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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八章 ...

  •   “黄花岭哟,黄花岭,今儿爬上了这个岭,先想我老婆,后想我的娘啊!”苍凉粗犷的歌声,回响在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地上,歌声发自一支商旅队伍,十几个赶脚汉一面大声吆喝着,一面向前赶路。

      队伍最末随着两头毛驴,前面一只上骑着名魁梧男子,此人膀大腰圆,生得结实,正转头向后,大声说道:“咱们已经出了雁门关,常言道代山高峻,鸟飞不越。这一走,不知哪天才能回来。”顿了一顿,笑问:“韦兄弟,你在关内可有意中人没有?”

      众人一听,哄笑了起来,口中唱得更是起劲:“……樱桃好吃树难栽,有那些心思口难开。”

      另一只毛驴上倒躺着一人,正自闭目养神,这时睁开眼来,不假思索地道:“有。”此人一身灰色衣衫,汉子般的脸上留着青色胡茬,正是韦小宝。

      魁梧男子“哦”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道:“韦兄弟的意中人,定是个美人儿!”韦小宝眯拢双眼,仰望天空,半晌不语。

      魁梧男子见状,当即说道:“韦兄弟这般念念不忘,那该娶了她才是!”顿了一顿,又问:“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韦兄弟不妨直说,我王二疤子跟你一见如故,相遇恨晚,就算是九天仙女,也替韦兄弟抢了来!”

      韦小宝一言不发的听完,静默了片刻,哈哈一笑,道:“九天仙女小弟可不敢要。”说罢,跨转过身子,向前凝目眺望了一阵,问道:“王大哥,我看那边热闹得紧,是什么地方?”

      王二疤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看,答道:“噢,前面便是棋道地了。”

      “齐……齐倒地?”

      “正是,正是棋道地。”王二疤子点了点头,跟着高声叫道:“各位兄弟,天色向晚,大伙到前头市集停一停,休息、打尖!”众人齐声答应,纷纷加快了脚步,一路上或唱或笑,好不兴奋。

      棋道地市肆繁华,道路两旁全是骡马店、土布店、茶馆,处处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王二疤子领着众人走进一间饭铺,找了座头,又要了酒水、牛肉和面饼馒头,过不多时,饭菜陆续送将上来,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当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伙计又端来一碟黄米面糕,道:“这是小店送的,凡是出关做买卖的客人,都送。”王二疤子听了,点头笑道:“如此多谢了!”

      “甭客气,咱家的黄儿夹糕可是镇上一绝,提起来哪个不竖一竖大拇指?”伙计说道:“客官们都请尝尝,等过了棋道地,可就吃不上山西饭啰。”

      王二疤子笑道:“这话不假,从前听老人说,黄花梁黄儿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伙计一听,接口说道:“黄花梁的黄儿夹糕,吃也后悔,不吃也后悔。”王二疤子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句,吃了怕贵,不吃又怕念想。”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均觉十分投缘,又说了一会话,这才散了。

      一时有人问道:“大哥,咱们往东走还是西走?”韦小宝见王二疤子双眉紧蹙,神色甚是犹豫,于是问道:“王大哥,怎么了?”

      “韦兄弟你看,前面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张家口,另一条通往杀虎口,随便哪条,都能到蒙古,”王二疤子伸手向窗外指了指,道:“可杀虎口凶险甚多,而张家口又得多走两天路程。”说着摇了摇头,显是难以委决。

      众人听了,有的道:“这几天天气潮湿,别的还不要紧,那几箱天门冬和全虫受不得潮,沿途凶险什么的也说不得了,总之得尽快出关。”有的则道:“要真受了潮,实在不济,折点价再卖,也就算了,杀虎口山路险恶,盗匪出没,叫人抢了财物,那可是血本无归了,我看没第二条路好走,只有张家口!”双方各执一辞,互不相下。

      韦小宝伸手拿过面糕,一块块撕开了,放在嘴里,心中想道:“刚听说小玄子的大军到了杀虎口,你们就又要走什么张家口……”突然之间,王二疤子一拍大腿,大声道:“对了!”说着一下脱去右脚的鞋子,拿在了手里。

      韦小宝见状,旋即以手支颐,顺便覆在鼻上,动作十分自然:“王大哥,你这是……”

      “咱们出门在外,靠一双脚讨生活的人,如今就用脚来赌上一回,”王二疤子道:“这鞋子落到哪里,就往哪里走,这是最好的法子。”说罢,一扬手,便要将鞋子抛出。

      韦小宝一把拉住他手臂,微笑道:“慢着慢着,王大哥你这法子甚好,只不过,离最好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王二疤子“哦”了一声,询道:“还差什么?”

