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好茶组]罪与罚》正愁予

4、第 4 章

　　气氛在那句话脱口而出后降至冰点。王耀几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闪烁红光的摄像头，疑惑瞬间如同海水涨潮般涌进大脑，这使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传来尖锐刺痛。Eliudnir的内部资料无论于军部还是于中庭而言都是绝密档案，尤其是有关成员信息的部分，即便是政府的高级干部也很难对有关信息进行接触，这个秘密被层层把守，如今竟然流落到犯罪组织手中吗？王耀按下圆珠笔尾端，弹簧和笔芯挤压发出“咔哒”声响，他突然感觉事情不会太过简单，像他最初预想的一样。

　　转过头和弗朗西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王耀从对方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些微妙的信息：这位犯罪集团中人人敬仰的‘博士’似乎对Eliudnir内部情况了如指掌，想必他在之前的审讯中也准确地认出了其他几位成员。王耀一下子对这位囚犯提起了兴趣，他开口道：“真没想到我这么出名，那烦请你不妨再讲讲其他你知道的事，让我看看所谓的‘博士’是否真像代号一样博学多才。”

　　“上来就套话不太好吧，Avaritia（贪婪）先生。还是您真觉得我和那些傻子一样愚蠢？”坐在审讯椅上的中年男人哑然失笑，“我还有什么可告诉您的？我只是个无辜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耀皱了皱眉。虽然他并没想着能用这种趋近于白给的方式套出话来，但多多少少还是期望‘博士’能再说些其他和Eliudnir相关的事情，这样他就可以大概估算出对方手中的信息有多少。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王耀手里没有底牌，而对方手里有，这将是一场相当痛苦且困难的博弈。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坦诚相待些。”笔在王耀手里转出花样，“你知道我的信息，可我却对你们一无所知。我必须得强调一下，无论如何你最后的结局都已经是一个罪犯，要么吃一辈子牢饭、要么枪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坦白从宽。”

　　‘博士’抬头望向天花板，像是开始思考王耀说的话，片刻后他眨了眨眼：“你说的很对，这对你们来说不太公平。我想想，你们端了我们在北三区的小据点，可是怎么说呢……”他顿住，但又补充道：“它对我们不太重要。”

　　“不太重要？”弗朗西斯重复了‘博士’的话。

　　“像这样的据点我们还有很多，东六区、东八区、中五区，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博士’泰然自若，看起来不像在这种事情上撒了谎，他的话语中出现了四个笼统的地址：东六区、八区，北三区还有中五区。王耀没有着急记录下这些信息，他闭上眼，在脑海中确定着这些方位，等这些地点以中心街区为基点呈现出来后，他突然觉得这幅地图有些古怪——这些据点深处闹市区。换句话说，它们的位置简直显眼到不能再显眼了，几乎约等于一直在中庭眼皮底下打转，这显然不正常。他指间轻轻碰撞桌面：“因为它们都是幌子。对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和聪明人打交道。”灰眸之中深不见底，但王耀捕捉到了上扬的尾音，‘博士’似乎很高兴。

　　“但中庭还是找到了你，”王耀自言自语道，“这很奇怪，他们是怎么抓住你的？这不应该——不，不对。”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他再次按下圆珠笔的尾端，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警惕。

　　‘博士’立起他皮包骨头的双手，咧开嘴：“王耀先生，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诱饵’呢？”

　　“原来你们是想‘钓鱼’，这听起来可真让人不舒服。你上司留下你的目的是想交换什么？鱼线放得这么长，饵又这么诱人，你们是希望中庭咬钩，还是军部咬钩——或者是我们？”

　　“王先生知不知道扑克有一种很古老的玩法，”灰发男人顾左右而言他，“在一局游戏中，每个玩家下盲注后得到两张‘底牌’，接着荷官会同时发三张公共牌，玩家需要按顺时针方向选择下注、加注或弃牌。此后每添一张公共牌表态一次——直到第五张结束，成牌最大的玩家赢得池底。”他笑着抬起头：“我们才刚翻开第一轮公牌呢，先生，接下来是加注时间。如果您实在着急，我猜「心眼」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吗？”

　　这串话遮遮掩掩，完全没有任何参考的意义。面对着等同于挑衅的话语，王耀暗暗咬住牙槽，虽然他没有被激怒，但他一向讨厌和太聪明的人进行交流，因为他们常常喜欢引导人去走一些弯路。不过有一点对方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心眼」在审讯中常常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放下手中的笔，右手托腮，目光在空中和前者相交汇，眼中流转起火光一般的金色。

　　随着两人间的对视加长，‘博士’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时王耀精神格外集中，似乎进展困难再分不出一丝精力来做别的。在收到王耀简单的示意后，弗朗西斯深谙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紧紧盯住‘博士’，开口问道：“你们的大本营在哪？”

　　“让我看看……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先生。”男人声音嘶哑，“里面声音嘈杂，有人在呼喊、哀嚎……打开门——天呐，这个景象真是让人绝望。”

　　王耀在听到对方的描述后，突然开始发抖。

　　但弗朗西斯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不妥，追问到：“它到底在哪？”

