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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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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窗半开,风携着凉意吹进来,桌上横七竖八摆放着写的满满的纸张,茶茶扶着衣袖手中笔触未停。
不对,那人她看过,四肢肿大,全身布满血丝,虽然慌张恐惧,但是精神还算清醒,也就是说他的脑子并未有事。
茶茶放下手中的笔,她转身来到正对着桌子的书架旁,书架整整齐齐,藏书丰富,她很快取出她想要的书又回到桌旁,细细查览。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随后木屋里进来了一个身穿朱红锦袍的少年。人未至而声先到。
“你那猫儿呢?都第三天了还在睡?它上辈子莫不是只猪。”连竹沄小跳跨过门槛,大大咧咧的往桌子上一靠,脸上带着笑意。
茶茶端书的手一紧,随后又放开,她拿起笔,往砚台里蘸了蘸,安静的在纸上写着药材名字。
连竹沄在屋子里转了转,当他看到书架上那密密麻麻,每本都足有他剑柄那么高的厚重书籍,咂咂称奇。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想当年他对着就一个小册子的剑谱都难以看下去,茶茶居然看这么多这么厚的书,真是辛苦了。
连竹沄心里默默流着泪。
茶茶测眸看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收回,她轻轻点头。
病人可不会只得一些病,也不会只得她读过的书上的病,所以,知道书里面的知识还不行,还得知晓病人的病,结合医书,在加以修正,这才是一心向医之人应做的。
这些书,还是远远不够的。
茶茶又将心神沉入那村民的病症,不停翻阅书籍,时不时双眼放空细想,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不见停止,一直响着。
……
茶茶撩起鬓边碎发,勾在耳后,她直起身,揉了揉手腕儿。
窗边少女星眸微张,粉唇紧闭,姿容清丽却带了几分疲惫,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夕阳衬着少女仿佛给她带来一层霞衣,凉风吹起她的墨发和纱衣,飘飘乎似乎要羽化而去。
连竹沄伸着懒腰的双手一顿,身体里升起的燥热熏的他面上通红,他双眼清亮,目光直直落在少女身上。
他一阵失语,片刻后,只听他开口道,“茶茶,今晚吃啥?”
他发誓,他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啊啊,怎么又不经过脑子乱说啊,那一瞬间,他真的特别想拿根门内师姐用来绣花的针,把自己嘴巴缝起来。
茶茶想了一下,道:“和昨日一样吧。”
“虫子那么可怕,你们为什么要吃虫子。”朱红色身影踉跄了一下,在要摔倒时立马站稳,连竹沄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有钱,我请你们去吃镇上最贵的酒楼。”
茶茶默言,虫子可怕?
她看着少年听到今晚要吃虫子后,迅速变得眼眶微红,脸色发白,死死咬住下嘴唇,浑身摇摇欲坠。
那兔子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兔子。
“那能一样么?是红烧兔头不够好吃么?”连竹沄张大了嘴,似乎对她的疑问很是不解震惊。
噢,她说出来了。
“虫子那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吃呢?”茶茶倒是奇怪,兔子外形毛绒,虫子娇小,都很可爱,而且都是肉,为什么吃兔子的人不愿意吃虫子呢?
“虫子哪里可爱了?”少年狰狞着面孔咆哮道,声音大的似乎要把屋顶震裂。
刚像猪一样咆哮完的连竹沄立马捂住嘴,眼神慌张的看向茶茶。
天哪,他吼了他心中的仙女,他真不是个芝兰玉树,浊世完美的翩翩美男子。
他在心底悲痛的后悔,又紧张的看向茶茶。
茶茶眉头一挑,她打开门,往院内某处走去,从一个簸箕上拿了什么,很快又回到书房里。
刚才还站着的鲜活的少年此刻瘫在地上,仿佛天都塌下来的样子,浑身丧气。
四目相对……
只要他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空气。
茶茶伸出手,只见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掌里,一只胖胖软软的蚕躺在上面,动也不动,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困了。
“那我们今晚吃这种吧。”少女嗓音润泽,仿佛干涸已久的地里,迎来一场初雨,盈盈流动,让人觉着舒适的很。
……
连竹沄艰难的将视线从少女的脸上挪开,待他终于看清了那玉手里的东西时。
他失神的道,“呵呵,可爱可爱,真可爱,今晚吃它真开心。”
一阵安静后,屋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他来之前怎么没人和他说这望潮山的神医爱吃虫子啊,若是知道他肯定是不,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张容貌极妍的少女模样,他直线转变自己的想法,吃虫子好啊,可是虫虫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虫虫。
少年欲哭无泪。
……
“之前你学的是岐黄大家百脉,这次你遇到的病况,用他们的法子未免有些困难,我今日便随你一同,你好生瞧仔细了,日后……”青年声音一顿,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又听他道,“要来了呢。”
浮兀兀自说着,眼底神色虽黯,却不明闪烁着。
茶茶先是一愣,随后又如常点头。接着又听到他说。
“胡夭夭什么时候醒来,就得看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浮兀掀了掀眼皮,淡淡道。
茶茶整理药箱的手一乱,知道夭夭的消息她自然是很激动的,可是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直在这么,都未曾出去,怎么讲回来一词。
她有心询问,但浮兀背着手,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她知道爹爹这时候不会再说话了,只好将疑问放进心底。
……
炎热的白天一过,晚上热意褪了许多,此刻凉爽的很。
“记住了?”