      韦小宝道:“你想,咱们不光靠一双脚讨生活,”说着,叹了一口气:“还靠一双手。”王二疤子一怔,微微皱眉,迟疑道:“韦兄弟的意思是……”

      “扔鞋子还不如掷骰子。”韦小宝笑了笑,伸手入怀,取出了四个骰子,续道:“路上不能遇到强盗贼骨头,也不能绕圈子多走路,咱们索性掷骰子,比大小,这样罢,王大哥赢了走张家口,要是小弟赢了,那走杀虎口。”

      “好啊,韦兄弟。”王二疤子听了,满脸赞叹满意之色,笑道:“就是这么着!”

      韦小宝将骰子和碗推到他跟前:“王大哥先来。”王二疤子依言拿起骰子,在手掌中一阵抖动,吹了口大气,骨碌碌的抛在碗里,只听一阵玎玲玲之声,骰子在碗中不住的滚动。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围了拢来,大声吆喝:“通杀,通杀!”一时骰子定下:四个一。众人一见,不禁齐声叫好。

      掷骰子时掷成相同者为大,四个红一是极大的点,赢面甚高,对于择路张家口,有人忍不住心中不满:“唉,好端端的,干吗多绕这百八十里。”另有人劝道:“只要天公作美,走张家口利多弊少。”

      韦小宝不语,从瓷碗中取出骰子,顿了一顿,漫不经意往桌上一掷,众人凝神一看,四个骰子都呈四点,竟是满堂红。

      王二疤子第一把掷出了个“满盘星”,十成中已赢了九成九,哪知韦小宝随手一扔就是“满堂红”,此乃通杀大点,大中之大,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厅中顿时鸦雀无声。

      王二疤子怔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头,向韦小宝连声道:“天意,天意啊,韦兄弟。”韦小宝微笑道:“这是小弟胡诌的法子,当不得真的。”

      王二疤子一听,立时摇头道:“不,不,韦兄弟言之差矣。”随即高声道:“杀虎口乃出关不二之选,只是一路上甚是凶险,大伙儿都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众人听了,无不遵从,当下收拾了应用物事,动身往杀虎口而去。

      王二疤子等人离开棋道地之后,又有一路晋商队伍赶到,车上的铃声和着有节奏的马蹄声,极是好听。

      这支队伍车多马壮,阵容严整,为首的三人身着大氅,骑着鞍辔鲜明的高头大马,声势甚盛。

      左首皮色黝黑的男子问道:“大哥,今年的‘挠羊赛会’可是定在本月十七?”居中的干瘦老者答道:“十五。”

      “瞧我这记性,”黝黑肤色男子一拍脑门,笑道:“今儿是十二,算来还有三日。”

      “咱们虽在永平耽误了几天,好在这批马脚程快,”干瘦老者道:“过了黄花梁,再有一两日,便可赶到总号。”说着,向右边之人看了一眼,那人二十来岁年纪,面容清俊异常,双眼湛湛有神:“三弟,兄弟们听说你回来,早已备下几十坛好酒,大家共谋一醉!”

