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好茶组]罪与罚》正愁予

5、第 5 章

　　Eliudnir总部大厅人来人往如同一锅烧开的热水，王耀刷开最后一道电子大门便被这股喧闹所包裹，这使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今天状态有些不对，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但好像眼前的情景似乎并不该是自己所习惯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鼓噪、在蠢蠢欲动。困惑地皱了皱眉，王耀还是踏进门往会议室走去，他和一些下属擦身而过，一一回应他们热情的问好。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

　　他走在狭长走廊里，边迈步边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也许是任务后在外面顺道吃的那顿午餐不对？或者这段日子连轴转累得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路随着他的思考似乎也变得更长了、更远了，这让他感到极其不真实，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是在神经快崩断时找到了那扇他需要的门。

　　最近的任务很多，王耀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军部给尼福尔提供的私人医生总是提醒他应该改改作息，叫他别总是往工作狂这个方向发展。其实这些常识作为半个同行的王耀也都清楚，过短睡眠和长久劳累正侵蚀着他年轻的身体，但他总是克制不住想多做点事的冲动，毕竟这样做可以让其他同伴能够省些心、多些自由时间。深吸了一口气，王耀推开门——今天又有一件任务要分配下去，这也是他召集大家开会的原因。

　　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王耀环顾着会议室：伊万坐在桌子左半边的第一个，他的妹妹娜塔莎坐在他旁边；弗朗西斯跟他们隔着两个座位，坐在左边第四个位置，正专注地修剪自己的指甲；而阿尔弗雷德远离他们坐到了对面，手里拿着本漫画书，侧着身在跟他身边隔着一座的马修分享里面的有趣内容。王耀走进来，他们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嘿，王耀！”最先开口的是阿尔弗雷德，他扬起手中的漫画，“今天的最新刊，要不要看看？”

　　“蠢蛋，你还在上小学吗？”伊万隔着会议桌讥讽，而娜塔莎随即附和般点了点头，她一向奉自己哥哥的话为真理，毫不犹豫地在这场针锋相对中站了队。兄妹俩的作为换来阿尔弗雷德满腹不忿，为了展现自己并不像对方口中一样低智，他迫不及待展示起自己的博学多才：“我是正规大学毕业的——听着，我知道一件事，中庭、世界树、Eliudnir的名字都源自于一篇宗教题材的长诗，还有我们的代号！”他眯起眼睛故作神秘：“来源于一段古老的神话！他们真会起名，这两者在历史上完全无关！”

　　听到这话，弗朗西斯手猛地一抖，指甲刀猝不及防绞到肉，他吃痛地叫出声：“阿尔弗雷德同学，在我没掐死你前闭上你那该死的嘴！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名字有什么关联，但这不是你完全说反的理由！”随即他补充：“智商低下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儿，滥竽充数才是。”

　　“那是你们不懂我，只有马修和王耀才清楚我的聪明才智。”阿尔弗雷德向自己身旁的表弟还有站着的王耀投去期待的目光。

　　马修压根懒得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儿，但看在自己表哥的面子上还是僵硬点头。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大戏的王耀接了杯热水，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他今天似乎是多虑了，一切明明都和往常一模一样。他把心里烦恼抛到脑后，端着杯子坐到马修旁边边研究电脑上的数据边替他辩解：“阿尔只是神经大条。”听起来却怎么也不像是夸奖。

　　阿尔弗雷德霜打的茄子一般趴下身：“生活实在太难了。”

　　“也许从今天开始少吃些垃圾食品，还能挽救一下你可怜的智商。”弗朗西斯甩了甩手，诚恳提议。

　　“那是不可能的，”阿尔弗雷德光速pass掉这条建议，他目光在黑发青年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中透出疑问，“王耀。今天的会议不是你主持吗？”

　　“嗯？”得到提醒后诧异抬头，王耀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坐到前面，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接着他站起身，拿起一摞资料走到会议室最前端。自己刚才怎么顺理成章就坐在下面了？王耀心里犯起嘀咕，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坐在首席位子上的应该另有其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Eliudnir成立以来就一直是他稳坐组长的位置，没有改换过人选。

　　今天实在太不正常了，王耀蹙起眉，或许他应该听听医生的建议好好休息一天，想着他瞥了眼挂钟：“亚瑟还没到吗？”

　　“真难得能见到他迟到。”不知是谁补了一句。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发出响动，亚瑟推门而入。但他没走两步就站住了，一双祖母绿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站在荧幕下的王耀，也不说话，就只是沉默地伫立在那。王耀为自己搭档的奇怪举动感到疑惑，这是怎么了？他问：“你还好吗，亚瑟？”

　　会议室安静了片刻，然后他听见亚瑟动了动唇，语气哀伤：“王耀，你确定你应该在那儿吗？”他眼眸间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神色复杂。

　　什么叫应该在那儿吗？哪儿？王耀皱起眉。他和亚瑟僵持着，其他人谁也不敢说话，任凭他们两个目光交汇。王耀忽然听到空气中传开‘咔嚓’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紧接着周围的情景开始分崩离析，镜子般碎落满地，它们如同彗星一样往一个光点收缩，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王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他却没有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何不妥，甚至产生了一种病态的解脱感：这一切不属于他，也终将离他而去。

　　他就安静地看着这星点光芒向远处移动，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殆尽。随即他脚下一空，坠入黑暗。

　　王耀先是从失重中惊醒，接着窒息感使得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周围的空气，他抬起右手扶额，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冗长又真实的梦，梦境情节清晰且糟糕，让他不可避免地找回了用一年时光才忘却的、曾经在Eliudnir的时光。王耀翻了个身面向墙壁，企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虽然「心眼」的失败并没给他带来多少挫败感，但‘博士’今天的一番话却使他有些惶恐不安。可能正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大脑才会做出这样的应激反应，王耀轻咬嘴唇，他不能确定这个拥有一双黯淡灰色眼睛的中年人是否真能看透他的过去，从而知道一年前的事，他只是很庆幸当时亚瑟把审讯叫停了。