湖蓝色衣袍随着晚风散散拂着,头顶系着同色发带束着发,又簪着一根白玉簪,那簪上刻着一朵很是奇异的花,面容俊美,眸光黯淡无神,整个人看似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润,实则冷漠难近,衣裳下摆绣着的和簪子同样的花也散不去他由内而外的冷漠。
“嗯。”月色皎皎,银华散在茶茶身上,同样的冷漠在那精致到极致的脸上,美的仿佛那明月上的仙子一般,清影幽幽,渺渺遗世而独立。
院内漆黑,月光暗淡,浮兀往某处一瞥,无声一笑。
……
茶茶点好烛灯,她摊开纸,一边想,一边写。烛光摇曳,它仿佛也察觉到了室内主人的认真和忙碌,灯火笔直而稳定,没有左右摇摆,忽闪忽暗。
“咣!”窗外传来轻响,好似有人敲着窗户。
“茶茶。”声音带着气音和几分小心翼翼。
茶茶放下手中的笔,她走到窗边,打开窗的那一刹那,一个少年蹲在窗下目带惊喜的看着她。
“怎么了?”茶茶面无表情的问。
“你们今天下午去哪了,我一觉醒来发现院子就只剩我一个了,我都差点以为你和神医丢了呢。”连竹沄直身站好,带着委屈问。
“外出诊病。”茶茶对连竹沄的委屈没有丝毫表示,但还是认真回答。
“噢,”连竹沄松了一口气,又诧异的问,“哎,神医不是说他只给通过他考验的人看病么?怎么……”
少年虽未说完,但很容易便能猜到他的未尽之言。
他这还在考验的人都没能让神医满意,怎么神医倒是先给其他人治病了啊?
茶茶对此静默,她话语一转,“你还有其他事么?”
少年一撩锦袍前摆,毫无形象的半蹲在地,他伸手抠了一下下巴,又赶快放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这么朵娇花你就不知道怜惜怜惜。”连竹沄一手扶着脸蛋,一手撑在窗沿上,往茶茶身上不断靠近。
少年特有的气息带着诱哄和点点压迫,仿佛某山的山大王下山寻找压寨夫人,尽会逼迫美丽无知少女。
茶茶低着头,一缕碎发在她鬓边轻舞,衬得脸盘更加精致,如玉无暇。
她垂眼,不说话。
“茶茶,你知道剑羽莲仙么?”
茶茶眼里明晃晃的透露出一个意思,那是?
连竹沄傲娇的一抬下巴,还掸了掸额前的刘海,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一个知道秘密迫切希望和小伙伴分享的小孩。
“十二年前东吴那边先是三年大旱,土地干涸,几百年都河水丰沛的吴越河无故就断流了,接着东吴当时的国君又与邻国开战,一打就是三年。”
“徭役,征税,天灾。”
“以前还算是大国的东吴国,当时竟少了过去足足三成的人。”
“六年前一个名叫清如许的女子横空出世,凭一己之力修缮着破损不堪的东吴。”
……
“虽然六年过去了,东吴还没能恢复到以往那么多户,但是现在的东吴可以说比十二年以前还要繁荣昌盛,这里面大部分的功劳都是那位叫清如许的女子所得。”
“茶茶,”连竹沄激动的手舞足蹈,他抑扬顿挫的声调像说书的先生那般,听后仿若身临其境,让人不由的去敬佩那名女子。
他说了什么,茶茶并没有听的很仔细,她脑海里全是白日里浮兀的手法,她细细琢磨着,不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只零星听到几句,清如许如何力挽狂澜,救万千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噢,这名女子,当真是个奇人。
她赞叹了一句,便不再想了。
“茶茶,这名女子就是我剑山门的大师姐,剑羽莲仙就是外人给我大师姐的尊号。”
“是不是很好听。”连竹沄叽叽喳喳着,他一向喜欢大师姐,不仅是因为这个,至于其他的,可能大师姐已经不记得了。他情绪有些低落,也没什么心情在说下去了。
“嗯。”茶茶勉强分出心神回应他。
连竹沄得到认可后这才从窗边起身,走进漆黑夜幕里。
茶茶重新拿起笔,听着蝉鸣,伴着月华,继续书写。
拯救万千黎民百姓,真的是奇女子!
……
次日清晨,天色朦胧,一点曦光半漏在连绵暮色里。
茶茶悠悠起身,兴许是得到了新的知识,她今日心情不错。虽外表不显,但一举一动都透着轻快。
“吱呀~”连竹沄揉眼,打了个哈欠,困倦的抱着剑走出屋子。
“茶茶,你这么早起来干嘛?”连竹沄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倩影一愣,睡意减了许多。
“采药。”茶茶拿起背篓和药锄,转身就要绕开院里的铺满药材的木架。
连竹沄在原地跳了两下,显得精神了些,他冲茶茶一笑,道,“一个人的话,那我跟你一起去啊。”
听门里的师兄说过,喜欢上了姑娘,那就得多多出现在她面前,见的多了,感情不就有了么。
连竹沄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抬脚就往那边走去。
“不用。”茶茶睁着如碧空清洗过后的眸子,无甚情绪的拒绝。
这人每天不是要练剑的么?她去深山里,他也去?
行为粗鲁不知要破坏多少林木草药,还不如好好待在这里,院外空地那么大,想必他拳头和腿再怎么乱撞,也不至于毁了空地。
连竹沄一手虚扶茶茶,另一手提着背篓向下一顺,然后一转,他背着朝茶茶漏齿一笑,“我好歹也是个会功夫的,你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采不了的药我可以帮你采,遇到危险我也可以救你,怎么想这都很划算啊。”
茶茶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连竹沄又连忙大声道,“哎呀,这里雾好大,我听不见啦。”
少年清朗的声线里略带几分慌张,朱红身影朝前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他自然也没听到身后少女的声音。
……
“那条路是下山的,上山的路在它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