      黝黑肤色男子听了,大声接口道:“那天哪一个不喝醉,就不能走!”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犹如和风拂面,实在让人心中油然而起亲近之意,可他举手投足之际,自然而然有一股威严之气,又让人不禁感到敬畏。

      只见他一言不发,双腿一夹,那马便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干瘦老者和黝黑肤色男子见状,也都用力一提马缰,随后追出。

      杀虎口虽不繁华,却是边关要塞,有着四通八达的商路驿道,恰逢大军西征,更有小贩肩挑货物前往,做起随军贸易生意,一时之间,字号店铺,鳞次栉比,其时康熙正驻跸杀虎口九龙湾。

      这一日,阿喇尼奉旨赶到杀虎口,康熙即行召见,宣入堂前。

      “臣阿喇尼叩见皇上。”阿喇尼跪下磕头,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康熙开口说话,心中惊惧更甚,忙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康熙冷冷的道:“听说你被人包了饺子?”

      阿喇尼一听,连连磕头,答道:“臣违命轻战,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违命轻战?”康熙怒道:“朕看你是争功心切!”

      “皇上,”阿喇尼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慌忙答道:“臣奉圣谕出征,万万不敢存有争功的私心,只是沿途随处可见葛尔丹逆众杀戮属民,受其害者遍及喀尔喀四部……”

      “于是你便忍不住了?”

      “臣……臣当时与葛尔丹在乌尔会河激战,我军冲杀勇敢,由黎明战至午后,本可将其尽数歼灭,不料逆贼奸猾,纠结残部绕至山后,从左右侧翼以重炮猛攻,”阿喇尼道:“而我诸将士卒两万人马,皆未备火器……”

      康熙未等他说完,问道:“朕当初怎么对你说的?”阿喇尼答道:“皇上说不可冒然进攻,须得耐心等待。”

      “可你一出边关,便将谕令置于脑后不顾,”康熙冷笑道:“该当何罪?”

      正在此时,外间有人来报:葛尔丹贡使请求觐见。

      “宣!”

      不多时,一名身穿长袍皮靴的蒙古人走了进来,将怀中一摞刀枪弓矢等物置于身前,随即毕恭毕敬的向康熙磕头行礼。

      “是葛尔丹派你来的?”

      “回皇上,”贡使道:“是的。”

      康熙指了指地上的弓弩箭矢,问道:“这些是什么?”

      贡使闻言,将一柄长剑高举过顶,答道:“土谢图汗部和扎萨克图汗部自相仇杀,大汗不得已出兵征伐,替皇上平乱,这些是缴获的兵器。”

      康熙缓缓拿过长剑,仔细端详,心道:“好一个葛尔丹,假借‘替皇上平乱’的名头,插手漠北四部,让他们自己交恶生乱,打个天翻地覆,你从中渔翁得利。”

      贡使续道:“大汗命我将所缴之辎重进献皇上,听皇上示下。”

      葛尔丹此举用意显而易见:你若收下,便是承认准噶尔“长北方”之实,若是不收,日后也不能以平乱的借口伐我。

      康熙沉吟半晌,将剑重重扔了出去,道:“回去告诉你家大汗,看见此类进献物什,想到民生涂炭,朕心不忍。”顿了一顿,喝道:“把这些带走,滚罢!”

      贡使听他声音严厉,当下不敢再说,赶忙磕头告退。

      康熙在屋中不住的踱步,良久良久,蓦地令道:“传朕旨意,即刻贴出榜文,召纳当地的札萨克图部属民。”“是,皇上。”阿喇尼领命,转身出去。

      “且慢。”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西征大军统领阿喇尼违旨轻战,以至我首役失利,遂降二级使用,以肃军纪!”

      “……是,谢皇上恩典。”阿喇尼忙又跪下谢恩,已自出了一身冷汗,半晌才站起身来,倒退出去。

      榜文贴出不到两天,便有无数百姓冲到九龙湾,将康熙驻跸围了个水泄不通,应征的诸多男女老少,皆是札萨克图部属民。

      康熙始料未及,只得破天荒第一次发上谕修改榜文:第一,必须为成年男子,第二精通汉语,最后再加一条,应选者当抱定必死之念。

      一时间七十岁以上老翁、未足十岁的黄口小儿以及一众妇女知难而退,各自散了,佟国纲随后在条件相符者中挑选了十余人。

      次日,众死士立于殿前,一字排开,康熙见人人垂首而立,唯有一人直视着自己,此人浓眉虬髯,神色间大胆无礼,不禁微微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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