　　仔细想来，王耀知道自己的老搭档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亚瑟只是一如既往的懂他，才会毫不计较帮忙圆出一个拙劣谎话。不过虽然亚瑟没开口询问，王耀也清楚对方还是在生气，为自己一年前的不告而别生气，因此他才在有机会从中庭手中捞好处的情况下毫不犹豫选择把自己拉回这个世界，这是他报复的手段，幼稚的报复手段。

　　王耀突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亚瑟·柯克兰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孩子气，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懂。但这个人缺乏成熟的固执有时也会不经意温暖他的心，就像他今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过去的陈设一件也没变，都是最初的模样。

　　所以他只是在知道自己被亚瑟摆了一道的当下有些生气，后来想通了也觉得没有什么，他当初也是甩手掌柜般把组长的职位交给对方就拍拍屁股走人，实在亏欠这位搭档太多。不过说起来，也的确有事让他烦恼：晚些时候他撞见了因为出任务刚返回的伊万和阿尔弗雷德，前者尚能不动声色和他打个招呼，后者却是扭开头瞧也没瞧他一眼就转身走开。王耀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段日子和他们好好相处，他只是期盼案件早些结束，趁他还没生出过分的愧疚、眷恋、怀念等奇怪情感，和他的过去说拜拜。

　　右手手腕又泛起细密的疼痛，王耀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抵御它。

　　他突然想起梦里的那个下午，它确实是真实存在过的。那天会议在欢快的斗嘴中结束，其实他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他甚至忘记分配任务，就只是坐在一旁，看伊万和阿尔弗雷德剑拔弩张，看弗朗西斯和娜塔莎火上浇油，看马修捂起耳朵躲避这些精神攻击。然后他抬头无奈看向亚瑟，亚瑟也在看他。

　　这种下午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但人们总会希望这样的下午能更长些，更多些，永远不要结束。

　　半梦半醒间，王耀听到有人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走廊鹅黄色的灯光洒在墙壁上，影子攀上白漆。那人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缓缓离去了。

　　第二天王耀醒的很早，他洗漱完走到大厅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门禁权限，只能遗憾地在大厅坐了一会儿，掐着饭点走进职工食堂。

　　Eliudnir虽然徘徊在灰色地带见不得光，但好在军部厚待，总部内部五脏俱全，又因为能在这里工作的人级别都相当高，所以就算是食堂也格外大气。王耀踏进去，对着锅里碗里琳琅满目的食物绕了一圈，挑了几样坐下后，才发现有人竟然比他先到。

　　“早安。”他拿起刀，对着面包比划了几下。

　　“早安，”亚瑟插起一小块鸡蛋放入嘴里，他咀嚼片刻将鸡蛋咽下去，又喝了口牛奶才缓缓开口，“昨晚休息得还好么。”

　　王耀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还可以。”

　　他没有计较昨晚亚瑟为什么要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又离开，对这件事两人心照不宣地三缄其口。王耀胡乱在面包上抹了点草莓酱，拿起来才突然想到自己不吃甜食，于是尴尬地换了另外一片：“也许你应该给我配一套临时权限，我来Eliudnir是为了协助工作，不是来坐牢的。”这次他没再弄错，蛋黄酱泛着淡淡的香气，让他精神了几分。他脑中飞快回闪过昨天进展糟糕的审讯，再次开口：“我今天想再试着审讯‘博士’一次。”

　　亚瑟权当是没听见前半句，他放下手中的叉子：“恐怕我们没这个机会了，中庭今天中午会派专人将‘博士’转移进中央监狱。”

　　“什么？”王耀险些噎到自己，“转送监狱？他们想做什么？”

　　“我昨晚也是这么问的，”亚瑟耸了耸肩，语气轻松，“结果被一句‘对军部无可奉告’顶了回来。但好笑的是，他们要求我们继续调查。”

　　“中庭这么做不是等同于给Eliudnir下绊子吗？”

　　“谁说不是呢。”

　　王耀咬下面包，把亚瑟提到的那件事也一同咽进肚子。中庭在关键时候转移案件重要人物无论怎么看都太奇怪了，没有了‘博士’这个点，案件中所有的线都无法交汇在一起，没有线索更谈不上什么破案。这就像是把他们扔在了迷雾之中，前后左右都看不见出口，王耀“嘶”了一声：“该不会这个案件和中庭内部有所牵连吧。这套□□如果没有完美的电板和相对高端的技术支持，根本不可能实现。”但他又一想：“不对，这说不通。”如果此事真和中庭内部有关，以他们的办事风格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们应该更乐于用Eliudnir的手除去蛀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前后矛盾。

　　“也许有什么我们还没查觉到的大事要发生了。”亚瑟说。

　　王耀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毕竟事情还没走到最后呢。”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想得开。”

　　亚瑟似乎话中有话。王耀不自觉挑起眉毛，开始揣测对方到底是在暗示他一年前想得开还是只是对眼前事做出感叹，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它总归不像句好话，王耀也并不想把清晨的美好时光纠结在这上面。他站起身端着自己的盘子往回收区走去，还不忘挖苦：“和你共进早餐真令人愉快。”

　　亚瑟抬起眼看向王耀：“我也是。”

　　“王耀。”接下来要独自享受早餐的青年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人。

　　“怎么了。”王耀回过头。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碧绿的眼睛干净且纯粹，亚瑟顿了顿，语速缓慢，“你的权限，我没有取消……它一直保存在系统里。事实上，只要你愿意，Eliudnir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