　　“我原以为「心眼」这个异能多少能从我嘴里撬出什么，看来也不过如此，”‘博士’猛地一下坐起身，眼中透露出近乎癫狂的笑意。他并没有被王耀的能力所影响，甚至更精神了几分：“它在哪我不知道，但是想必王耀先生——比我更清楚些？！”

　　脚步声急促凌厉，审讯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亚瑟·柯克兰冲进来，祖母绿一般清澈的眼眸此刻暗流涌动，他语气冰冷：“审讯先到此结束吧。”

　　王耀捧着亚瑟塞进他手中的热茶，窝在会客厅的沙发里，他才从手脚冰凉里挣脱出来，脑子现在乱得像一滩浆糊。他数了数，自己之前的心率几乎达到了每分钟160以上，这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而余下两人搀扶王耀回到会客室后就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弗朗西斯靠在门框旁抽着烟，脸上不太好看，亚瑟则正用他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座椅扶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很抱歉。”王耀抿了口茶。如果面对别人，他可以把一切归结到‘异能失控’上，对于‘博士’最后说出的那一番话也可以含含糊糊地掩盖过去，但现在面对自己过去的老搭档、老队友们，这样的解释根本站不住脚。

　　他很了解自己的同伴，相同的，他的同伴也非常了解他。

　　“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亚瑟·柯克兰开口，他抬起头和王耀四目相对，后者尴尬地把脸撇向一边。“马修认为你成功的几率也只有这个数，”金发绅士抬起手比划了一个‘五’，语气温和，带上了些安抚的意味。

　　方才和‘博士’的对话让王耀记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但他短暂地处理好了自己的状态，现在他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目光清明、面色如常：“百分之五十吗？那不是挺高的。”

　　“是五个点。”弗朗西斯掐掉手中的烟，解开了王耀的疑问。

　　五个点，真高。王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就为了五个点，费这么大周章？”

　　“多一个点就多一分可能性，你过去不是常说吗，要在心中存有期望。”亚瑟笑着拿起茶杯，“你是我们之中概率最高的了，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位‘博士’的异能似乎拥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他能通过双眼看到我们的过去，其他人都着了他的道。”

　　“所以你在拿我当小白鼠咯？”

　　“我只是在意成功率。”绿眸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王耀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使不上力。他和亚瑟·柯克兰搭档了那么多年，早清楚对方是一只藏起尾巴的狐狸，虽然他面上挂笑、看起来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可没人知道他随时在打些什么算盘。这人藏起爪子时乖驯极了，但他心里藏着一只野兽，有时就算是机敏如王耀也会在他手中吃瘪。敛了敛头发，王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转移话题，他想起之前翻过的笔录：“你们早该发现，Eliudnir的资料泄露出去了。”

　　“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非常不好的消息。”亚瑟对此事表示深切遗憾，“还好情况没有想象得那么糟。”

　　“这个人掌握的资料还停留在……一年前。”王耀在这个时间点上卡了下，他想到‘博士’当时还称他为组长，“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得到的情报为什么滞后了这么多，但总归包含了每个人的异能和相关效果，你们还是要尽快做出反应。”王耀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温和的措辞，他的话没有说完整：被敌人知道异能效果对他们而言是致命的，这就像是别人已经提前了解到你的枪法多精、射程多远、子弹杀伤力多大，这样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你击溃。

　　而亚瑟却仿佛毫不在意般反问到：“你我都清楚，他们得到的情报真的完全正确吗？”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管不顾、让其他人陷进危险之中吧。”王耀站起身，他对亚瑟这一番问话感到有些不满，尽管那些情报确实在有关亚瑟和他的部分存在出入，但这不代表剩下的五个人——他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的弗朗西斯——他们的信息可不是错的。

　　“你觉得这件事有我们两个还不够？”亚瑟脸上终于有点儿除却微笑外的其他表情了，他挑起眉毛，“你，和我。”

　　“我们的合作只截止在审讯后。现在我完成了任务，你该兑现诺言让我离开了。”在王耀的构想里，他帮助Eliudnir审讯这个狡猾的‘博士’，而同样的，亚瑟也约定审讯结束之后他们两不相欠，以后各走各的独木桥。现在事实证明他确实拿这位奸猾狡诈的敌人无可奈何，也是时候要求对方兑现诺言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可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亚瑟·柯克兰眨动眼睛，他的睫毛很长，是和头发相近的金色，这使得他神情中增添了一份狡黠：“中庭和我们交换的目的就是希望案件能完美结束，现在这件事没头没尾，你认为中庭真的会放过你吗？王耀，这是一笔交易，没有人会做亏本生意，中庭是，Eliudnir也是一样的。我想也许娜塔莎说得对，一年的安逸生活似乎确实让你变得迟钝了。”

　　王耀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条件时这个男人答应的那样爽快：因为他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他让自己放松警惕，就为了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一军。这该怎么说？鱼和熊掌兼得？也许他真应该把自己的代号拱手相让，眼前这个人才配得上‘贪婪’这个形容。

　　“不做亏本买卖，”他咀嚼着这句话其中的意思，气得几乎笑出声来，“亚瑟·柯克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亚瑟高举茶杯，模仿酒桌上‘cheers’的动作：“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