些娇蛮不讲理，难得方才的一番话说得这样有理有据又有情有义。
周遭的仆役们惊讶之余，也有些好奇周会宁会如何回答。
毕竟在雪娘的努力下，他们都对周会宁近日做的事有所耳闻。这可不是侯府女郎该做的事情。
雪娘见状，面有得色地看向了周会宁。她很清楚，除了眼前的仆妇们，府中还有无数双紧盯着浣花院的人在等待周会宁的回答。
周会宁以十二稚龄掌家数月，本有些勉强，近来又有些不当的举动。若是在这个关头露了怯，那么……
四下很是安静了一会，一名黄杉婢女打破了沉默，说道，“女郎，要下雪了。”
“好，”周会宁说，“那我们回去吧。”
竟是直接无视了雪娘的存在。
周会宁话音才落，浣花院里便出来了一群干粗活的婆婆，开始将眼前的拦路的仆妇们拉开。
拦路的仆妇们虽有雪娘的命令，也不敢真如何反抗造次，礼貌性推搡了两下，便半推半就被挤到了一边，给周会宁让了条道出来。
浣花院人人安静又快速地行动着，仿佛雪娘一行人，在她们眼里同日常要清理的杂物没有不同。
雪娘被忽略了个彻底，面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她方才那番话是经了高人指点才想出来的，如今高人不在身旁，她嘴巴张了又张，一时竟想不出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办完事归来的饮花也往回走，在浣花院门口的花.径尽头兴致冲冲向周会宁招手。
饮花生得胖胖大大，长着一张圆圆脸，脸上有一双极为诚挚的眼睛。她快步走在冬日的暖阳下，像低空飞动的金边白馒头。
看到饮花总能让周会宁高兴，她高兴了便冲雪娘笑了笑，“雪娘，妾室非允不得出府。你的颜面就算丢光了，我不允你出门，外头的人也是瞧不见的。”
说话间，雪娘带来的人手已被周会宁的人清了个干净，周会宁站在干干净净的青石路上，向浣花院内走去。
雪娘还想再拦，被周会宁跟在身后的几个婢女拦住了。
“关门吧。”周会宁进院后说，“今日不见客了。”
在门板磕到雪娘鼻尖之前，为首的婢女对雪娘微微一福，“不管女郎是否有错，都不是您这样的身份能教得的，请回吧。”
“砰！”
浣花院的大门关上了。
这似乎就是周会宁对雪娘那番话的最终回复。
——不归你管，你管不得，再见。
雪娘带来的仆婢面面相觑。
近来，府里的有些人说周会宁厉害多了，大多数仆婢们只猜她不过是学了夫人的清高自傲的脾气，爱小女童装大人模样，板着一张脸罢了。
可今日周会宁确乎有些不同。
比起从前有些外强中干的模样，她如今神容镇定，行止自若，这让她往日不合群的清高忽然顺理成章了起来，顺理成章到她对雪娘的无视竟显得很有道理——萱堂先生的曾外孙女，留侯府周家的嫡长女，本就不是区区妾室可以说教的。哪怕这个妾室是留侯府里最得留侯意的雪娘也不例外。
仆妇们看向雪娘，不知道雪娘是否要闹下去。
她们是雪娘的人，不好违背雪娘的命令。但打心里，无人愿意在此刻为雪娘冲锋陷阵。若惹出了什么大事，率先倒霉的便是她们这群听命动手的人。
雪娘见状冷笑。
这群不忠心的老婆子懂什么？
夫人林佑如今不管事，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嫡长女的周会宁在打理。
她知道自己出身稍稍低了些，但她也不是毫无凭仗的，只要辖制住暂代管家的周会宁，未必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可惜周会宁明摆着不接招。
不过也无妨。
雪娘伸出一只雪白细腻的手，在大门上的金凤门环上一弹，对周遭朗声道，“你们如今也看到了，不是我雪娘不尽劝谏之责，没有代夫人管束二娘，是二娘目中无我，不受管教。”
随着门环发出“叮”的一响，雪娘折身离去，只留下了几句话，“主君总有一日要回府。难道主君问起这几天的事情时，二娘能将他也关在浣花院外头吗？”
她的声音并没有压低，浣花院里是能听到的。
周会宁的几位婢女互换了眼色。
婢女中为首的两位——饮风和饮月——是留侯夫人林佑亲自从娘家溪山林氏带回来的守子婢。
溪山林氏的守子婢，顾名思义，专门守护主家未长成的子女，培育比寻常婢女更要精心。要粗通诗书，能言会算，精熟礼仪人情，有一门特殊才艺，有贴身侍候之分，更有劝谏之责。
饮风和饮月打发着小婢女们为周会宁洗去风尘，神情都有些凝重。她们不容雪娘对周会宁的事情插手，不代表她们认同周会宁近日的所作所为。
雪娘说得没错，女郎如今还能在留侯府中来去自如，只是因为如今府中没有身份足够压制女郎的人找麻烦罢了。
但主君总有一日要回到府中，女郎再如此妄为，待主君回府时要如何收场？
两人正想着如何措辞，周会宁先开口了，“饮风，芷兰院今日如何？”
今早出门前，她去她母亲林佑所在的芷兰院探过一回，当时林佑还在沉睡中，她便没有多加打扰。眼下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再问一问的。
“阮婆婆将芷兰院看得很好，便是雪娘有心，今日之事也传不到芷兰院。”饮风答，微抬起头看了周会宁一眼，“夫人就算醒了，也不会被这几天的事情惊扰。”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阮婆婆是留侯夫人林佑的奶娘。有阮婆婆寸步不离守在芷兰院，就没有什么牛鬼蛇神能在芷兰院里作乱。
但好好的留侯府，怎么有人敢在女主人的院子里生乱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